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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个幺儿一向疼爱,要珠玉给珠玉;要封地给封地,明知他觊觎世子之位也是一味和稀泥,指望他们餍足;却不想把胃口越养越大,这回要是有他的份;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姑息了!
狐姬被芈奇抢白了两句;躺在床上生了一回闷气;一咬腮帮子;翻身坐起,叫了侍女来替她梳妆。
听那前来通风报信的侍卫的意思,无咎似乎伤得挺重,要是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她去露个脸说不定能加把劲气死他,要是没死成,她也得防着他们父子俩私下构陷栽赃她儿子——反正不管这事是不是阿狐干的,他们都是栽赃诬陷。
楚王一踏入无咎的寝殿便闻到一股沉香都盖不住的血腥味,再看到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长子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人事不省,心头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
他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跪坐在榻边为无咎检查伤口的医者听到动静正欲行礼,被他挥挥手阻止:“世子如何了?”
“回禀陛下,”医者谨慎地斟酌着用词,“世子殿下吉人天相,那刀伤离心口不到一寸,凶险异常,臣定会竭尽全力”
“行了行了”芈奇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就说有无性命之忧。”
医者心虚地抬袖掖掖额角,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这种问题一个回答不好,事后追究起来就是掉脑袋的事。
世子却在这时候睁开眼睛,救了他的燃眉之急。
“父王”无咎轻轻地唤了一声。
“无咎啊”楚王不由鼻子一酸。这个儿子自小刚强,骑射又精湛,平常从来都是威风八面、龙精虎猛,乍然见他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着,舐犊之情油然而生。
“无咎不孝让父王担忧了”
“莫要这么说,”楚王赶紧俯身握住儿子的手,“你有宝珠护身,定会化险为夷的。”
世子勉强点了点头。
“那走脱的贼人想必还未走远,你放心,父王定会擒住他,将他千刀万剐!”楚王咬牙切齿道。
“那贼人不足为惧”无咎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但鲁姬鲁姬还在他手中小心莫要误伤”
楚王见他痛得一头冷汗还惦记着媳妇儿,又觉心疼又觉好笑:“寡人省得。”也不知道那刺客是不是傻,行刺不成麻溜滚蛋不行吗,非要掳走他儿媳妇,掳回去又不能吃!
无咎微有赧色,讪讪地辩解道:“鲁姬才嫁来便被掳走无法交代”
说完他自己也释然了些,就是这么回事,他并非对那贼女子念念不忘,只是以家国为重,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勉为其难不拆穿她而已。
到头来又叫她占了个大便宜!无咎在心里哼了一声。
“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楚王连连应承,“你好生歇着,莫乱动。”
世子把最紧急的事交代完,闭着眼睛小憩片刻,又睁开眼,微微偏过头,往屏风外张望了下:“阿狐阿狐呢?”
楚王经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注意到方才齐刷刷给他行礼的子女中,除了两个嫁到别国的女儿,独独缺了这个不省心的幺子,心里便是一凉——就算两人再怎么不对付,长兄受伤于情于理都该赶来探望,公子狐不出现,八成是和行刺之事脱不了干系。
在场之人都是心知肚明,却没人敢点破。楚王对着一旁的侍从勃然作色:“公子狐何在?长兄身受重伤,为何迟迟不现身?”
那侍者偷眼觑了下无咎,见他微不可察地向自己点了点头,便对楚王揖了揖道:“回禀大王,公子狐不在寝殿之中,车驾也不见了”
楚王气得脸都憋红了,低着头嘴里喃喃自言自语:“这不肖儿,这不肖儿”只不敢与榻上的长子对视。
无咎一早料到他爹会袒护公子狐,压根没指望一次性斩草除根,只求好好挫一挫他的势力,也好叫那些找不着北的臣工醒醒神。
他早知道庶弟一直伺机而动,便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在大婚之夜留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本来想蹭点皮肉伤演个苦肉计给他爹看,谁知道阴差阳错,差点真把小命赔了进去。
“父王莫要怪罪阿狐”无咎吃力道,“他年幼不懂事交友不慎被奸人所惑都是那晋国庶孽从中调唆我不怪他”
无咎说出这番话,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若是生龙活虎的时候叫他演这场戏,他还未必能演到底,好在现在受了伤,说话吃力,每个字都像是从心里挖出来的,倒显得格外诚恳。
楚王对这儿子的心思不说一览无余,好歹也知道一些,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怎么可能是朵白莲花?他这番话一说出来,既显得自己大度,又坐实了公子狐买凶弑兄的罪名。不过至少长子能够识大体、顾全大局,也不至于对手足赶尽杀绝,他还是欣慰的。
芈奇不像父祖那样满是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一家人齐齐整整,最怕的就是自己死后儿子们兄弟阋墙,几个儿子中,他最宠爱的是幺儿,最器重的却是长子,且不说才干能为,单是眼界心胸,无咎就比阿狐高出一大截。
再想起他不到五岁就没了母亲,心里愧疚难当,拍拍他手背:“阿丸,你这样大度,我甚是欣慰,你放心,我绝不会轻饶了这孽子,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无咎突然听见自己的乳名,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觉,旋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父王虽然对公子狐一口一个“孽子”、“不肖儿”,但是这咒骂中也带了亲昵——这也没什么,那么多年他早就习以为常,心里不会起一丝波澜。
他只是好奇那个交代的内容,便斟酌着剂量,从眼底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怀疑。
楚王果然被那眼神微微刺了一下,回头望了望守在屏风外的一众子女和重臣,硬硬头皮,对着屏风外喊道:“令尹何在?”
“陛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赶紧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楚王咽了口唾沫:“卿代寡人拟旨,将公子狐贬为庶人,逐出楚国。”
令尹老得都快成精了,一看主上脸色就知道他并不想罚得那样重,不过是要摆明态度,以示公正严明,顺便让世子表现一下大度,卖庶弟个人情。
世子无咎也明白,正打算忍辱负重给他老子铺台阶,谁想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便响起个肝肠寸断的女声:“大王——”一串叮铃铛啷的珠玉相撞之声紧随其后。
第75章 美人()
那知客僧一听;面露难色:“对不住二位;今日寺中已有卜梦的客人;还请明日再来。”
年轻女子咬了咬下唇;两手搁在鼓囊囊的肚子上;紧张地绞着手里的丝帕。
老嬷嬷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对着那和尚胡乱行了个礼,满脸堆笑地道:“小师父;我们家娘子挺着大肚子来一趟不容易;能不能叫主持大师通融通融?”
边说边仗着自己年高;扯住那和尚的袖子:“小师父您一看就是个心善有缘法的;求您行行好;行个方便,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那和尚年小脸嫩,忙不迭地把袖子从那妇人手里拽出来;趔趔趄趄地退开几步,秃脑门上都泛出了红色:“檀越莫要为难小僧;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那客人来得早,连主持都没法子的”
“那客人现下在哪儿?”那老嬷嬷仍旧不肯死心;“咱们自个儿去同他商量。”
“檀越莫要去;那客人不是寻常人;冲撞了可不得了!”
“怎么不寻常?”
和尚挠挠青瓜皮似的头皮;皱着脸;支支吾吾地道:“就那那位客人是大官儿”
老嬷嬷一时间似乎被震住了,不过也只是片刻,她想了想,眉头突然一展:“大官儿一肚子的文墨,不该比别个更讲理?老婆子好声好气地去求他,都是吃盐米的,就不信他治咱们的罪!”
那和尚这两日眼见着杜刺史来来回回,有幸给他带过路,觉得使君平易近人,谦逊有礼,大约不会难为这两个妇道。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多管闲事给寺里招祸呢?
“两位还是请回罢,那郎君也不在寺里,晚间才来,你们在这儿干等也不是个事儿。”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女人的大肚子,这么鼓大约快临盆了吧?他有些不落忍。
老嬷嬷瞅着他态度松动,想再接再厉,一直沉默着的孕妇却按住她的手背制止了她。
她向着知客僧福了福,嗓音甜润,如同出谷黄莺:“请问小师父,方才出去的那位便是卜梦的客人么?”
和尚不想回答,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出了答案。
说罢对那老嬷嬷道:“嬷嬷别为难人家小师父,咱们在寺外守着便是。”
不等和尚说什么,她就拉着老嬷嬷转身走了,走得一急,步履便显出蹒跚来。
和尚虽然心怀愧疚,可见他们识趣地离开,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谁知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
那年轻的孕妇由老嬷嬷搀扶着,在道旁的一个树墩子上坐下。
和尚起初以为她只是累了歇息会儿,孰料她一坐便不起来,生了根似的。
和尚硬着头皮走过去:“两位檀越请早些回去罢,你们两个妇道,天晚了走在路上不稳妥。”
“多谢小师父关心。”年轻妇人嘴上这么说,身下是半寸也没挪动。
和尚还想说什么,那老嬷嬷一个凌厉的眼风横扫过来,夹枪带棒地说:“小师父,出了山门就不是你们法藏寺的地界了。”
言下之意是他管得太宽,和尚又羞又恼,在原地踟蹰半晌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那孕妇突然捧着肚子微微弓起背,轻轻地“嘶”了一声。
老嬷嬷惊慌失措地揽住她的肩:“娘子怎么了?”
年轻女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声音仍旧有些打颤:“无碍只是今日坐车颠簸,又走了这程子路,有些乏了”
说着说着便摇摇欲坠起来,老嬷嬷赶紧掐她虎口,又掀起她幂篱上的黑纱掐她人中。
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避嫌了,和尚不小心瞥见女子的相貌,脸涨得通红,连连默念阿弥陀佛。
在美貌的加持下,和尚的恻隐之心剧烈运动,他毅然决然地道:“两位檀越执意要等那客人,便去寺里禅房歇歇脚罢,小僧就实话同你们说了吧,那客人傍晚才来,你们还有得等呐!”
幂篱已经恢复了原样,女子的目光在黑纱背后闪了闪,气若游丝地道了谢,扶着老嬷嬷的手慢慢地朝寺里走去。
主持不理事,那知客僧把妇人求梦之事禀报了大师兄白羽。
白羽听了也觉得甚是棘手。
杜刺史通情达理、气度弘雅,倒是不用担心那两个妇人因冲撞他而被挟私报复,他怕的是那孕妇在寺里有个什么好歹。
且那两人虽未表明身份,可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真要有个万一,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是非来。
出家人慈悲为怀,他做不出赶人走的事,只好将他们安置在僻静的禅房里,送了茶水饭食去,好好款待着,盼着他们早些回去。
到了日薄西山的时辰,杜蘅果然披着一身晚霞来到了法藏寺。
白羽将孕妇来求梦的事一说,也没说请他通融,杜蘅便主动道:“既是如此,今夜便让与他们罢,明日旬休,在下左右无事,在贵寺等一日也无妨。”
白羽自然是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