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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等一日也无妨。”
白羽自然是求之不得,那孕妇早一日得偿所愿离去,他们寺里便早一日太平。
杜蘅并非全然没有私心,只剩最后一夜了,观摩一下旁人求梦说不定能得到些启发,也给那菩萨多留些时间考虑——不知为什么,他一见那泥像便心生亲近。
他一到颍川上任便听说了梦娘娘传闻,只当作奇谈怪论,心里其实是不信的,那日正巧要去城外袁家的庄园赴宴,便顺道去看一眼,纯粹是出于好奇罢了。
然而见到菩萨像的那一刻,求梦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他没来得及细想已经脱口而出。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一个读圣贤书长大的儒生竟然搞这种迷信活动,着实有些羞耻,不过转念一想,只是在寺庙中睡上一夜,于己于人都没什么危害,也就释然了。
谁知道连着两夜一个梦影子都没求来,他开始不甘心了。
杜蘅打小就是传说中人家的孩子,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一拍,读书更是过目不忘,长这么大他还没尝过挫折和失败是什么滋味——居然在求梦上头栽了个跟头,简直岂有此理。
他跟自己较上了劲。
孕妇很快得知了贵客的高风亮节,不顾白羽的劝阻,执意在去佛堂的路上绕了个远路,走到地蘅的禅院,站在门外向他道了谢。
杜蘅礼数齐备,不过神情有些淡漠,那女子没有多逗留,跟着白羽往佛堂去了。
从头到尾也没有人想到通知菩萨一声,董晓悦正判着今天份的燕王殿下,门一开,进来的却是白羽,不由大失所望。
再一看,白羽身后还跟着个女人,虽然幂篱的黑纱垂直膝盖,却遮掩不住腹部醒目的隆起。
董晓悦立刻意识到来人是个孕妇,而且月份已经很大了。
白羽香台上的莲花灯添了些灯油,双手合十朝菩萨像拜了拜。
那孕妇抱着肚子,吃力地跪倒在蒲团上,她想磕头,可惜肚子实在太大,额头怎么也触不到地。
老嬷嬷在一旁看不下去,忙去扶她,一边劝道:“娘子,你身子不便,菩萨不会与你计较的。”
董晓悦很想附和,可惜发不出声音。
白羽也说:“檀越心意到了便是。”
孕妇继续跪着,嘴唇翕动,默默诵了一篇经文,这才让嬷嬷扶她起身。
“不知檀越所求何事?”白羽问道。
那女人低了低头:“奴家想问问菩萨腹中的孩儿是男是女。”
“哦,原来如此。”白羽点点头。
这种瞎话也只能哄哄白羽了,董晓悦是半点也不信,看这肚子没有九个月也有八个月了,这时候还问什么男女?过几天生出来不就知道了。
白羽交代完注意事项便把主仆两人留在佛堂中。
佛堂里没有男子,孕妇便让老嬷嬷把幂篱摘了下来。
董晓悦听那女子的声音便猜测她应该是个美人,不过在她露出真容的一瞬间还是被晃了一下眼。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眉眼倒不算特别出挑精致,不过有股楚楚的风韵,水汪汪的大眼,尖尖的下巴,哪怕微笑时眉间也笼着轻愁,真是我见犹怜,是董小姐最无法抗拒的那一款。
美人费力地跪在蒲团上,从嬷嬷手里接过经卷,开始轻声诵读,董晓悦恨不得从莲花座上跳下来扶她起来。
诵完经,该求梦了,美人转头对老妇人道:“嬷嬷,你先出去罢。”
“可是”老妇人放心不下。
“嬷嬷”美人的语气里多了些坚决。
老妇人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走出佛堂,掩上门,在门外静静候着。
第76章 入梦()
此为防盗章三月的江南;柳色新新;莺飞草长;连雨都缠绵如丝。
丹阳城外是燕军驻地;营外壁垒分明;营中竟然有序;黑地燕字旗在微风中轻轻飘扬。
前日刚打了一场胜仗,将士们士气高昂;都觉凯旋在望。
主帅营帐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殿下如何了?”副将吴陔步履匆忙地走入帐中;压低声音问守在榻边的丁先生。
丁先生无奈地摇摇头;伸出苍老干枯的手;抖抖索索地把床前帐幔掀起一角。
燕王梁玄双目紧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两手端正地摆在胸前,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如果仔细看;能发现左手手背上有一条细细的黑色,蛇影一般蜿蜒至袖口。
吴陔摘下头上的战盔;重重叹了口气:“丁先生博学多识,竟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种邪门毒物吗?”
吴陔是个急性子,同样的问题来来回回不知问了几遍;丁先生知他秉性如此;并不介怀;仍是耐心作答:“老朽见识浅薄;不知世上有此奇毒;实在惭愧。”
吴陔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又说错话了,再看那丁老翁一夜之间又添了不少白发,原本炯炯的眼睛此时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不似平日那般老奸巨滑,倒像个平常老者,不由恻然:“丁先生莫要自责,要怪就怪那下毒之人心思歹毒,叫人防不胜防。”
丁先生摇摇头:“都怪老朽大意了。”
梁玄这次南下,一路上遇袭遇刺是家常便饭,这回不过五六个死士,身手也是平常,燕王殿下压根不放在眼里,和数名亲卫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解决了,只可惜原本打算留的活口在半路上莫名暴毙。
梁玄也不以为意,只是命人将死士的尸体捆起来挂在马上,待回了营中叫大夫查验。
他毫发无伤地回到帐中,还和沿途的将士们颔首致意,谁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谁知当夜就出了事。
先是两个亲卫相继身亡,先毒发的那个受了点轻微的刀伤,另一个则只是搜身时触碰过刺客的尸首。待众人发觉事有蹊跷,燕王殿下已倒在帐中不省人事。
丁先生闻讯匆匆忙忙赶到帅帐,一摸燕王的脉门便知凶多吉少。
其实燕王殿下能保住一条命已是匪夷所思。事后他仔细查验燕王带回来的死士尸首,才发现此人浑身上下浸透剧毒,竟是个谁碰谁死的毒人。
按理说这毒又凶又急,顷刻之间已经入了心脉,那侍卫不过搜身时碰到毒人的肌肤就不治而亡,燕王殿下手背上不慎溅了一滴毒血,竟然保住了性命,丁先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能感叹,天潢贵胄大约有真神护体,命就是比常人大些。
“殿下何时才能醒转?”吴陔没头苍蝇一般在帐中来回踱步,“好在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将士们都蒙在鼓里,可殿下迟迟不露面,时间一长总免不了军心动摇。”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有劳吴将军勉力支撑十日,十日之内,老朽若是找不到解毒之方,便以死向殿下谢罪。”丁先生苦着脸道。
他估摸着燕王这状况最多撑个十来天,以死谢罪当然是说说的,可主公一死,他这谋臣生涯也就走到头了,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滚回老家种地。
“先生言重了。”吴陔瓮声道,心说燕王死了咱们全玩蛋去,要你这条老命有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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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刚跟他科普过大气层的知识!
董晓悦目瞪口呆地望着头顶的大窟窿,来不及腹诽燕王殿下的科学素养,就听见天边传来“嘎啦嘎啦”的响声。
董晓悦心道不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见头顶蓝天以窟窿为中心,迅速绽开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裂纹,接着震耳欲聋地一声炸响,碎成蛋壳一样的天空裂片纷纷坠落。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土地开始震颤,原本方圆不足一里的空地突然暴长,片刻长成了一望无垠的草原。
董晓悦本来还指望着靠那些大树遮挡一下,这下子全没了指望,她只好靠着极速飙升的肾上腺素左闪右避。
冷不丁有个东西砸中了她的脑袋。那东西“呱”地叫了一声跳到地上。
董晓悦定睛一看,竟是只碗口大的蛤蟆,稀罕的是那蛤蟆穿着一身红衣裳,脑袋上还顶了一朵绢花。
蛤蟆转过头瞪了她一眼,高声骂道:“大胆刁民!”
董晓悦张口结舌的当儿,蛤蟆已经撒开四条腿开始狂奔,身后还跟着一串戴高帽穿彩衣的小蛤蟆。
千疮百孔的天空不断往下掉东西,从饭碗、水缸、铜盆、痒痒挠之类形形色色的日用品到整座三进带花园的大别野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她见过没见过的动物,一落地就撒丫子跑。
不一会儿天空中开始啪啪往下掉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士农工商、和尚道士、太监宫女,应有尽有。
这些人大多是古代装束,有穿金戴银的,也有荆钗布裙的,还有身披铠甲骑着战马的,全都高声叫嚷着朝一个方向狂奔。
董晓悦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时不时有人被掉落的东西砸中倒地,化成一股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董晓悦不知道他们要跑到哪里去,莫名其妙地混在队伍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自己在参加一场深井冰的嘉年华。
跑着跑着,队伍前面突然有人颤抖着声音喊道:“太阳!太阳!”
董晓悦本能地抬起头,只见原本挂在天边的太阳剧烈颤抖起来,尖啸一声,突然变作一只金色大鸟,俯冲着一边盘旋一边洒下无数火星,不一会儿就成了熊熊的燎原之火,霎时哀鸿遍野。
董晓悦已经彻底放弃了在这深井冰的世界里寻求逻辑,所以当一大片汪洋从天而降的时候她已经淡定了。
滔天巨浪像城墙一样压来,鸟太阳收起翅膀一头栽进海水里,呲地一声熄灭了。
狂风在耳边哨子般呼啸,大地轰然四分五裂,炽热的岩浆从裂缝中喷溅出来,和冰冷的海水翻搅在一起。
接下去的事情董晓悦就记不太清楚了,只觉自己像个骰盅里的骰子,被摇来晃去,眼前不时掠过各种画面,耳边是震天的涛声,交杂着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然后轰地一声,一切又复归寂静,董晓悦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手机闹铃声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回来了?!董晓悦一个激灵,惊喜地睁开眼睛,周遭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屏幕闪着冷冷的幽光,漂浮在不远处。
董晓悦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刚一触到冰凉的机身,手机就消失了。
四周突然亮起来,“哐啷”一声,一个铁笼子从天而降,把董晓悦罩在里面,一大群面相古怪的独腿猴子里三层外三层把笼子围得水泄不通,正对着她垂涎三尺。
“哈哈!抓住她了!”一只猴子尖声细气地叫道。
它把前爪伸进笼子里戳戳董晓悦的脸颊,吸溜了下口水,捏着尖细的嗓子对同伴说道:“怎么样,吃了她吧?”
话音刚落,周围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猴子们开始窃窃私语。
“真的可以吗?”
“貘知道了怎么办”
“对,对,貘会杀了我们的”
“先吃了再说!瞻前顾后会死的嘻嘻”
“吃了她,吃了就会好的”
“我先发现她的,我要吃耳朵,脆骨嘎嘣嘎嘣的”
“看着一把年纪了,肉有点柴吧”
你才柴,你们全家都柴!董晓悦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第一只独脚猴子一脸为难地搔搔头,眼珠骨碌一转,对董晓悦说:“我们可以把你撕成一片一片,放在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