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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门房挠挠头,「大小姐离家的事大家都知道,这么多年来每个月至少有七八个人来这里说知道小姐的下落,结果呢?还不都是骗人的。麻烦你们这些骗子还是换个手法,这么几十年都是这套老把戏,你们以为还有人会上当?」
「我……」
不等他解释,门房又说:「你就更有意思了,随便找个小孩就说是大小姐的儿子?大漠吗?大漠离这儿十万八千里,撒谎也要编圆一点嘛。你也是有手有脚,一个大男人靠骗人过活还要脸不要啊。」
「我们真的不是骗子,你让我见见江老爷,我亲自告诉他。」
「见老爷?我家老爷是你这种人能见的吗?老爷才没有闲功夫见你们这些骗子呢。走吧走吧。」
门房不耐烦地挥挥手,打算关门。
「请等一下!」方子山转头对江南说,「江南,把你娘的手绢拿出来。」
江南低着头,毫不理会。他在闹什么别扭啊?方子山干脆自己伸手从少年怀中掏出那条手绢。
「那你帮帮忙,把这个东西交给江老爷,他看了就会明白的。」
门房双手抱胸,斜着眼看他,并不伸手。
「啊,那个……」方子山突然醒悟过来,他从怀里摸出几个铜钱,连手绢一起再次递过去,「大哥,一点小意思……拜托你帮帮忙。」
门房这才面带不情愿地接过东西。
「嘁,就这点钱。」
「拜托了。」他身上的钱也不多了。
「唉,我就做个好事吧。等着啊,假如老爷不愿见你,就怨不得我啦。」
「谢谢大哥,谢谢。」
门房慢腾腾关上门。方子山又对江南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听话?等下见到你外公外婆可要乖一点哦,不要闷葫芦一样不说话,知道了吗?」
江南埋着头,仿佛没有听见。
没过多久门房就跑出来,恭敬地说:「老爷请你们去见他。」
有点诧异他态度的转变,方子山道了声谢,和江南一起走进江宅。
果然是大户人家,宅内曲径回廊,亭榭相间,池水环绕,花木掩映,黛瓦粉壁,清淡高雅。穿过卵石铺地的跨院来到大厅。刻着「树德堂」的牌区是用青石镌刻镶嵌于壁上,正厅照壁上的百马图更是以青砖浮雕拼幅而成,骏马坐卧行奔,神形逼真,千姿百态,竟无一雷同。
厅上坐着一个威严的老人,手里紧握的正是那方手绢。当爹的,应该能认出自己女儿绣的东西吧?
方子山上前一拱手:「江老爷,在下方子山。受人之托带您的孙子回江南。他就是您的外孙。」
老人没有理他,迳直走到少年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江南没有回答。
「他叫江南。」方子山只好帮他回答。
外婆看看。对了,你多大了?」
少年斜着眼角看了方子山一眼,小声回答:「十七。」
「十七岁啊……和你娘离家出走的时候一样大呢。孩子,来,陪陪外婆。」
江南点点头,扶着江夫人回房。年轻女人也跟着去了。他们离开后,江老爷才对方子山说:「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方子山。」
「方公子,请坐。来人啊,上茶!」
「方公子,谢谢你帮我们带他回来。请问你和江南是怎么认识的呢?」
「啊,这个说来话长……」方子山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来。他自动隐去了江小姐卖身的事。这样的大户人家一定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做出有辱门楣的事吧。
「嗯……谢谢你一路对江南的照顾。不过,你说,那个男人在江南出生前就死了。」
「啊,这个我也只是听说。」
「菱儿从小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她……」江老爷仿佛明白了,他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江南回来了,我们一定会好好补偿他的。」
「嗯……」这下江南得到幸福了。方子山终于卸下肩上的重担,一身轻松。不过同时心的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好奇怪,为什么会心痛呢?
「方公子的家是在李家坞吧?离周桐镇也不远,留下多住几天,让我们好好款待。」
「不用了,我归心似箭,恨不得早一点见到娘子。」他有点尴尬地笑了。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要留下。」
「那就不好意思叨扰了。」
再次见到江南是在晚膳时间。才一个时辰不见,方子山奇怪自己竟然有「想念」的心情。
江南已经换上新衣,白色的宽袖袍衫,领、袖、襟处都有绣工精巧的镶边,衬得他超尘脱俗。方子山再一次感叹江南就该是生活在这样大富人家的少爷,跟着自己只能吃苦。
「方公子,真是谢谢你。」江夫人福了一福,「倘若不是你好心带江南回来,我们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也不知道菱儿到底怎么了……唉,我那苦命的女儿啊……」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站在一旁的江南连忙握住她的手。江夫人拍拍他的手,像是要他放心,江老爷也走到他们身边。
好一幅合家欢,方子山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老爷、姐姐,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开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先前见过的年轻女子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但是她没有抱着孩子。
「啊,巧心你来了。鸿儿呢?」江老爷问。
「他已经睡了,奶娘在照看他。」
「嗯,那好,我们开饭吧。」
松子熏肉、醋溜鳜鱼、溜子鸡、文思豆腐、清炖狮子头……一桌的好菜,都是江南风味,方子山不由食指大动。
对面,江夫人不停给江南夹菜。
「来,尝一下这个,怎么样?好吃吗?……嗯,你喜欢就好。不过,这菜没我做得好,改天啊,外婆亲自做给你吃,好么?」
「所以你要好好养病,病好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老爷你就不用担心了。看见江南啊,我这病就好了一大半。」江夫人笑着摸摸江南的头,「乖孙子,多吃一点。你看你这么瘦,要多吃点好的补补才行噢。」
方子山偏了一下头,正好看见那个叫「巧心」的柔顺女人。她应该是江老爷的小妾吧?
她怀里的小孩按辈分还是江南的叔叔?江老爷不但没有喜新厌旧,相反他对江夫人比对巧心要好很多。既然如此,江老爷为什么还要纳妾呢?方子山不明白。
巧心默默地吃着饭,突然她抬起头,用极其凌厉的目光看着远处的江南。眼神里的怨恨连一旁的方子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恨江南?
晚饭后方子山跟着侍女到了西面的客房。独立的小院,院中几棵芭蕉树,房间雅致整洁。转了一圈,总觉得缺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缺的是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少匀。
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四周一片寂静,甚至可以听到窗外的风声。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江南回家了,有疼爱他的外公外婆,还有殷实的家底。啊,那个小妾……突然一阵敲门声,方子山猛地跳起来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江夫人。方子山心底有点失落——失落什么?他觉得门外的人应该是谁?
「方公子,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啊,没事,江夫人请进来坐。」
「谢谢。」她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
「方公子,我和老爷都很感谢你带江南回来。这一路上你们也吃了不少苦吧?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待他。另外,为了表示我们的感谢,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请你收下。」江夫人笑吟吟地说。仔细看,江夫人和江南也有几分相似。
侍女走上前,方子山这才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红漆的木箱。打开一看,竟是几个银锭。
他吃了一惊,急忙关上箱子。
「江夫人,您这是……」
「这只是我们一点心意。」
「不……这钱我不能收。」
「方公子是嫌少吗?」
「不!不!」方子山急忙摆手,他带江南回来并不是贪图钱财。
「那你就收下吧。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道理我们懂。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女儿能回来。虽然她回不来了,可是你带回了我的孙子。这份感激,不是金钱可以表达的。这点钱只是我们一点心意,请你千万要收下。」
江夫人说得情深意切,方子山低下头思索。他当然不是为了钱才送江南回来,但是……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吧?这笔钱收下了,对家大业大的江家也没什么影响,而他可以用来改善生活。他不愿意娘子跟着自己受罪。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谢方公子。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希望公子能多住几天。江南跟着你这么长时间了,他舍不得你离开。」
「这个……」方子山为难地说,「老实说我也舍不得他,可是……我的娘子还在家乡等我。我们已经七年没有见了。」
江夫人笑了一下:「我明白了。我想,江南也会理解你的。那我就先告辞了,方公子好好休息。」
「嗯,江夫人慢走。」
目送江夫人离去,方子山正要关门,忽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江家的门房。
他一脸尴尬地挠挠头:「方公子,晚上好。」
「啊,是你啊。有事吗?」方子山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这个人来找他有什么事。
「方公子,下午的事是小的错,冒犯了您,请您不要介意。那个,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您嘴下留情。」
「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方子山苦笑。
「谢谢公子,公子您真是个大好人!」
好人?他真的是个好人吗?他要是好人就不会收下江家的银子了。
「那小的告退了。」
「啊,等一下。」方子山想起一件事,「你在江家很多年了吧?」
「嗯,快二十年了。」
「我想问问,那个巧心的事。」
「啊,你说姨娘啊。她是附近佃农的女儿,前年夫人做主,替老爷纳她为妾,第二年就生了小少爷。」
「是夫人做主?」
「对,老爷和夫人感情一直很好。听我家那口子说——啊,她也在江家做事。夫人身体不好,生了小姐以后大夫说她不能生育了。所以小姐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后来小姐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十多年,派了很多人去找也找不到。夫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直劝老爷纳妾。可是老爷说什么也不同意。所以后来,夫人就自己做主,替老爷纳了姨娘。」
「我明白了。谢谢你。」他明白巧心为什么讨厌江南了,如果江南没有回家,那江家的一切都由她的儿子继承。可是现在,江南多少要分走一点家产吧?
门房走了,方子山开始为江南担心,那个女人会对他不利吗?可是,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正想着,又有人在敲门。今天晚上怎么回事?这么多访客。打开门,外面居然是巧心。
女人走进来,迅速把门关上。她背靠着门,紧咬下唇,狠狠地看苦方子山。
「有事吗?」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被人看见了可不太好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带他回来?」她一字一顿地说。
「他?你是说江南吗?这、这是他的家啊。」
「他的家?他是什么人?不过是不知廉耻的小姐和野男人私奔生下的野种,他凭什么回来?凭什么和我的鸿儿争家产?」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江老爷的外孙……」
「对啊!外孙!他不过是外孙,别以为姓江就是江家的人了!我的鸿儿才是江家真正的继承人!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愿意做小,愿意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当我爹的男人?我穷够了,不想再穷了,也不想我的孩子跟着我受穷。嫁过来这么久,他们根本没把我当人,只是把我当生孩子的工具。好了,现在他们的孙子回来了,我和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