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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凌鹰相交多年,尚清风对他们师徒之间的情形最为清楚,虽说是师徒,但两人间的感情比父子还深。凌鹰身上带有隐疾,虽然他师父努力教他武功让他强身,但仍无法完全治愈,每三个月都得靠他师父以内功真气为他疗伤。
如今离上次疗伤也快三个月了,如果没事,他师父一定会赶回来为他疗伤。
如果没事的话……
“但愿如此。”除了尚清风,师父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师父绝不能发生意外。
“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突然响起雨声清敲,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问着。
“有人来看你了。”尚清风眼神一黯,笑道。
“进来吧。”凌鹰瞟了他一眼,没忽略他眼神中的异样。
“凌大哥,我炖了碗莲子汤给你尝尝。”
席柔娘手里捧着个碗,小心翼翼的跨进门槛,眼中只有手里那碗莲子汤,完全没注意到书房里还多了个人。
“谢谢,搁着吧,我有空再喝。”凌鹰语气不见热络,依旧冷淡。
闻言,席柔娘不免有些气。
自父母双双过世后,她住进鹰风堡也有一年了。
这一年来,不论她如何讨好凌鹰,得到的始终只是一句谢谢,语气生疏而客气,仿佛这一年来她所做的全都白费了。
好几次她都告诉自己该放弃了,无奈一颗芳心硬是系在他身上。
“人家都这么费心准备了,还特地端到书房来给你,你就快些喝了吧,别辜负人家的好意。”瞧着席柔娘脸上的忧郁,尚清风眼中闪过不舍,不禁开口。
凌鹰抿抿唇,不作回应,倒是席柔娘他突然开口吓了一大跳。
“啊,尚大哥,你也在这里?”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那是自然,你眼里除了凌大哥外,还容得下其他人吗?”说完,尚清风虽神情黯然亦不免有些自责。
他是怎么了?他并无意将话说得如此酸,明知她心里只有凌鹰一个人,他又何必说这些?
“对不起,”席柔娘垂下头,随即又抬起来急切的说:“厨房里还有一碗莲子汤,我这就去端来给尚大哥喝。”
“不用了……”
“不用了,”凌鹰将桌上的莲子汤递给尚清风。“这碗给他喝就好。”
这话一出,其他两人皆为之一愣,随即席柔娘脸上出现难堪的红晕,而尚清风脸上则有丝气愤。
他率先发难,“你明明知道……”
“尚大哥,别说了。”席柔娘哽咽的挡在他面前。“凌大哥不想喝也没关系,我……”只怪自己自作多情啊。
一颗泪珠倏地落在两人之间,滴落地上。
“你……”尚清风心头为之一揪。
“我没事的……”不能哭,不能哭……
又一颗泪珠落下。
席柔娘一个转身,跑出书房,留下书房里两个男人对望。
“你……”尚清风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你为什么要故意说那些话来伤她的心?你明明知道她对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凌鹰依旧淡漠的回了这么一句。
“你!”尚清风为之气结,握拳的右手扬起又落下。“就算如此,至少你可以婉转一点,不必当面给她难堪!”
婉转?这一年来,他做的还不够婉转吗?就是太过婉转了,柔娘才到现在还无法看清,他不冷酷些行吗?也不想想他这么做是为了谁?
凌鹰翻翻白眼,坐回书桌后,拿起帐册再度对起帐来。
“你……”尚清风上前抢过他手中的帐册。“你知不知道她……哭了?”
“我知道。”
“那你还无动于衷?”尚清风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凌鹰静静回视他气愤的双眸,眼中没有一丝愧疚。
“你……”尚清风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故意说那些话,故意惹哭她?”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继续下去徒增伤心。”凌鹰没有否认。
“你……”尚清风气极了。“那……也不需要说那些话来伤她的心啊,你知不知道她哭了,我……”心很痛……
意识到自己险些说出不该出口的话,他戛然住口。
“我知道。”出乎意外的,凌鹰如此回答。
“你……知道?”
难道说,他的秘密已不再是秘密?
“我知道。”凌鹰脸上出现一抹像是微笑的神情。“只要她一出现,你的眼光就离不开她,有时夜里也会在她房门外徘徊。”
“你……”尚清风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多久了?”
“大半年了吧。”
“大半……”尚清风脸上浮现了然的神情。“所以你就开始刻意疏远柔娘,故意伤她的心?”
当初柔娘刚进鹰风堡,凌鹰对她的态度还算和善,甚至把她当成妹妹看待,所以柔娘才会喜欢上他,但是凌鹰却在半年前态度丕变,不但对柔娘十分冷漠,有时还无视她的存在。
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凌鹰曾突然改变态度,原来这一切全是为了自己?
“我不希望她在我身上浪费心力,你才是值得她花心思的人。”
“你……”尚清风这会儿不知该说什么了。
“明天我打算离开几天,堡里的一切事物就交给你了。”凌鹰拍拍他的肩,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在他心中,女人不如兄弟重要,更何况是个他不爱的女人。因此,他不想再和尚清风谈论这个问题,只希望等他找到师父回来后,一切问题都已获得解决。
“离开?”尚清风一愣,追到门口。“你要去哪里?”
“找我师父。”
第二章
“堡主,就是这里了。”
“嗯。”凌鹰眼神锐利的扫视这个不算大的小镇市集。
师父曾提过他打算到这个小镇,他们便到这来瞧瞧,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但眼前这小镇还真是小,瞧瞧这街道两旁的住家也不过数十,除此之外就是一片田地,一向喜爱热闹市集的师父会在这个地方落脚吗?
“堡主,要不要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随侍在旁的护卫黄玄问着。
“也好。”凌鹰才颔首便突地顿住,视线紧紧追随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女子背影。
那女子身形不高,身着一袭浅绿色衣裳,走起路来大剌刺的,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秀气,怎么看都是个平常的农家女子。这样一个女子照理是不会吸引他的目光,但她肩上背着的那只包袱眼熟得很。
凌鹰微眯起眼,在瞧见一个熟悉的东西时,唇角不由一抿。
果然是……
“堡主,怎么了?”黄玄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却瞧不出那个女子有何异样,又疑惑的看向堡主。
那女子有什么不对吗?
堡主该不会是看上那个村姑了吧?
“黄玄,你过去抢那个女子身上的包袱。”
“啊?”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黄玄当场呆住。抢……抢包袱?堡主要他去抢劫一个弱女子?他有没有听错?
“快去!”凌鹰回过头来,冷眼一睇。
“是。”
黄玄不敢再有迟疑,立刻上前去抢那个女子身上的包袱。
“啊!抢劫啊!救命啊,抢劫啊……”
“放手!”黄玄压低嗓子道。
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一般弱女子遇到这种场面,就算不晕过去,至少也会吓得松手,哪像她竟然还敢反抗?不怕没了命吗?
“不放!不放!抢劫啊……”
湘君边大声嚷嚷着,边死命抱住身上的包袱。
她在这镇上住了十几年,从来没遇过抢劫,今天竟让她遇上了。
“啊!难道好事真不能做?若不是为了埋葬那个老头,她也不会弄到天色微暗才回家,也就不会遇上抢劫了。
不行!这包袱绝不能让他给抢走,否则那三百两银子不就飞了?
“抢劫啊!抢劫啊……”湘君死也不肯放手。
为了三百两银子,为了爹爹与弟,她绝对绝对不能松手!
突地,打横出来一只手,狠狠往那抢匪的手上一敲,那抢匪一声哀叫,松开了手,随即逃得无影无踪。
“谢谢!谢谢公子救了我。”湘君高兴的道谢。
“姑娘不需客气。”凌鹰嘴里回答着,目光却似利剑般在湘君身上不断扫视,还不时停在她的包袱上,细细打量。
“谢谢……”这人的眼光怎么这么锐利?好像在审犯人似的。湘君心里嘀咕着。“呃……这个……谢谢公子!”说完应该可以走了吧?
“姑娘……”凌鹰出言留住她。“这包袱里的东西想必十分重要,否则姑娘不会冒生命危硬是与那匪徒抢夺。”
“这个啊……是很重要。”湘君应着,双手下意识的将包袱抱得更紧,“你问这个做什么?”警戒的用眼角瞄他。
“在下只是对这个包袱有点兴趣。”
“有……有兴趣?”他不会也想来抢吧?
“这包袱上的……”凌鹰沉下声。“刺绣很特别……”
他说的是包袱上一个似龙非龙的刺绣,那是两年前他与师父打赌赌输了,师父硬要他学女人家拿针线在包袱上绣下的一个图案,当时他可是花了三天三夜才勉强完成这个四不像的图案。
既是出自他的手,当然一眼就能看出,也因此,他十分肯定这个姑娘手中的包袱就是师父的。
“刺绣?”湘君一愣,急忙将包袱拿到眼前仔细端详,“真的有个刺绣!”愣愣地瞪着那个丑极了的刺绣发呆。
自山洞里拿着这个包袱匆匆忙忙就跑,她一点都没注意到这包袱上有个刺绣,而这个公子却在一见面就指出这包袱上有个刺绣……
该说他眼光锐利,还是别有用心?
莫非他是那个老头的什么人?他是为了银子而来?
眼一眯,脑子一转,湘君启唇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靥。
“这个刺绣啊,你不提,我都给忘了,还不是我那个妹妹一时好奇,随便乱绣的,小孩子的手艺上不了台面,让你见笑了。”
“你……”凌鹰炯炯大眼眯成一条缝,掩盖不住其中锐利的光芒。
“是啊,嘿嘿。”承受不了那目光的逼供,湘君决定走人。“谢谢公子仗义相救,小女子还有事,先走了。”再不走,难保她不会在那双锐眼的注视下说出真相,到时白花花的银子就飞了。
“堡主,这姑娘有问题?”假扮抢匪的黄玄走回到凌鹰身边,与他一同注视湘君离去的背影。
“嗯。”凌鹰若有所思。
瞧她走路的样子,落地扬尘三寸,说话吐息之间也显得沉重,丝毫不像懂武功的人,但那包袱又分明是师父的包袱。
这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的包袱一向不离身,怎么会落在这么一个手无缚难之力的弱女子身上?难不成师父与她同行?那又为何不见师父人影?
“黄玄,跟着她,看她家住何处。”
***
很英俊的男人。
但也很有威严,很有压迫感。
棱角分明的轮廓散发出浓烈的男子气概,挺直的鼻梁更加强这点,而那时而紧抿的双唇给人一种严肃少言的感觉,但这些都不是他令人感到畏惧的原因。
真正令人感到压迫的是那双精光四射、锐利无比的眼睛。
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不太可能有这种人存在,他的样貌和威仪怎么看都不像个凡夫俗子。
“怕是外地来的人吧?”湘君边往家里的方向走,边喃喃自语着。
本来想先将银子存到钱庄,买些食物,再找个大夫来给爹爹看病,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抢劫,还一个俊帅男子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哪!”她脸儿红,心儿跳。“若是照客栈里书先生的说法,可是一得以身相许的啊。”
如此浪漫的情节,让她因娘亲早逝必须负担家计而早夭的少女情怀又重现生机,小小的冒出了头,她心口为之一烫。
她不由遐想,若是成了那人的妻子会是什么情景……
“我在想什么啊?”湘君咋咋舌,又耸了耸肩,试图挥去不该有的幻想。
自娘死后,她便认为自己这一生怕是与婚姻无缘了,一心只想着要如何治好爹爹的病,如何扶养弟妹长大成人,为他们各自觅得一个好归宿,而如今,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