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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要离开外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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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张妈替我开门,欲言还休。我问:“张妈,
你有什么疑问?”
“史律师是聘用我的人,他来了又去了,脸色难看,可
是不再雇用我,你会辞退我?”
每个人都只关心他的私人琐事,我不敢讪笑张妈,她的
工作她的营生当然最最重要,于是我向她保证:“你放心,
有外婆就有你。”
她安心转身去工答。
我进外婆房间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干很瘦,薄薄像绢
纸一般皮肤贴住筋骨,皮肤可以往上推,打褶,像纸巾般。
将来,我的一双手也会变成这样吧。
外婆问我:“什么事,脸上又写着一个难字。”
我摸着面孔,“我脸上有字?”
“可是要随丈夫往外国定居?不必担心我,我独居已成
习惯,这一点病也难不倒我。”
“外婆你真体贴我们。”
她说:“理应我用大屋把你们装起照顾衣食住行,可是
我没有这个能力,难道还设法为难你们不成。”
我放下几叠支票,“这是张妈薪水,这是应付母亲勒诈,
这是生活费……”
“他对你很大方。”外婆叹气。
“是,这点他做得很好。”
这时张妈进来说:“小姐,电话找你。”
那一头是积克凯达:“都准备好了,我现在就起程与你
在东京会合。”他的声音一点儿也不觉异常。
老狐狸已经成精。
我轻轻问:“你身体如何?”
“不必挂念,我有专人照应。”
“史律师会同行否?”
“他在西赛尔群岛做帐,我前天才见过他,我同他说:每
次我凝视你的面孔都觉得喜悦,你那小小晶莹的容颜如有一种
光彩映照,十分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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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言。
他笑:“我好转行做诗人了,我们明天见。”
“再见。”我轻轻说。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他们想利用我,结果反而被我掌握了最
佳机会。
就这样,我一级级自社会梯子往上爬。
第二天一早,我约见汪翊。
我一直称他汪先生,他叫我朱小姐。
他见到我很兴:“朱小姐,有什么事?”
我凝视他,低声说:“你是知道的。”
他一怔,明白了,有点儿尴尬,“不比你,朱小姐,我出来做
事已经有一段时间,道听途说,对一些流言,颇有印象。”
“你们都知道积克凯达的事?”
他相当谨慎,“嗳,朱小姐你应当更清楚。”
“我已取消婚约。”
他跳起来,“那多好,不不。”他连忙设法控制一张嘴,“我
的意思是,真是万幸。”
“你仿佛知道得不少。”
“朱小姐,英龙钱庄历史悠久,服务周到,深受客户欢迎,他
们的政策是存款利率比外头银行高四分一厘,贷款利率低四分一厘,
已经客似云来。”
“最近发生什么事?”
“一向声誉甚佳,可是约六个月之前,传出有人擅自挪动客户
存款,警方商业罪案组已着手调查。”
“还有呢?”
“其余我就不清楚了,事不关已,已不劳心,可是客户听到消
息要取回本利,也都可以顺利达到目的,英龙危机重重,我劝客户
速退。”
我看着他墙上挂着的证书,“你是商务律师,又是测量师,还
在金融经济系领了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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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当。”
“我想正式聘用你作为我的财政顾问。”
他一愣,他一定在想,这女子有什么财产?
我把史氏给我那个大公文袋放在他桌上,“请把这叠文件用普通文字解码,我过些日子来取。”
“朱小姐,我收费——”
“汪先生,你照收好了。”
“朱小姐,多谢你信任我 。”
我轻轻说:“我一直 觉得 我可以信任你,不过,我的直觉,与一般女子的直觉一样,时时出错。”
他听了恻然,看着我说:“我不会辜负你。”
我说:“我要远行,我想独自静一静。”
“朱小姐,你不如带一枚手提电话。”
“我去的很远,我不知该处有无讯号。”
他自抽屉取出一只小小电话,“你带着它,放心,我不会骚扰你,你别小觑这枚电话:拍照,传真,录像,无所不能,是件法宝,同学面积覆盖全世界。”
我不禁微笑。
他又说:“我会好好研究这叠文件。”
他送我到门口:“你要小心。”
“我这上下连路都不敢走了。”
我到旅行社取过飞机票及其它订单,启程往飞机场。
信不信由你,我又碰到上次那个贵妇,她也认得我,向我点头,与我攀谈。
“你父亲是谁,做哪一行?”
我没有回答。
过一会她说:“你不谙中文?说英语好了。”
幸亏我没有坐在她邻座,可是她还是说:“我有三个儿子,他们长的不错,学历也好……”
我看着她说:“你不会想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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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愕然,“何故?我是何玉云太太。”
我答:“我是一个寡妇。”
她吃惊,退开,不再与我说话。
飞机朝西方飞去,像夸父般逐日,太阳一直不曾落下,
我双眼酸涩。
奇怪,该哭之际往往哭不出来。
飞机在大都会降落,我看看手表,这个时候,凯达应该发
觉我并没有到东京。
凭他的脾气,他不会发作,甲计策失效,他会冷静的转身
进行他的乙计划,老谋深算的他一计跟一计。
我只想躲起来,越远越好。
飞机师来接我,举着牌子,上边写着“印纽域”三个字。
我留神,竟是一个亚裔年轻女子,不禁微笑。
“你好。”我走向前。
她也惊异,上下打量我,“你是朱咪?”
“正是,多谢你来接我,可以即刻起程否?”
“我想你要休息一下,观光本市。”
“也好,”我点头,“带我到旅馆。”
“慢着,我叫淑熙,韩裔,但我不谙中文,我会说英语西
语及法语。”
我朝她点点头。
“我将是你的导游,司机以及飞机驾驶员,我工作时薪六
十加元,你认为可以接受的话,请先付三天工资。”
我轻轻说:“你可以做得更好,这是七天工资加其余开销。”
我把一卷钞票交给她。
她毫不含糊,点清数目,扁扁面孔充满笑意,“首先得帮你
添置冬衣。”
她驾驶一辆吉普车,载我到一间旅馆放下。
她帮我周到地办理入住手续,看情况做惯做熟,她说:“我
家办理飞行旅游服务已有二十多年历史,你放心,安全第一,从
无失误。”
她很能干,我觉得又碰到好人。
我在旅馆房间睡了大半天,曾与外婆联络,又
与张妈谈了几句,我问:“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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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吗?”
“没有。”这出乎我意料之外。
凯达居然没有追我行踪,我更加惊恐,我挟带他财产私逃,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我。
第二早五点多,天空漆黑,淑熙已来找我,她带着一个大旅行袋冬衣,“逐层穿上吧。”
她本人穿皮夹克戴绒线帽,打扮一如上世纪出女飞行员爱咪莉亚埃赫。
她带我去吃早餐,“天气寒冷,一定要吃饱。”
那早餐碟子直径有一尺宽,像面盆般大,上边堆着鸡蛋火腿香肠以及金钱烘饼,是我一星期食粮。
我发默,低头不语。
她见状轻轻问:“还要去北极否?”
“去。”我肯定回答:“躲得越远越好。”
“我过十分钟后回来。”她去买矿泉水。
她放下一叠报纸,我一看,其中有一份华文报。
我吃不下早餐,女侍客气地说:“我帮你打包,途中饿了可以吃。”人情味十足。
我摊开报纸,看到一条标题:“本市英龙银庄主席积克凯达在东京遇车祸重伤不治,凯氏正接受警方调查,传英龙有亿万计客户资金不知所踪。”
我受到惊吓,四肢不能动弹。
“同车还有凯氏私人律师史先生,据说由史先生驾驶的车子在公路疾驰,突然冲线撞向对面大货柜车,造成两人死亡,货车司机则饱受惊吓。”
我忽然感到极端肚痛,连忙放下报纸,回转洗手间,蹲着拉肚子。
我捧着头,太阳穴弹痛。
那车子里的应该是我,当警方调查完毕,凯达洗脱所有嫌疑,他会再与我注册结婚,变成我的继承人,那么,我就可以在车祸中身亡了。
现在,是他们二人没有亲属,没有苦主,无人追究。
我用手捂着脸,腹泻不止,痛苦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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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卫生间门打开,淑熙进来,不嫌恶臭,给我喝粉红色止泻药,“你怎么了,没起程就闹病。”
我挥挥手,她给我喝下暖水。
“我没事了。”我挣扎起来。
“你别紧张,若果怕乘飞机,我们可以开车。”
我躺在床上,忽然落泪。
淑熙问:“可是取消行程了,我可以退款给你。”
这时,忽然传来轻轻铃声,淑熙说:“电话,你的手提放在何处?”
我从袋里取出电话,是汪翊颤抖的声音:“朱咪,你好吗?”
“我平安。”
“你在什么地方,可是在加拿大阿省,可以说几句吗?”
“我稍后再与你谈。”
“对不起,我打扰了你。”
“没问题,”我放下电话。
淑熙微笑,“男朋友终于追了上来,这具电话有卫星追踪记录,他很不放心你啊。”
“请问飞机准备好了没有?”
淑熙微笑:“请问你准备好没有。”
七点多,天仍然没有亮,我问:“太阳几时升起?”
“八时半升起,三时十五分下山,进入北极,不见天日,只有午间一刻光线,到了十一月,完全漆黑,你不会习惯,我看逗留数日已足,见过你要见的人,我带你到西岸夏乐蒂皇后群岛观光,那处雾气弥漫,有世上最长寿的美洲杉,几与罗马帝国同龄。”
我发呆,双手簌簌地抖。
“是旧情人吧。”她忽然问。
我不出声,“我们走吧。”
“你的肠胃……”
“死就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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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帮我拎着行李下楼,我坐上吉甫车朝私人小型飞机场驶去,看到一辆小小七座位飞机,淑熙与负责人说了几句,让我登上飞机。
忽然有人探头说:“小姐,可否让我同往?”
我一看,是个小小十一二岁女童,戴头巾,分明是清真教徒,一双眼睛明亮如星。
淑熙过来说:“她父亲在印纽域一家快餐店煎汉堡,她没有路费去探望他,想搭顺风飞机。”
我点点头,她欢呼,跳上飞机,接着,是淑熙搬上代运的烟酒及衣物,她很坦白:“我走单帮赚外快。”
小飞机像联合国,我问:“没有副机机师?”
淑熙笑。“我若有三长两短,你就得接手。”
飞机呼一声飞上云霄,一路上居高临下,山川河流,美不胜收,不见人烟,只有偶然小小村落,我诧异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大片原野。
波斯籍女孩沉沉睡着。
我轻声问:“是什么令一个波斯家庭移民到北极做快餐?”
淑熙答:“生活逼人。”
“贵国由移民组成,十分奇妙。”
“一共拥有四十多个国家,在外边全部说英语。”
“你热爱本国?”
“我酷爱自由。”
我叹一口气,心中结郁,不能解开。
“朱小姐,你富有年轻,为何闷闷不乐?”
我轻轻坦白:“我丈夫最近辞世。”
“啊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请原谅我。”
她沉默驾驶,不再聊天,偶然与控制塔说上几句。
我闭上眼睛,眼皮不住弹跳,只得再睁开双眼。
这时淑熙说:“看。”
我往下看,只见地面一条河流宛延入海洋,像玉带般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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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是摄氏三度,你够暖没有?飞机于三十分钟内降落,替你在镇上唯一小酒店找到房间。”
“会下雪否?”
“零度降雨彩绘变成雪,你想看雪景,有的是机会。”
小飞机降落,女童父亲来接她,不住道谢,邀请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