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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夸耀,这种静寂、风流的茶事,却毫无意义可言。’
《禅茶录》里的这段话,正可用来讽刺秀吉的茶事。
利休大概也以此为苦,而石田三成与他虽然站在完全不同的立场,也为此皱眉不已。
三成想使秀吉的性格变成‘在新大地上播散男子气概的人--’。
这个不世出的英雄要随时都表现得精明能干、随时保持好奇、随时都是气度恢宏,才能以太阳之子的身份来拯救乱世、拓展新时代。
因此,以此种眼光看来,利休和其背后的港人,是相当富于心机,而且城府颇深。
他们带象征‘静寂--’的黑色银器,进入秀吉的豪华世界中,图谋与之对立。他们并不是无条件溶入秀吉的豪华世界中,而是以其豪华为背景:
‘--内在生活是比这个更有价值的。’
他们希望人们这么感觉。
表面上他们是为秀吉服务,实际上却不断地背叛秀吉,以扩大自己的势力,并以此为做生意的手段。
只要有秀吉的支持,就有静寂的茶道;只要秀吉重用,利休的名气就会为天下所知。因此,利休应该非常感谢秀吉才对,然而他在茶道之前,也敢说连秀吉都没有说过的话。
由三成这种眼光看来,利休自然是‘狮子身上的虫--’。
‘治部,终于到京城了呀?’
九月一日,秀吉看着到山科出迎的长长行列,转头对三成说。
今天秀吉的服装,比出发时所穿的更奇怪。可是,已经没有人觉得奇异或可笑了。
‘秀吉风--’已经成了新的流行。
‘是的,少君先生大概久等了。’
‘长大了吧!我想早点见他,所以,并没有先进淀城。这世上的事,实在麻烦啊!’
秀吉说到这里,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伸了伸舌头。
‘蒲生那家伙,如果能好好做就好了。’
三成沉默了。
‘如果不能好好做,我会被利休笑的。’
‘城主,不要把居士的事放在心上才好。’
‘话是不错,可是,这些都是有干才的人啊!我觉得好像去奥州,播撒了使比邻而存的伊达和蒲生之间争执的种子似的。’
三成抬头看了晴朗的天空一眼:
‘城主太过骄宠居士了,因而让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他若无其事的说。
‘不该做的事’这句话并不清楚,但秀吉并没有立即反问,策马便往前走。
后面跟着一串长长的出迎行列,在这种时地,谁也无法也不愿谈论复杂的话题。
行列来到三条大桥时,两侧挤满了群众。这种热闹可以匹敌祇园的祭礼,这些都是为了看秀吉的凯旋。
秀吉不时举起手,向群众答礼,然而心里却忘不了三成的话。
抵达聚乐后,他暂时因为接受公卿的祝贺而忙碌着。
直到他从引以为豪的浴室洗净身体出来,坐到灯台下后,才再度叫三成来继续说这件事。
‘对了,治部!你说利休做了不该做的事啊?’
‘啊……!’
三成像是已经忘了这件事似的,偏着头。
‘我想吩咐利休在这个月八日举行午茶会,这一天打算对利休提出一个要求啊!我想,这样就算了。你所说的不应该,究竟是指什么?’
三成好像又想起来似的,点点头:
‘其实,前田玄以先生也经常这么说,最近居士倍受骄宠后,似乎显得有点骄傲。’
‘哈哈……他会骄傲,那我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不过,所谓不该做的事,是什么呢,我不能置之不理。’
‘抱歉!这或许是我治部的轻率,我自己并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大德寺的山门……就是诗人宗长捐赠的金毛阁啊!’
‘好像建筑得很庄严。’
‘在这个山门的楼上,听说安置有居士自己穿着雪屐的木像,您有没有听说?’
‘什么?利休自己的木像……!’
‘是的,是穿着雪屐、拄着拐杖的木像。’
‘哦?利休和大德寺的和尚们感情很好吧?’
‘感情好是一件好事,这一点是不需要担心的。可是这件事,我觉得他太不谨慎。’
‘唔--’
‘如果大德寺是个普通而寺格低的寺庙,那么一笑置之也就罢了。可是,这是五大名山之一,有时使会来,关白殿下也会去。因此在山门上放利休穿着鞋子的像,是不能一笑置之的。’
三成故意以平稳,却充满煽动意味的声音,低声说着。
‘唔--’
秀吉再度沉吟。他的心情并不平稳,不过也不会因而激怒。
‘不是有恶意的行为吧?’
‘不是恶意、善意的问题。我在担心这种事会使皇室怀疑殿下的心事。’
‘什么?皇室会怀疑我?’秀吉不解的说:‘是吗?’
说完,慌忙摒退仆人和女侍:
‘这是重要的事,大家退下。’
三成以整然的姿势等待大家退下。
‘治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说出你的意见吧!’
‘报告!’
这一回,三成跪下一膝,声音、脸上都充满了愤怒。
‘市中已经流传着不好的传说了。’
‘什么传说?’
‘他们说,由于关白殿下出身低微,因此不知尊敬皇室,也不知皇室的尊贵。万一天皇自己行幸大德寺,那时候他的心情如何?让天皇在利休穿着鞋的木像下走过,您认为这样好吗……?’
‘什么?出身低微……’
秀吉立即满脸通红。秀吉一定被激怒了。三成这么计算着,他一直等着秀吉的下一句话。
经三成这么一说,这绝不是嫉妒或小策谋。三成是确信--不许利休夺去秀吉的光芒,而打算堂堂正正攻击的。事实上,三成担心如果把这件事置之不理,会令人怀疑秀吉的勤皇之心。
秀吉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这真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家人的行为是殿下的责任,我觉得应该在谣言还没有扩大之前,好好处置这件事。’
‘治部……你的眼里不要有梁木啊?利休和大德寺的春屋、古溪、王甫等和尚们,相当清楚皇室的尊贵。不用担心,他们只是想装饰金毛阁,并且对茶道入迷罢了啊!好好,反正我会判断,不要闹事啊!’
‘殿下!’三成的性格是一旦说出来了,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殿下不要忘了,他们藉着殿下,完成了不能完成的事。’
‘我知道,不用担心。’
‘殿下终于统一了天下……求全之心是人之常情,因此必须特别小心。’
‘这是当然的,因此我说要公平沉着的裁断。’
‘不是公平沉着。’
‘哦!你相当激动啊!’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持您的治绩的完璧,这件事,一旦列入世人风评之口,就不能不做能使世人理解的裁断。’
‘治部!’
‘是!’
‘你是说要让你来仲裁利休吗?不行!知道吗?我允许茶道的发展,茶道是我政治的一部分,我不能接受你的指示。我说不用担心,你不明白吗?’
这一回三成变了脸色,眼睛闪着光芒,又进一膝,靠近肘靠子旁。
‘治部!不要说了呀!’
秀吉又阻止他。
‘你此后等于是我的左右手,如果经由你的手来仲裁利休,世人会怎么说呢?说利休和治部争宠,互进谗言,互相争执。如此一来,没有人会对你说真话,你就无法做事了。如果……’
秀吉降低声音:
‘即使我接纳了你的意见,但由我来仲裁,你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为将来而打算的。你不懂吗?’
他已经这么说了,三成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他的头脑在侧近之臣中是转动的最快的。
(如此,这件事已经完全进入了秀吉的脑子里了……)
因此,他打算今夜就此打住。
‘抱歉!’
‘明白吗?相当清楚了吗?’
‘刻骨铭心。’
‘不只是利休,你是不能和任何一个人激烈争吵的。’
‘但是,利休的茶,傲慢得连殿下都想教训……’
‘我知道,因此要吩咐他准备八日中午的茶会。哈哈……这种事,我秀吉是不会有差错的。你可以一直看下去并学习。’
三成再度郑重的低下头去。
‘抱歉!’
可是,这似乎是三成的胜利。
证据是秀吉自从那次以来,经常注意到利休的存在,去淀城也好,去皇室也好,心里经常为这件事觉得不舒服,久久不能消散。
八日的午茶会在书院举行。
客人是球主座和宗湛,上面的压板写着天神的名号,放著有青磁的香炉,古铜的花瓶,旁边是一个台子,上面摆着金风炉、霰釜、金水瓶、金柄杓、竹盖等。
古铜的花瓶里插一株小车草,起初都摆着黑茶杯,可是后来因秀吉讨厌黑的,就换成濑户的茶杯。
刚开始是秀吉不停地对利休说了许多话,其实,那都是无心之论。
他打算若无其事的,由他在北野大茶会时看到阿吟、并迷恋上她这里说起。
(在茶席上的利休,突然听到这句话,不知会如何狼狈呢……?)
对喜欢恶作剧的秀吉而言,这是个有趣得不得了的狂想和计画。可是,三成已经事先听说了,因此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感觉。
‘对了,居士啊!’
秀吉在位子上,手里拿着酒杯说,声音苦涩得连他自己都厌恶。
利休平稳的抬起头。他正视秀吉时的眼睛,总是很平静……秀吉光是想到这一点,声音就变得更生硬了。
‘我今天,对你有个……要求。’
‘这真是稀罕,什么事呢?’
今天的利休,如果表现得稍微浮躁些就好了,可是他表现得相当冷静。
(毕竟是此道的高手。)
秀吉转头看宗湛,不好意思的说:
‘大家也听吧,其实,我白活了这么大岁数啊……’
说着笑了。那是相当干涩的笑,而他也因此脸红了。
‘我会谨慎的听。殿下对居士所要求的东西,一定是名品吧?’
宗湛小心地放下杯子,回答。
‘那不是茶具啊?’
秀吉慌忙摇手。
‘那是去年在北野大茶会的时候。’
‘是,那个时候……?’
‘我记得曾经站在宗安的席前。’
‘万代屋先生的席前,对对!我想起来了。在狐格子的门上垂下绳帘啊!同时,打扮成头戴村田珠光样式的头巾泡茶……很有意思啊!’
‘不是这种事。这种事我并不很在意……’
在宗湛的引诱下,秀吉终于能够自如的说话了。
‘这又是宗安先生的悲哀了,他说过,如果您喜欢那个唐制的茶杯,他就会献上的。’
‘不不,我有太多的名器,可是,那个席上有我所没有的。’
‘那是……什么呢!休利居士!’
秀吉故意转头问休利。
‘唔!我一点也不知道。’
利休淡淡的说,又举起筷子。
‘居士啊!那其实就是宗安的弟弟--宗全的遗孀啊!’
‘嗄?阿吟!’
宗湛瞪大了眼睛,利休当然也应该会大吃一惊。可是利休却没有改变姿势或表情。
‘奇怪啊?我没有想到这方面,只是那个时候,阿吟严谨的支着两手,抬头看了我一眼而已。可是,自从那次起,她的样子就无法从我眼里消失了。我已有淀君、松丸等很多妻子,她们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