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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被一只温热的手牵住,那只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掌,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那只熟悉的手传过来,妈妈忍着眼泪,说:
她喃喃:
她那只绵软无力的手臂在妈妈的手里;比妈妈的手腕还要细瘦;绝症晚期的恶液质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枯萎干瘪的花;曾经富有活力的身体如今只剩下一具枯瘦如柴的躯壳。
面前出现一张强颜欢笑的脸;那张脸瘦了不少;脸上的胡子也长了不少;一年多的时间,他鬓角的头发几乎全白,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在最初的哀痛之后,如今只剩下勉强而疲惫的微笑。
男儿有泪不轻弹。
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哭泣。
可是这一刻,她看到了爸爸眼里的泪光,像最珍贵的钻石,夺目而让她永生铭记。
大哥二哥平日里工作都很忙,今天却同时出现在她的床头。
眼泪一颗一颗,顺着眼角流下。
长期的病痛折磨让她骨瘦如柴,两颊的肉深深的凹陷下去,疾病的末期,她只能躺在床上,长期无力的身体让她连翻身都要人帮忙,她的头发稀稀疏疏,这是因为化疗的缘故导致头发掉得差不多了。
爸爸不停地哭泣,他刚刚和医生谈话回来,显然对她的病也看清了现实,砸再多的钱,也拯救不了她的生命。
生命之脆弱,莫过于此。
眼前开始模糊,她清楚,转移的病灶开始压迫脑部,这么下去,很快,她就会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听到了监护仪嘟嘟的报警声。
太痛苦了。
不想再这样。
有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手心,让她原本迷茫悲伤的心也跟着一道沉浸。
她最终回答:
第一个反对的,是大哥。
这是妈妈的声音。
她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
她的母亲一面哭着,一面在放弃抢救同意书上签了字。
心电监护骤然发出刺耳的报警音。
她茫然的睁着眼睛。
隐隐的哭泣声在她耳畔徘徊。
她尽力了。
心跳一点一点的消失。
呼吸逐渐微弱。
皮肤因为缺氧而变得苍白无力,一口血从喉咙中咯出,她的眼睛骤然睁大。
原本已经模糊不清的视线在那一秒变得无比清晰。
妈妈的头发间多了些许银丝,爸爸的头发在短短一年多年间白了一半,一家人,每一个人都带着长期悲伤后的麻木,每一个人身上都充满了疲惫。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后,视觉、嗅觉、触觉都消失了。
明明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却能听到亲人的哭声,声嘶力竭。
她死了,她出生了。
带着前世的记忆,再次出生。
她出生了,她很想对她的母亲说一句,女儿很好,勿念。
她的耳畔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上一世,她的妈妈告诉她,她刚出生的时候,全家都很开心。
恭喜你,喜得千金。
从此,她成了家里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公主。
她得到的是家人全身心的爱护和关心。
这一世,在她还睁不开双眼的时候,她感受到温热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那双手抱住她,仿佛是抱住了人生最后的温暖,她轻轻的,悲伤的说。
“为什么,你会是个女孩?”
这句话伴随她走过了短暂的婴儿时期,那双多愁善感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女人流够了眼泪之后,将她送到了乳母手中,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装在一个婴孩的躯壳内,直接表现在身体上的本能就是,她会像婴儿一样,很多时间里都处于睡眠的状态。
思维开始停滞延缓,甚至连离开亲人、永远见不到亲人的悲伤也一点一点远去,在梦中,她竭斯底里的哭泣,悲伤,双手紧紧的握着妈妈的手,不停的说,妈妈,妈妈,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你们。
重复的梦境,重复的画面。
直到少有的清醒时间里,梦境中都还重复着残余的哀恸。
孩子的世界,终究还没有走出回忆。
她今生的母亲,是那么多愁善感,在她的面前,说过最多的话,便是,为什么你不是男孩?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对这个女人无休无止质问的不耐。
原本刚来到这个世界,刚落到女人手中诞生的几分少得可怜的孺慕之情,也在女人无休无止的眼泪和质问中消失殆尽。
她以为这一段时间过了很久。
其实也不过就几天而已。
当她勉强能睁开双眼打量这个世界时。
眼泪一下子全落下来了。
古色生香的世界,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颜色沉郁的梁柱和宽袍大袖。
她蒙了半晌,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出生了。
她活了。
可是这一生一世,她再也回不到家人的身边了。
她和家人相隔的距离,跨越的不是浩渺的星空,而是不可逾越的空间和时间。
终其一生,她或许只能在这个看起来像是天/朝古代的社会,成为一个普通平凡的古代女子,遵循三从四德,在家族和未来夫君、子嗣的庇护下度过余生。
乳母见女婴突然哇哇大哭,不由小声安慰,孩子的脸慢慢长开了,眉眼像她的父亲,脸像她的母亲,长大之后,也许会是一个端庄娴雅的美人。
她除了出生的时候哭过一次,这是她第二次哭。
她哭累了,望着面容普通清秀,眼神却很温柔的乳母,心下诞生了些许安宁,于是小脑袋在乳母怀里拱了拱,安心睡去。
从那个女人身上感受不到的温柔,她从乳母身上感受到了。
此时的她并未想象到。
她的一生,比史诗更为传奇,比任何人过得,都要波澜旷阔,跌宕起伏。
也未想到,有朝一日,她能真正驾驶飞船翱翔宇宙,一生中会走过很多地方,最后也拥有了一个刻骨铭心的恋人,携手共度一生。
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
乳母抱着她,手心的温度透过襁褓落在她的身上,她的手和她的眼睛一样。
柔情似水。
她对这个乳母最初的印象,便是母亲的气息。
在能睁开眼睛后的第三天,她看到了她这一世的母亲。
一双柔柔的鹿眼欲语还休,洁白/粉嫩的肌肤,樱桃小口,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她伸手,抱着她,看着她的脸,她有瞬间的呆怔,她这一世的娘亲,是个病弱美人,也是一位多愁善感的美人,像极了红楼一书中那终日以泪洗面又美丽如花的哀愁女子。
然而,她对多愁善感的女子,终究爱不起来。
因为这个母亲,对她,并无爱。
一个以夫为天的女子,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耿耿于怀,进而埋怨甚至迁怒自己的女儿。
那时候嬷嬷流落街头乞讨,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是她将嬷嬷带回了家,然而年轻的时候操劳,终究坏了身子,她的腿脚也落下了病根,然而她对她像对闺女一样好,于是便也留在了萧府,横竖萧府也不缺这一口吃的。
嬷嬷将沙包从她的手腕上解下来,
嬷嬷的手苍老得像枯树皮,在她经年累月都无法洗干净的手指下是她软软的、白皙的小手,嬷嬷一手杵着拐杖,一面慢悠悠的带着她出去。
花园里有一个秋千架,平日里无聊她会坐在秋千架上玩耍,还没到地方,她就听到了笑闹声。
是父亲的笑声。
同时还有另一个女童的笑声。
她心下一喜,父亲作为守泽城大将一生戎马江山,平日里便事务繁忙,留在家里的时间就更少了。
想起今天她默写出了一篇圣人论述,心下雀跃不已,想着父亲看向自己温和赞誉的目光,就拉着嬷嬷走过去。
于是她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人。
她的二姐,萧颜。
她的二姐比她大两岁,然而萧颜对她,是厌恶的。
于是她就停住脚步,不再上前去。
拐过墙角,她停在花架下,静静望着不远处。
二姐萧颜坐在她经常坐的花架秋千上,身后是父亲萧智锋,他宽实的大手在二姐的背上推动,女童发出欢快的笑声:
父亲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是面对着她,从未有过的笑容,面对她,永远都是克制有礼的,不像是面对一个女儿,反而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
她就这样站在不远处,隔着层层花木,看着玩得开心的父女俩,在玩了一会儿之后,父亲将女童从秋千架上抱下来,女童搂着父亲的脖子,在父亲的脸上亲了一口,末了父亲板起脸问女童:”
女童脆生生的回答:
父亲将她放下来,顺手捡了一根树枝放在她的手里,两人一道蹲下。
她看着女童写得歪歪斜斜的字,还有两个字缺胳膊少腿,父亲却在看完之后无比开心:
她已经会默读一些四书五经了,在父亲那里,也就得到一份不错的赞扬。
二姐只是学会了几个字,就被父亲如此赞美。
那一刻,小小的女孩眼中骤然涌起了悲伤,她就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嬷嬷捏了捏她的小手,和善的说:
嬷嬷从来不会让她尴尬,因为家里的情况,嬷嬷比她清楚多了,她看到嬷嬷的眼里,满是怜惜。
她最后看了一眼。
那是第一次,她清晰的认识到,她与大姐二姐的不同。
萧家她排行第三,外人都叫她一声萧三娘,可直到现在,她都感觉,像是寄人篱下。
她隐去了身份和名姓,将这段往事事情,慢慢的告知于阿恒,阿恒用手指做梳子,不停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对着这个少女也有了几分同情,少女平静的声音还在继续。
在外人看来,她只是一个庶女,一切吃穿用度却如嫡女一般无二,那个家给了她所有东西,只是没有给她爱。
“九岁那年,嬷嬷死了,”她回忆着过去,“嬷嬷死的时候才四十五岁,她说,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她当初也怨恨是不是老天爷瞎了眼。”
嬷嬷躺在病床上,弥留之际对她说:
她握着嬷嬷的手,点点头:
嬷嬷的手早已松开了,嬷嬷的眼睛也已经闭上了。
她呆呆看着面前苍老的容颜,伸手帮她将额头旁的一缕长发揽起,别在耳后,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嬷嬷的手,对她说:
睡吧。
随后,她就听到了不远处丫鬟的议论声。
她微微一笑:“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哭过两次,第一次便是因为嬷嬷的去世。”
我悲伤,是因为,我爱她,而在家里唯一爱我的人,也死了。
阿恒现在即使是个粗线条,也知道话题不能继续了,可前世的时候淑女的外表将这一点缺点掩盖,如今看话题越来越不对劲,她一面摆摆手,一面对她说:“姐姐你既会书法,可否教我写字?”
婕铃眨眨眼,看着旁边微弱的烛火,点点头:“待明日吧,夜间习字,仔细伤了眼睛。”
她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