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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帝将手中的狼毫笔扔掉,闭上眼沉吟片刻,这才道:“让她进来罢。”
夜色已是这般深沉,唯独几缕幽微的烛光微亮着。昭帝揉了揉额心,躺在紫檀木软塌上。因为倦了,听到脚步声逐渐传进来,竟也一眼没有看过去。
“有什么事么?”昭帝短暂的问了句。
那张清俊冷峻的面容看上去实在有些倦色,如今国政繁忙,若不是顾长卿帮衬着,昭帝又这般年轻,只怕那些不服的老臣会有更多,举步维艰。
姜珞云见之,轻轻吩咐了一句,专门让人将殿内的熏香换成了提神醒脑的苏合香,方温婉道:“妾身记得,苏合香是陛下从前最喜欢的香薰,陛下最近为何不用了?还好妾身今日已备着早已调好了的,便是专程为的给陛下拿过来。”
昭帝却只是端起茶来,往茶面上吹了几口气,淡淡道:“你已经嫁给楚王了,朕的身边也没有调香调的好的人。朕倒是习惯了旁的香,你也不必费心了。”
其实,这段时日姜珞云的心思,他多多少少看出来一些。
她是想留在长安的,甚至说是,留在他的后宫之中。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他是陛下,是万众臣民之表率,他若是公然将自己的弟妻那位私有,史书工笔又将如何写他!
更何况,他却也觉得,姜珞云与他记忆中善良温柔的女子到底是有出入了。他记忆中的女子,自是不会出手陷害自己的妹妹的。
“对了,楚王方才过来向朕请安了。”昭帝冷淡的提了句,一面将案上的折子拿起来看,不经意说:“你见过他了么?”
“妾身自是见过了,”姜珞云勉力笑了笑,“方才在园子里,正好见楚王才从宫外回来,风尘仆仆的,妾身便请了安。”
昭帝“嗯”了一声,“那你怎么还会到朕这儿来?”
姜珞云仍是微笑着道:“难道陛下不愿意见到妾身么?”
昭帝轻淡的放下了折子,目光毫无波澜的瞧着那张脸,说起来,她们姐妹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的。
“珞云,你以为朕这段时日为何会避着不见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楚王的妻子,还有一点。”沉吟片刻,昭帝才忽然开了口,道:“你是否觉得朕心性凉薄,既对不起你,也对不住宸妃?”
只在这一瞬间,姜珞云的眸色微微一变,即使是动作也僵硬了几分。
她的手心里仍是端着那乌梅丝儿的小碟子的,可是现在,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陛下为何这般说?”她唇角一抽,将碟子搁在陛下跟前,才勉力笑了笑道:“您是陛下,富有天下,这满宫上下,又会住不住谁呢?”
昭帝却凝视她半晌,神情却没有丝毫松动,不轻不重的道:“朕如今明白了,朕最不该的,便是当初将念念当成旁人的替代品。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知道真相后,总会与朕闹脾气的。”
所以,宸妃连脾气都已不同他闹了。
不过,如果她也喜欢上了丞相府中的那位,自古妃嫔都没有这样的先例,那么他是绝不会容忍的!
但是他之所以现在这么说,实则却是为提点一下姜王妃。叫她注意避开与自己的距离。否则,这便是让流言与他都难堪的事。
姜珞云听着这话,却浑身僵住原处,几乎足足半晌,甚至都有些微怔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珞云的嘴唇动了动,才望着他微笑道:“那陛下觉得妾身呢?妾身也还记得,当初陛下与妾身的情分分明也是真的。然而,妾身此番回到长安,为何陛下心心念念的却全是妾身的妹妹?”
昭帝却微皱了皱眉,深如墨玉的眸子里浮出一丝冷意来。“楚王妃,那在这些年中,你是不是早就想对朕问这个问题了?”
姜珞云心里清楚,如今陛下有多避讳这个话题,便是有多在乎自己的颜面。所以她更是要利用这一点,要将这层薄纸给生生捅开。
姜念念原本不过是他眼里的一颗路边的石子,久而久之的,因为得不到,竟就熬成了求而不得的心头血。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啊。
还未等昭帝再说下去,姜珞云便先打住了,让身边的宫女先将东西呈上来。
她今日来,自是不可能送夜宵这般简单的。
昭帝目光冷淡的落到那上面,却只瞧见漆盘里所盛的,是一叠材质极好的绢帛,应是宫中的司造居所亲制的。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上面还有女子的字迹,无不是清丽至极,却又不成规矩。
“这是什么?”昭帝喉结上下微微一滚,似是并没有放在眼里。
姜珞云轻笑一声,才道:“陛下拿上去,细细看不久知道了。她的字迹,想必您自是熟悉的。”
昭帝个江云海使了个眼神,江云海忙不迭的,便将那托盘中的绢帛一应呈到陛下的跟前。
待到看清是什么东西以后,昭帝的动作却也不由僵住。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绢帛上所书的,皆是女子表露心迹的轻言絮语,有些是亲笔所写,而另一些,竟还有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可见花费了多少心思。
而这些字迹,昭帝认得,竟是一应都是出自姜宸妃之手!
当初宸妃盛宠,疏于宫廷礼仪,连书法都懒得学,他也没有强求,所以这才养成了她目中无人的性子。以至于,这样的笔法在后宫也是独一份的。
“陛下以为,宸妃与丞相又是如何攀扯上关系的?”昭帝的一切神色变化皆落入她眼中,姜珞云冷笑一声,缓缓的道:“顾丞相执掌朝堂日理万机,却与宸妃相识相知,也不过是宸妃一人背叛陛下主动接近、勾引罢了!”
“闭嘴。”昭帝极为冰冷的看她一眼。
宸妃曾经这般娇纵,且一直都是心高气傲的,她应当根本不是姜珞云所说的那种人。
她是绝不会不顾妃子的身份,而去勾结一个臣子的。
而最让昭帝感到心惊的,便竟是其中一言,“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句诗词其中的意味,他自然不是不清楚。无非是女子错付了郎君,虽结了姻缘,却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可除了顾长卿,姜氏久居深宫,她还需要对谁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这真的是对顾长卿所写,如此,便是后妃与臣子私通的铁证了!
昭帝脸色泛白,一颗心心猛然坠了下去。
姜珞云见着这一幕,却是终于满意的笑了。
说起来,她原也是不相信的。可是在姜宸妃返回宫中以后,她礼貌性的去问候了一声,竟就在沉浮的书房中不经意发现了此物。
这样不忠于陛下的絮语,她竟也敢堂而皇之的放在桌案上!
可是,这样好的机会,姜珞云又怎能不好好利用呢?于是,她便买通了昭阳殿的宫婢,趁着姜念念的午憩时分,将这些证物一应偷了出来。
“其实陛下一直都知道,发生这么多事,宸妃与丞相之间,并非是毫无关系。”她低下眼眸,有些讥讽的道:“陛下所以为的没有证据,也不过是为的欺骗一下自己罢了。”
此时,却只闻“砰”重重的一声。
桌案上的托盘竟被昭帝全摔在了地上!
昭帝牙根有转瞬的咬紧,看着那些绢帛时,目光冰冷得宛如冻住的冰。
江云海更是早就吓破了胆,忙连滚带爬的爬了下去,将东西捡起来,赶紧再度呈到陛下跟前。
姜珞云却仍旧是满意的笑着的。
江云海捡东西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指尖都在轻轻颤抖着,目光不经意瞧见角落逢什么字。
这几个字极为小巧,且落笔很是隐蔽,与旁逢花样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他无意中发现,自是永远不会看出端倪的。
江云海看清后,浑身一震,却是忽然道了声,“陛,陛下,您且仔细瞧瞧再动怒,这应当不是娘娘的东西呢?”
方才昭帝气昏了头,自是没有仔细看的。
“什么意思?”他急急灌了口茶,问。
姜珞云的神色也不由微微一变。
江云海赶紧将那托盘抓在手中,才指着绢帛上头道:“陛下,您仔细看看,虽这字迹肖像宸妃娘娘亲笔所书。但是每朵檀花的花样上头,却都绣着一“贞”字,奴才估摸着,这是昭阳殿的那几个宫女所写的,也未可知啊!”
“且因为落笔过于隐蔽,陛下您这才不会发现任何端倪,可上面,却的确是有贞之一字的!”
昭阳殿的宫女从“贞”字,还是当初太后亲自赐的名。昭帝自然是清楚的。
他动作一顿,顺着江云海所指的仔细瞧着,神色这才终于缓了些,却仍是喉咙发紧道:“整个宫中,便只有姜宸妃会写这种东西。若真的只是宫女所写,又怎么可能写得出这样的诗句来?!”
江云海几乎是将脑袋都提到了脖子上,浑身都紧绷着,想了许久,才试探着道:“奴才也听闻了,昭阳殿中,宸妃娘娘也会时常教习宫女读书写字。或许,这便是宫女自己写的呢?”
表露的是宫女的心迹,所以自是与宸妃娘娘毫无关系了。
而在这个时候,姜珞云的脸色已可谓十分难看了。
“这怎么可能呢,陛下。”姜珞云恍然抬起头来,眉眼间只余下了不可思议,“宸妃是什么性子,陛下难道不清楚么。她哪里会有这份心性,来教导宫女?”
“楚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啊。”江云海听着这话,都忍不住提点道:“宸妃娘娘当初盛宠六宫,或是没有这份心性的。只是这段时日陛下雨露均沾,宸妃娘娘也变了些,自然会找些事情来做的。您若是不信,自可去寻昭阳殿的任一宫女来问询啊。”
姜珞云抿紧了唇,脑子里似乎是轰然一声,她这才终于有些反应过来。
即使真的是与臣子私通的铁证,姜宸妃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呢?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她故意用宫女所书的东西留在那儿,却引她看到,让她以为是宸妃亲手写的!
而姜念念却是为何要这般做?无非只是为了给她设下一个圈套,引诱她上钩罢了。
否则,宫女所从的“贞”字,又怎么会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所以,她此番竟是被姜念念那丫头给算计了!
她如今却是又气又恨。
“楚王妃,朕的后宫诸事,与你又有何关系?为何楚王妃几次三番,总是连连拿后宫之事说事?”
昭帝终于有些明白了,这份东西到底是谁写的尚不分明,姜珞云却急急的呈到御前来,就是为了告发自己的亲妹妹。
他逐紧了那些绢帛,骨节分明的手指竟显得有些泛白,苍白俊美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一丝冷意来。
就算是这些当真都是姜宸妃亲手所写,却也不需要楚王妃来告知于他!
姜珞云恍然抬眸,终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厌弃,这么多年,君王对这么多人凉薄过,却也从未对她展露过这样的神情
“陛下与妹妹早年相识,妹妹是陛下的妻子,您与宸妃妹妹的关系,且身自是不敢置喙的。”她低垂下眸,眼角适时的划出几滴眼泪来,这般面容,颇为可怜:“如今只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