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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短篇集)-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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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想,可惜可惜,长得这么漂亮,还得一早冒雨来办公室。 
现在不用了。 
前些日子看照片,只见她身披黑嘉玛貂皮,又一个传奇。 
她的四年不同我们的四年。 
“漂亮的女孩子压都压不住。” 
大家感叹一番,也就散开。 
最令我惊异的,还是家中女佣的进度,简直神乎其技,她做得那么妥当,那么全力,我不相信她只值廿五元一个钟头。 
怕她玩花样,自动加到三十五元,这样可以无后顾之忧了吧。 
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她,她在公众假期例牌告假,周末绝不出现。 
自她出现之后,我生活更似个男人。 
有时六时天未亮就起来,赶到公司去看电讯机中纽约金市上落情况。 
晚上八点多下班更是稀松平常。 
到这种地步,我想我已有资格接受各大报章妇女版访问,坐在一张写字台前,谈事业成就了。 
内心非常空虚,染上烟癖,回到家中,捧着烟灰缸便可做人,胃口日差,嘴唇已失去当年的鲜红色,不擦口红,像生病一样。 
我所需要的是,是一个长至一年的假期。 
一定要领风气之先,带头告假。 
想了又想,拖了又拖,终于在一个早上,心平气和的跑到老板那里,提出要求。 
他翻日历,“五月七日至十四日,准你放一个星期吧。” 
好像与虎谋皮,“现在才一月。” 
“时间不知过得多快。” 
“我想放一年假。” 
“一个月?小姐,假如我可以一个月用不著你,我就可以一辈子用不看你。” 
“是一年。”很冷静。 
他怔住。没料到殖民地上有那么大胆的女人。 
“敝公司没有一年假期,亦不再有停薪留职这回事。” 
“可否从我开始?” 
“不行。”他心想你又不是二郎神君有三只眼睛。 
“那怎么办呢。” 
“我们令你疲倦?”他顾左右而言他,“休什么息,四月份加薪百份之十五。” 
不行了,谁不知道钱好,可是拿命来换,还是划不来。 
“那么我辞职吧,”我说得十分滑溜。 
他一怔,随即说:“好”。 
我站起来,“立刻去做辞职信。” 
头也不回的出去。 
正好替我下决定,他若是婆婆妈妈的挽留起来,反而令人头痛。 
瞧,七年就这麽泡了汤。 
数千个日子,几万个小时,披星戴月,发了薪水,也就仁尽义至。 
要不要命,花这七年来带大一个孩子,他都上小学了。 
可是小家庭主妇亦会反问:是,孩子七岁,又怎么样? 
我莞尔。 
同事说这是事业燃烧。 
烧烬灰,风一吹,什么都没有剩下。 
“应该放长来做,”她说:“摊慢来干,一生那么长,最忌一刹时达到高潮,你想想,以后还怎麽办?” 
我扯淡,“但是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或许我可以到欧洲,专程花三年来谈恋爱。” 
“恋爱也是燃烧,切忌切忌。” 
做一辈子温吞水? 
休息在家,睡到九点才起床,已是了不起的奢侈,听见门锁转动,啊,是我那难能可贵的帮手来开工,这些日子来,她是唯一的安慰。 
我披上毛巾衣出去迎接她。 
站在门口的是母亲。 
“老妈,”我惊呼。 
身后跟着家里的老佣人阿五。 
真正气馁,原来是她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了。 
母亲表情尴尬,“你怎么在家?” 
“这是我的家,不在家到什么地方,你们来干么?” 
“来看你呀。” 
“我不在你来看什么?” 
“来替你打点。”母亲没好气坐下来。 
“这些日子你同阿五天天来?,” 
“不天天来行吗,”她问:“你穿什么吃什么?” 
我十分懊恼,“真不该把锁匙给你。” 
“你要同我争战到几时?”母亲叹口气,“在写字楼与人斗成习惯,下了班还神经兮兮。” 
我不响。 
“我不是你的敌人,老天,我是你母亲。”她指挥,“阿五,为她做一锅五香牛肉。” 
我倔强,“没有你我也过得很好。” 
母亲不回答我。 
“我不想人说每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辛劳的母亲。” 
她白我一眼,不与我一般见识。 
“你把我的钟点开除了是不是?” 
“又凶起来了,我不是你的下属。” 
“不要你介入我的生活,”我抗议,“你由得我自己挣扎好不好?” 
“阿五,我们走。” 
“妈妈,你总是不明白”我顿足。 
“是的,”她站在门口,“我们总是不明白,母亲的责任便是要了解子女,和承认失败。” 
她声音中多少有些悲哀,我不语。 
“上次你同我吃茶是几时?” 
“我有工作,”我说:“忙。” 
“社会需要你多于我,”老妈不忘幽默,“再见。” 
“慢著,”我说:“等我十分钟,我们吃茶去。” 
母亲笑了。 
我套上毛衣,随便穿条牛仔裤,心里说:阁下已经比许多人幸运了,现在可以出去看太阳。 
老妈说得对,学校出来之后,根本没有机会与她在阳光底下喝杯茶。 
周末即使不用工作,也只能在家喘息,预备星期一再从头开始,大多数时候,不回家也因不想老人看到我们憔悴的模样。 
今日没有强颜欢笑,默默跟著母亲,走进她的世界。 
没想到这种时候,茶座也会挤满了人,还有许多著名的面孔,这些人都逍遥法外,不受朝九晚五所拘。 
许久许久没有这样悠闲。 
叼一枝烟,神色冷漠,作占土甸状。 
母亲不理我,她有她的朋友,上了年纪的太太最开心,不论好歹,一茶在手,人生已过了大半,名正言顺可以不事生产,垮垮的做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她们说起丈夫的女朋友,都是心平气和的,评头品足,像是说起某个演唱会。 
她们当中有人看到我,便问:“小姐毕业回来了吗,要找事做了吧。” 
心中不禁一丝胡涂,真好似刚毕业回来,到处找事做,虽不受经济压力,也想证实自己。 
忍不住叹口气,在伯母眼中,比她们小的都是年轻人。 
不必空欢喜了。 
“小姐有男朋友没有?” 
我摇头。 
“啊,那么有空到舍下来坐,我家有两个孩子刚回来。” 
刚回来,起码比我小五岁。 
伯母又补下文:“都在外国做好几年事了,找不到好对象,回来散散心。” 
所以要嫁人,还是嫁得去的。 
我只微笑。 
“星期六好不好?下午三时,到我们家来玩。” 
不是这样的,这样不对。 
按步就班,经过介绍认识,进一步约会,各有需要,订下婚约……大部份人都这样做,但并不表示这是正确的做法。不是这样的。 
我没说什么。 
燃烧燃烧,心中嚷:做一日狮子胜过做百年绵羊。 
茶聚完毕母亲送我回家。 
她教训我,“休养一年再找工作好了,不用急。还有,一点感情生活都没有是不行的。阿五明日照样来帮你打杂煮饭。” 
“不用不用,我的生活自己有数,你放心,我会找得到好女佣。” 
“好的女佣有什麽用?”母亲忍无可忍,“要不找个好的男人,你们这些新女性,本末倒置。” 
骂得我们狗血淋头。 
说得也有道理。 
但是她不明白,自小到大,没有人明白,有时闷到要学泰山般,用手槌胸,大喊大叫。 
太寂寞了。有些女友以为结婚可以解除寂寞,结果更加水深火热,对方也那么盼望,等着她去解救,最后还是分手,靠一杯威士忌渡过长夜。 
跟看母亲回家,家还是老样子,六十年代换过家具之后没有重新装修,隔廿年看来,反而有种复古的可喜意味,时下很多年轻人爱煞这种“古董”,到处搜罗,我家却到处都是宝贝。 
沙发还是有脚的,台灯流线型,报纸惯性地放在玻璃茶几下一格。 
下午的阳光静寂地照入客厅,彷佛看到自己,十七八年纪,一边做功课,一边听点唱节目,俞峥是我的偶像。 
当中那十年彷佛没有过,除了青春,青春确是过去了。 
所以人不能停下来,一定要忙,忙得似无头苍蝇,像以前那样,不知道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理想,还是为着不令别人失望,如艾嘉所说,忙得没有时间大哭一场。 
现在有时间了。 
母亲把麻将牌哗啦倒出来,她的搭子快要到了。 
阿五把茶水备好。 
啊,这里是神仙洞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水恒的麻将牌,永远的下午,阳光从来没有变化,女主人也就是这个样子。 
我躺在长沙发上看画报。 
忽然之间眼泪自眼角涌出,过去七年受的种种委屈苦处如电影般一幕一幕在脑海中闪过,真不知还要走多少路,鸽子才能在沙上躺下休息。 
用一本杂志盖著面孔掩饰。 
那时表姐每周末来教我跳舞,书房中有好些旧唱片,如今,一定更旧。 
在牌只零零星星的啪啪声中,我与表姐随著比提佩芝的歌声跳慢四步。 
有一只歌是这样的:没有人对泣,没有人道晚安,没有人在忧郁时引我开心,没有人相叹,没有人说我愿意,没有人轻语我爱你…… 
真要命,每一句都是真的。 
跑到书房,蹲在唱片柜下拚命找,还是四十五转的唱片呢,像小碟子似。 
翻半天,什么都找不到,倒有一堆邓丽君盒带,想必是母亲买的。 
父亲现在都不回家了。 
名正言顺住女友那里。 
从来没人问过母亲对此事的感想。 
四十岁开始,她过了十年迹近孀居的生活,社会对她这样身份的女性根本不表同情,她也很沉默。 
小时候也问过她可悲伤,记得母亲说:四十岁,还有资格哀伤吗。 
一切如常。 
我把手插在裤袋中,站在牌桌边,同母亲说,我要回去了。 
她头也不抬,打出一张牌,“明天再来。” 
明天,过不尽的明天。七年之后还有七年,再有七年,但文件夹子终于是要合拢的。牌桌上的伯母问:“小姐有什麽打算?” 
我答:“有,找工作,找朋友。” 
她们笑了。 
找找找。得到了失去,失掉了再去找。 
楼下见司机老王在抹车,一辆六十年代平治在他经营下还簇新。 
还烧柴油呢。母亲像是要把她最光辉的时代留住。 
她还可以做得到,这一代呢,脚步一停,四周围的人就把你挤开,除非一直跑下去,马拉松,终身赛。 
“来,”我说:“老王,帮你打腊。” 
小时候坐它去上学,俨然小姐模样,不是不好出身的呢。 
一边忙一边问老王,“有没有熟人?我一直想找个女工,要靠得住的,能做好菜,薪水高些不妨。” 
“怎么,小姐要结婚啦?” 
结婚同找女佣有什麽关系?他们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你同我好好物色,不急要,希望半年后可以上工。” 
届时应当找到新工作了吧,也许要比从前更拚命,随时廿四小时听命。 
过了二十世纪,不知有没有聪明的老板发明每日做廿六小时。 
大概这个日子也不遥远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一个好的女佣。 

淡出
作者:亦舒
    盛雪逼不得已才走进小郭侦探事务所。
    郭氏耐心地等她开口,看这位人客有什么需要帮忙。
    她一进来,他就知道她是谁,她的面孔虽不常曝光,可是到底是个名人,她代表她
的行业,她是本市最负盛名的作家之一盛雪。
    小郭爱看小说,所以一眼把她认出来。
    果然,盛雪开口:“我的名字叫盛雪。”
    小郭欠身说:“幸会幸会。”
    “我是个写作人。”
    小郭连忙说:“我也是你的读者,盛小姐。”
    “呵,不敢当。”
    小郭不想再客套下去,“盛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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