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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伽弗洛什严肃地说,“防耗子用。睡吧!”
可他又想到应当多说几句,教育教育这两个嫩小子,于是,又说道:
“这些都是动物园里用的东西,是供野兽用的。一间库房里装得满满的。翻越一堵墙,跳过一扇窗子,爬进一道门,就可看到了——要多少有多少。”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毯子的一部分盖在那小的身上。
那小的发出了满意的赞叹声:
“啊!真好!真暖和!”
伽弗洛什洋洋得意地说:
“这也是动物园的,”他说,“是供猴子用的。”
说罢,他又把身下的那条编得极好的厚厚的草席指给大的,说:
“这玩意儿,是供长颈鹿用的。”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
“这全是供那些野兽用的。我拿来了,它们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我对它们说:‘大象要用。’”
他静了一会儿,又说:
“我翻墙而过,不必理会什么政府。这算不了什么。”
两个孩子满怀敬意地望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心里一定在想:他虽然和自己一样在流浪,虽然和自己一样的孤单,虽然和自己一样的瘦弱,但满脑子窍门,有一股穷苦而又万能的味儿。他挤眉弄眼,一副怪相,可笑起来天真而又受看。显然,他不是凡人而是一个小孩子模样的老江湖。
“先生,”大的那个怯生生地问道,“难道您就不怕警察吗?”
伽弗洛什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小伙子!我们不说警察,我们说es。”
小的那个瞪着眼睛听着,但不吭声。他睡在草席边上,他的哥哥睡中间。伽弗洛什像一个慈母,曾拿了一块破布,垫在那小的头边的草席下面,权作枕头。接着,他又对大的那个说:
“你说,这地方,是不是挺舒服?”
“不错!”那大的说,他认为伽弗洛什简直就像一个天使。他们原被淋湿了,现在身子开始暖和起来。
“我问你,”伽弗洛什说,“你们刚才为什么要哭鼻子?”
说罢,又指着小的对那大的说:
“像他这么一个小娃子,就不去管他了,但是,像你这样一个大人,也哭鼻子,哭得像个猪头,未免太笨点了吧!”
“圣母,”那孩子说,“你知道,我们无处安身。”
“小伙子!”伽弗洛什说,“我们不说安身,说piolle。”
“后来,我们害怕,我们两个人,孤孤单单,还在黑夜里。”
“我们不说黑夜,说sue。”
“多谢了,先生。”那孩子说。
“听我说,”伽弗洛什说,“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我会关照你们。你要明白,好玩的东西多得很。夏天,我,你们,还有另一个朋友叫萝卜的,我们可以到冰窖去玩,到码头去洗澡。我们可以光着屁股到奥斯特里茨桥边的木排上面去,去逗那些洗衣服的娘儿们发火。她们会又叫又骂。你们没看到,那才够劲儿哩!我们还可以去看那个骨头人儿。他活着,可瘦得太吓人了。他在爱丽舍广场,是个教民;另外我还可以带你们去看戏,去看弗雷德里克勒美特尔演戏。我能搞到戏票。我认识不少演员,还上台演过呢;我扮过小鬼,和其他的几个,大家一样高矮,在一块布下面跑来跑去。那就形成海里的波浪。要是你们愿意,我可以介绍你们去戏院里干事儿。我们还可以去看野人。那可不是真的野人。他们穿着肉色的紧身衣,可以看到上面的皱褶,也能看到他们胳膊肘上用白线缝补的地方。看了这个之后我们还可以去歌剧院。跟着捧场队一起混进去。那捧场队组织得很出色。我们会混在大街上的那些捧场人的队伍之中。你想想,在歌剧院,有些人会给20个苏——全是些傻瓜。我们管他们叫做擦碗布。另外,我们还可以去看杀人。我带你们去看那个刽子手,桑松先生。他住在沼泽街。他门上有个信箱。啊!开心事儿多得很呢!”
这时,一滴蜡油落在伽弗洛什的手指上,使他回到现实之中。
“活见鬼!”他说,“这烛芯一下子便烧去了大半截。注意!每个月,我的照明费不能超过一个苏。既然躺在床上,就是要睡觉。我们没有时间在床上看保罗德柯克的。另外,灯光如果透到外面,es(警察)也会发现的。”
“并且,”大的那个羞怯地补充一句,只有他敢于和伽弗洛什交换意见,“烛花也会掉在草面上,不小心烧了房子。”
“我们不说烧房子,”伽弗洛什说,“说riffauderlebocard。”
外边的风暴越发猛烈了。滚滚的雷声间歇时,能够听到瓢泼大雨冲击那兽背的响声。
“冲吧,雨!”伽弗洛什说,“我最爱听满盆的雨水顺大象的大腿泼下去的声音。相比之下,冬天是个大笨蛋,它白白地丢下它的货物,白白地花费力气,却不留一点声响,而且难得把我们打湿。”
伽弗洛什接受雷雨效应的态度,颇具19世纪哲学家的派头。可是,他的这一影射雷声的话音刚落,便立即惹来一道极其强烈耀眼的闪电。这时,某种东西还从那裂缝里钻进象肚子。刹那间,轰然一声霹雳打来,并且来得极为猛烈。那两个孩子叫了一声,猛然坐起身子,几乎撞开了纱罩。伽弗洛什却显得十分大胆,并对着雷声笑了起来。
“安静,孩子们。”他说,“莫怕,莫怕,莫把这壁厢撞翻了。雷不是挺好吗?这不是那种眨眼睛的闪电。慈悲天主真是了不起!够劲儿!几乎比得上昂比古昂比古:巴黎的喜剧院。。”
说完,他又整理好纱罩,轻轻地把那两个孩子推到床边,把他们蜷着的腿放平,并说道:
“既然慈悲天主点起了他的蜡烛,那我自己的蜡烛就可以熄灭了。孩子们,你们该睡了。否则不太好,那样你会sguerducouloir,或者,按上流社会的说法,你会嘴臭。快快盖好被子。我要熄灯了。好了没有?”
“好了,”大的那个细声说,“很舒服。枕头简直是鸭绒的。”
第136章 普吕梅街的牧歌和圣德尼街的史诗(21)()
“我们不说枕头,”伽弗洛什喊道,“说tronche。”
那两个孩子挤在了一起。伽弗洛什把他们安顿好,又把毯子一直拉到他们的耳边,再次发出命令,那语气不容置疑:
“睡!”
随后,他吹熄了烛芯。
不一会儿工夫,那三个孩子头上的纱罩便发出一阵不寻常的震动声,那是一片nfdaenfdaf声,仿佛有些爪子在抓那铜罩,有些牙齿在啃那铜丝。同时还有种种轻微的、然而是尖尖的叫声。
5岁的那个孩子,被头上的骚动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推他的哥哥。那哥哥已听从伽弗洛什的吩咐,睡熟了。他没有醒来。无奈,小的只好惊动伽弗洛什了。
“先生!”他壮着胆子,屏住呼吸,低声喊道。
“嗯?”伽弗洛什刚刚合上眼睛。
“什么声?”
“耗子。”
听罢,小的又躺好了。
大象的躯壳里,孳生着成千上万只老鼠。我们上面提到的那些黑点点,便是耗子。它们一见光亮便保持安静,而一旦暗下来,便立即活跃起来。它们嗅到童话作家贝洛所形容的那种“鲜嫩的肉”味,就一齐拥向帷幔,拼命地撕咬那铜丝网,想钻进这新型的碧纱橱。
那小的难以入睡:
“先生!”他又喊了一声。
“嗯?”伽弗洛什应了一声。
“什么是耗子?”
“就是老鼠。”
听了这话之后,孩子心中安定了许多,因为以前他多次见过白色小鼠,没有觉得它们有什么可怕。然而他又问,而且提高了嗓门儿:
“先生!”又喊了一声。
“嗯?”伽弗洛什又应了一声。
“那这里为什么不养只猫呢?”
“有过一只,”伽弗洛什回答说,“我搞到过一只,但是,不久,它们就把它吃掉了。”
这次的说明把第一次说明所产生的效果完全破坏了,那孩子又开始害怕,并且抖起来。于是,他和伽弗洛什之间进入了第四轮对话:
“先生!”
“嗯?”
“是什么被吃掉了?”
“猫。”
“是什么把猫吃了?”
“耗子。”
“小老鼠吗?”
“不错,耗子。”
孩子被那些吃猫的小老鼠吓破了胆,赶紧追问:
“先生,耗子会不会连我们也吃掉?”
“也许!”伽弗洛什说。
孩子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但是伽弗洛什接着又说:
“别怕!它们绝对进不来。况且,还有我在!好,抓住我的手。不要再说什么了,快睡吧!”
说着,伽弗洛什从那大的身体上把手伸过去。孩子把这只手紧紧抱在怀里,感到心宽了许多。这时,他们周围又静了下来。这是勇气和力量的作用。耗子已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吓跑。几分钟过后,它们再次回来进行骚扰。但这已无妨事了,因为三个孩子均已睡熟。
时间在黑夜中悄悄流逝。雨雪把巴士底广场搅得天昏地暗。巡逻队在到处巡逻。他们查遍了门洞、小道、圈地、黑暗的拐角并且到了大象的身边。但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怪兽中会有三个熟睡的孩子。这岿然不动的怪兽,两只眼睛望着黑处,好像在坚持自己的善行,保护着那三个酣睡的孩子,不让他们遭受上天和地下的一切侵扰。
为着便于了解即将发生的事,我们应当提醒读者注意,请大家不要忘记,当年,巴士底警卫队是驻扎在广场的另一头的。因此,大象附近发生的事不会被哨兵看见,也不会让他们听见。
在破晓前不久,有一个来自圣安东尼街的人,穿过广场,躲开7月纪念碑的那个大围栏,一直溜进大象栅栏,到达大象的肚子下面。假使这时有一种光照在他的身上,那么,可以发现他浑身已被雨淋透。由此我们推断,这人是在雨夜中度过的。到达大象下面之后,他发出一种奇怪的呼喊,那声音好像是鹦鹉的叫声,绝不属于任何人类语言。那声音好像是:
“叽里叽咕!”
喊到第二遍时,一个孩子的清脆、愉快的声音从象肚子里发出来:
“有。”
几乎在应声的同时,堵洞口的那块木板移开了,随后,伽弗洛什顺着象腿轻巧地滑到那汉子的身边。那是巴纳斯山。
至于叽里叽咕的喊声,肯定就是那孩子先头所交待的“你找伽弗洛什先生就是了”。
伽弗洛什听到那声音,立刻醒来。他撩起帷幔的一角,爬出壁厢,仔细整理过帷幔,掀开门板,顺着象腿滑下来。
开始,那汉子和孩子在黑暗中都默不做声,片刻,等彼此认清之后,巴纳斯山才说了一句:
“我们需要你帮一下忙。”
那小淘气并不问缘由,答应道:
“好的。”
说罢,两个人一同顺着巴纳斯山刚才走来的那条路走向圣安东尼街。他们从一长串赶早市的蔬菜车子中间左穿右插,急忙往前奔走。
这时,雨仍在下着,菜贩们伏在车子的蔬菜堆里打盹,头深深地埋在衣服里,谁都对这两个奇怪的过路人不加理会。
三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