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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让她心悸的名字,又飞速的收回。遗留在指尖灼热的温度,仿佛被烫伤一般。
终究只是个死人罢了。
文知秋苦涩地笑笑,很快,陛下就会忘记她,宫里永远不缺女人,美丽的女人,妩媚的女人,聪明的女人,骄傲的女人。但凡能说出来的各种美好,宫掖里不是有,而是有得太多。
只是……
只是他看不见罢了。
这世上,从来都是只听新人笑,不听旧人哭。若有一日,他再也记不起“裴惜言”这三个字,该哭的是谁?该笑的又是谁?
还是做死人好,因为只有死了,才不必再欣赏。可是……活着才有未来
就算是皇后,也没有资格阻碍一个帝王坐拥三千粉黛。更何况,她不是皇后文知秋默默地想,幼年时,觉得皇后无比荣耀;及笄时,方才知晓别说是皇后只是作为太子妃所背负的责任就已经是无比沉重的;后来,后来他登基称帝,她自然而然地被册封为贵妃,“德”不是封号,而是对她品性的赞誉,又或者是他对她的期许。虽然被贬,却还是与“德”有关。而这一次,他是对她仍有期许,还是在嘲笑她曾经的无状?
文知秋看着孟玄胤的睡颜幽幽地想,爱一个人很难,爱一个帝王就更难。闭门思过的那些日子,她想了很多,甚至想到冷宫,想到死。
她想以死明志,她想用死告诉他,他对她是多么的重要
可她又怕,怕一切只是臆想,一切只是个笑话。怕他看到她的血,她的死,也不过是冷冷一笑。
那么,裴惜言的死呢?
文知秋暗暗叹了口气,她与陛下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他的脾性,她好歹也知道个**成。可如今,事情却是落到那一成之中,让她无论如何也猜不透。
如果他大发雷霆,那只是生死之事,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他调用暗卫,那就是筹谋之事,无论高低上下亲疏远近,皆在掌握之中。问题是,孟玄胤只派了乔装的侍卫沿着沅江寻找,甚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放弃找寻转而在建元城外替柳氏夫妇立了衣冠冢。
他不该这样轻易的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骨灰,他既然深爱着,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弃?
妖女……
妖女。
妖女
文知秋有些愤怒地想,跌落水中昏迷数日还能死而复生,那不是妖女还是什么自从柳子清赢了那盘棋之后,就没一天轻省日子,死死生生,生生死死的,怎么就没个完
所以,这一遭,事情闹大了文知秋愈加笃定,孟玄胤的雷霆之怒,这天下还有谁能劝的住虽然他也算是孝敬皇太后,可那只是孝敬,不是崇敬。
由此,她想到了梅绿耶。那时,陛下以胤无逸的身份游戏江湖,见飞燕门的帮主梅绿耶貌美如花不由得心生爱慕,表明身份后,那梅绿耶竟然婉拒了当时身为熹王的陛下。那时,他气急,不知摔了多少瓷器,砸坏多少家具。可那火气,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皇太后劝诫着,安慰着,久而久之也就化解了。只是这一遭,他不动声色,看起来像是毫不在乎,但越是这样,越是糟糕。
文知秋又想起孝诚皇贵妃黎静雅薨逝后的那些日子。那个黎静雅是陛下被封为太子后由先帝亲指的良媛,可谓是将门虎女,行事大方,为人豪爽,只可惜红颜薄命。陛下登基不过一年,就暴病而亡。那时,他万分悲痛,入夜后,常常出宫,只为对着孝诚皇贵妃的梓宫说说话。那时,皇太后没有管束陛下,只是偶尔让她亲自下厨给陛下做一些顺口的饭菜。
文知秋回忆着,想着,然后,有担忧,有后怕,有伤心。
因为,她真得从未见过孟玄胤这副模样。
在她看来,后宫的女子,都是任天子随意撷取的花儿。可孟玄胤却对那个妖女,却是珍之又珍,慎之又慎。
只因为不能君占臣妻么?文知秋苦笑着想,这种事,自古以来若是绝无仅有,又怎会有“君占臣妻”这个词。
他对裴惜言的爱不够深?文知秋想,那衣冠冢里除了珠钿金簪玉步摇与秀美繁复的锦服,只怕还躺着的硃色吉服吧那套天下只一人能穿的十二等翚翟之形的硃色吉服。
想到这里,文知秋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胡思乱想了。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淡淡事可她心底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嚣着,怎么不可能否则,他为什么偏偏要追封她为熹国夫人玉螭的封地就算没有达到数之不尽的境地,也没有必要将他之前的封地赏与她
当时,那道旨意颁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陛下是过于哀恸了。可文知秋却记得,记得她打伤裴惜言的那****,他眼中的疯狂和恨意。
索性,真是索性啊青州一行,让朝廷失去了一个栋梁之才,却也保住了陛下的声誉。否则,否则……
文知秋落寞地笑了,说到底,她还是在嫉妒羡慕那个人有夫君的生死相随,有天子的宠爱疼惜。
可陛下对裴惜言的爱真的只是一时的心悸么?甚至,在死讯传到建元城之后,没有流露过半点哀恸之情,甚至再也没有提及她。仿佛那个人,只是偶尔划过的一抹流星,虽璀璨,却太过短暂。
若说他薄情,可这些凌乱的字,重复的名,又是什么?现在想来,只怕他不是不痛,而是恸极,所以强自搁下。
那么,就算文慕冬进宫,就算有再多的花儿朵儿,也比不过那个死人,比不过那个早已死去的“裴惜言”。
那么她的?她文知秋又算什么呢?她文知秋的一颗心又算什么呢想到这里,两颗清泪不禁滑落颊畔。
孟玄胤缓缓睁开眼,确切的说,自文知秋走入温室殿,他就已经醒了。只是,墨没有动,所以,他也懒得睁眼,懒得看这个被他饶恕且无法立刻杀死的女人。“为何要哭?”
文知秋霍然对上他冷冷的眼神,连忙从袖中掏出丝帕轻轻拭去眼泪,然后怯懦地说,“嫔妾只是见陛下如此辛劳……”
孟玄胤嘴角微撇,冷意从眼底蔓延到全身,“朕不记得曾经宣诏爱妃侍寝,难道是邹常喜假传圣旨?”
文知秋细眉儿轻蹙起,略微犹豫了片刻,轻声道,“陛下,宫中的姐妹排演了新的歌舞,想趁着月色且舞上一回,搏陛下一笑。”
孟玄胤看着她,沉默不语。他很久没有笑过了么?想到这个疑问,孟玄胤自己都觉得好笑。只是死了两个人罢了,一个是他委以重任的臣子,一个是他……是他……
蓦然,如同有极尖利的冰锥刺入心口般的绞痛,令孟玄胤的脸骤然失去血色。原来,他连那个字都不敢想起了。
孟玄胤摇头,浅浅一笑——基本上那不像是笑,只是唇角轻轻扯动而已。“改日吧,朕累了,想早点休息。”
文知秋凝视着他,她想揪着他的衣衫,她想对他吼叫,她想让他将心中的一切都说出来,她想求他不要这样将她拒绝在心门之外。
可这一切也不过是想想罢了,毕竟,他是君,她是臣;他是夫,她是妾。所以文知秋努力微笑着,屈膝施礼,告退,离去。
在文知秋走出殿门的那一瞬,孟玄胤开口叫住她。
文知秋惊喜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伸出手,她就会飞奔过去,扑到他怀中。但是,孟玄胤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将自己的怨念和纠结都散在这一口气中,他淡淡道,“中元节快到了,想来文府的省亲别院也盖的差不多了,记得向母后请旨。”
文知秋心中一暖,她痴痴地想,他心中总还是有她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他爱着裴惜言,只要他心中还有她,就够了。
“嫔妾遵旨。”文知秋俯身施礼,脸上的笑容犹若春花般灿烂。
可这笑却暖不了孟玄胤的眼,他只是挥挥手,不再多言。视线从纸上扫过,他喃喃自语道,“惜儿,你真得离开了么?还是与柳子清借机归隐,再不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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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机归隐?
不问世事?
要真是这般倒好了千里之外的水玥颜,头大如斗,因为她面前站着的正巧是故人,虽不太熟,顶多算是同路人,顺便一起吃过两顿饭而已。
问题是,吃过两顿饭就算是故友,那吃上七八顿岂不是成了知己好吧,有些人,只一顿杜鹃醉鱼一瓮炮打灯就成了知己,问题是,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他乡遇故交,确切的说,除了柳天白,任何熟人她都不想见,不愿见。
“公子只怕认错人了。”水玥颜很是无奈地挠挠头,她已经坐到灯边了,明晃晃的火光,照着她脸上的胎记,文沐雪竟然还笃定她是他的故人。
真真是要了命了
文沐雪伸出手,轻轻拂过她额上的胎记,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好好的一张小脸,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亏你想得出来。”
水玥颜往后一躲,浅笑依旧轻浅无波,“文公子请自重”
“我并没有和你说过我姓文。”文沐雪戏谑地看着她,手指再次抚上她白玉般细致的面颊,“如果你不认识我,却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虽不知道,难道我家二公子也不知道?”水玥颜抿抿唇,闪身避开他的手,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倏忽文沐雪低低一笑,眼眸闪烁着诡异且魅惑的光芒。他轻柔的嗓音犹若醇厚的酒液绕在唇齿之间,悠扬地穿透黑夜,穿透水玥颜渐渐混沌的灵魂。“裴惜言,自始至终我都知道你没有死,所以,和我走吧。独孤家,不适合你。”
水玥颜愣愣地看着他,喃喃自语道,“走……”
“对,和我走。”文沐雪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俯身在她的耳边细语,像是魔鬼的呢喃,“自你离开以后,我一直没有……怎么办呢?我对你上瘾了。”
意识昏沈中,水玥颜倚在他的怀里,明明心里坚定地说他是文沐雪,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可四肢仿佛脱离了她的控制一般,无法移动,无法挣脱。“不是……不是……你……”
文沐雪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水玥颜的腕脉上细细查诊起来,片刻之后,轻笑,“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只怪你跑得这么远,我若不运功控制蛊虫,实在是难以探查你的所在。”
水玥颜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冷泉般无波的明眸,无一丝荡漾。
“现在,我找到你了。”文沐雪拦腰抱起水玥颜,怜惜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垂首在她的耳边轻笑道,“不论是你的脸,还是你的嗓子,我都会让它们完好如初。”
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水玥颜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娇小而无助的模样,让文沐雪的心没来由的一颤。
他抱着水玥颜走了几步,看到在树下相候的独孤静辉,唇边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独孤兄,多谢你救了言儿,他日文某必然重谢。”
独孤静辉看着水玥颜的背影,缓缓道,“既是这样,我便放心了。还请文兄好好照顾小水,她……身子不好。”
“这个自然。”文沐雪抱着水玥颜匆匆离去。
施景淙和即墨菡萏从树影中走出,愕然且茫然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小水也太没良心了,就这么走啦?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独孤静辉微笑,悄悄凝聚内力,把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