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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简单料理法,才最能吃出好食材的原汁原味。梅染同学,这个春卷要不要试试看呢?里面放了高丽菜、笋丝、木耳与甜薯,第一次试做没有放肉的。」
「嗯嗯、多谢。」秀喜道谢,「不过啊……」
「为什么你会跟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呢!」千照拿筷子不礼貌地指着正一脸愉快享用午餐的花御堂。
或者应该说,为何明明是个表面看来道貌岸然的大人,为什么极其自然地跟他们这群小鬼,围在教具室里面的方桌子旁吃饭呢?
「反正都已经将教具室整理好了嘛,这里又比教室安静,不管是谈论哪种话题都没有问题。」宝珠捧着自己的便当盒道。
「你是想讨论什么不可以被人听到的话题啊?」
花御堂的便当也是两层,由于搬进能自由使用厨房的附有各种调理器具的槙堂家,第二天开始就回复了早上六点整起床的习惯,与崇拜的槙堂学长一起在厨房东切西炒的。
即使两个男人并肩在厨房做饭的光景,在局外人眼中看起来也许不是那么和谐,但宝珠弓着背像丧尸般摇晃起床后,倒是欣然接受家中多一个人所得到的热闹感。
对宝珠来说,槙堂虽说是个温柔的监护人,但由于那唯我独尊的个性,以及令人不知所措的放任主义,使得他总是无意识地寻找其它让自己能更贴近接触的场所。比如说「花御堂水色」,似乎是个很方便的选择。
因为,实在是……太寂寞了。
母亲大人已经不在。
父亲是天空寺的僧侣,能相处的时间很有限。
虽然不想忍耐,一点都不想,但还是非得忍耐不可。以前也一样,虽然想跟除了母亲大人以外的仆人说话,但谁都不理会自己,因为身上流着人类的血,弱小人类的血,就算是贵族的儿子也会被瞧不起,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
拼命忍耐着的生活。
稍微、稍微转变了,自从来到町上之后。
「比如说,昨天晚上看到的连续剧啦,还有内容可怕的动画啦。」
宝珠捞起便当盒边角的小鱼干。由于一早就从花御堂口中得知可以在教具室内吃午饭,所以他还特别从家里带来了手工拼布软垫,这样跪在椅子上相当舒服。
「那种事情不是在班上也能说吗?」秀喜道。
「嗯……哎呀,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地方不是很好吗?秘密基地似的,而且老师又特意把教具室打扫一遍了,现在不会一进来就看见灰尘飞舞,就连座敷童看起来也很开心啊。」
宝珠瞄了眼坐在窗台上踢脚的女童,之前那副摇摇欲坠的感觉已不复见,现在倒是挺有精神的模样。
而且……还拿着花御堂做的炸春卷啃着。
「奇怪,座敷童怎么可能跟你这么好?」千照斜眼瞪着花御堂,「而且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能让座敷童离开这间教具室呢?」
在一般场合,千照还是会称花御堂为「老师」,不过一旦只剩下自己人了的话,却马上会你呀你的改口。
「那是因为……我有『剥除分离』的能力,不用特别附加咒文的力量,我的手可以穿越所有物理性,分离现世无形体之物。
「这个能力在记录上第一次出现,是花御堂家在室町时代活动时,曾经有某条血脉的先祖所拥有,至今留在记录上,拥有此项能力者,可能百人内才一个,一代不如一代,也不是拼命修炼就能得到报酬,所以到现在大致无人知晓。
「我稍微特别一点,不但有完整的分离能力,更可以自由使用。通常如果是以家族系能力传承的说法,会被称为『先祖回神』。」
「所以才能把跟土地有契约关系的座敷童『分离』这里……」千照喃喃道。
「而且也把我的结界剥开。」秀喜咬了口梅干,「可是,我的结界虽然表面看起来是线状,但『线』里面还编进咒文,若说是因为面对更强大的力量而粉碎的话也就罢了,致密的咒力因被分离而衰弱,简直是前所未闻。」
「梅染同学,你听过一个理论吗?『神秘在更大的神秘之前会无效化』。」
「欸?」秀喜露出呆愣的脸。就连千照也像感兴趣似的望着花御堂。
「也就是说,我的手的『神秘度』高于座敷童与土地契约的『神秘度』,也高于你的结界的『神秘度』,所以并非你们在灵力与咒力上低于我,只是对我的双手而言,你们就算附加了强烈咒力也无法抗衡,只是这样而已。」
花御堂戳了个小西红柿放进嘴里,「不是经常有人会发出疑问:既然这个世界上都已经出现手枪啦或是其它高杀伤力的武器,那么魔法、术法还有其存在的价值吗?
「当然有。因为物理性能被大部分的人类理解而产生效用,但是魔法不能,因为它比较『神秘』,绝大多数人的脑无法去理解的东西,才称为魔法,也可以称之为『奇迹』。若是以一颗导弹对抗结界,那么结果如何?」
花御堂微笑着丢出问题。
「导弹会被无效化!」三位学生异口同声。
「虽然没有人尝试过,但理所当然会是那样。」花御堂点头,「不过如果想知道更详细的原理,还是回家问你们的师父或父母会比较清楚,因为我虽然知道一些梗概,但因为我本身对这种东西很反感,所以没有继续学习的打算。」
「为什么?」宝珠问。
花御堂反手塞了条春卷进宝珠嘴里,然后回答:「小孩子有耳无嘴。」
「唔……唔唔……」
***
「居然追到这种地方。让我来猜一下吧,再过不久,你们花御堂家是不是要举行下一任宗主人选提名啊?凭你我看是不成吧……」容貌艳丽的男子一脚踏上对方的背心,还不断用脚跟旋转施加力道,一副标准恶代官的模样。
「槙堂,这样不行啦,这里不过是本町与其它县市的交界处,对方还没进到我们的负责范围,要是强行带回去问话的话会出问题的,别忘了上个月还被本部长叫去狠狠的警告一番……」
站在槙堂身后,一脸苦恼的老实青年,手插在口袋里握住警察手册,要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的踌躇着。
「华贺实警部补,被叫去的是你又不是我,反正下次再被叫去,就自己带个便当,边吃边听那老头废话吧。」
「拜托,原本都是叫你去的啊!每次都把这种麻烦事推给我一个人处理,结果上面那群人知道请不动你,所以就只好把我叫去骂过过干瘾,我是什么?你的监护人吗?有这么可怜的监护人吗!」
跟槙堂同样,隶属于警视厅对妖魔退治本部——搜查零课的一员,华贺实警部补,人生中最大的失误就是跟错了长官。
「我要负责的东西啊,可是比你想象的要伟大多了,只让你负责挨骂那些小事,已经算是很优厚的待遇了,有时间在那里鸡猫子喊叫,还不如快点把手铐拿出来。」槙堂吩咐。
华贺实叹气,终究是掏出手铐,替被踩在地下的「嫌疑犯」锁上,「喂,要用什么罪名逮捕啊?就因为被你发现蹲在树上放式神吗?」
「理由?喔,就写『因为他是花御堂家的人』就行了。」槙堂说完,又狠狠在对方背上踏了下,「我本来就看你们这一家子很不顺眼了,而且还把脑筋动到我学弟头上……那就更不能轻饶啦,哈哈哈哈哈!」
「这样子哪里像维护正义的警察,要是反派还比较说的过去吧!」
而且绝对是魔王等级的。
第四章
我……好累、好想死……
「……你知道花御堂家的人,在正式场合一动上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吧?」水色嘴角沁出扭曲的微笑。
「少主,您以为我是谁?」那人已经摆好阵势,双手握住黑铁拐子,挥动起来虎虎生风。
「对喔,你也是花御堂家的人嘛……」水色玻鹧郏改歉鍪翘乇鹩美炊愿段业模俊�
「恕在下说一句,少主并没有让在下动手的资格。」
「嗯……的确,我不适合肉搏战。」水色垮下肩,全身突然涌起一种彻底的疲惫与松懈,就连站姿也变得破绽百出,头甚至垂着,眼神也恍惚起来,「我不会让你碰青姐的……她是我的东西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因为,约好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在下的任务,是要把少爷带回本家去。就算剩半条命也行……」那人露出狰狞的笑容,挥开黑色拐子朝水色冲去。
砰的一声黑铁砸在水色的肩上。他听见自己骨头所发出的碎裂声,叹息着,从水色背上穿破衣服窜出无数肉色触手,在自己受到伤害的同时,紧缚住对方的腰。
「什、么!」那人用黑铁往下方打击绑住自己的东西,但打击之处却柔软坚韧,将受力部分全部吸收,「这是食尸鬼的……」
「嗯,是食尸鬼的尸虫……不过我不是被附身,只是稍微跟它借一点肉来用而已。」水色摇摇晃晃地用仅存的单手,掏出一个投掷环「圆月轮」,稍微往前划,在对方的鼻子上深深割了道痕。
食尸鬼的尸虫触手从那人腰部攀爬至能控制手臂动作,最后卷上了颈项。
「你……」那人瞬间露出恐怖的表情。
能让身为咒杀师的花御堂家人恐惧的事物的确不多,但他眼前的「水色」却实实在在的令他打着寒颤。
「我跟你一样都不怕死,这可是最简单的,但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死的原因……是因为我比你更不怕痛苦跟恐惧。」水色稍抬手,对方了脸上又多了道血痕。
「呜……」
「不过是这种程度,被尸虫穿入血管里更痛。」水色的笑容更加扭曲,有种已经不顾一切而殉道的气味。
这样的他,也许已经不是活人了。
「目广六郎太……你需要脑吗?」水色突然轻问。
「不用,我有肉可以吃就好了。」一个低沉阴郁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嗯。」水色收回可怕的笑容,换上温柔的神情,只对自己忠实的守护者下了道指令:「杀吧,青姐。」
在被束缚得无法动弹的那人身后,地面逐渐有什么东西浮现,似个骨瘦如柴、死灰皮肤与干燥稻草似白发覆盖的人形。那是花御堂家的式魔神,在尸兵器种类中有着最强的「无」属性。
人形在胸部部分缓缓朝两旁分开,沾黏着断裂的皮肉纤维,突出的肋骨就像巨大的牙齿般张牙舞爪。一根根骨头往前挺进,里头则是一片黑暗的空洞,正好将那人的头部整个包围,下一刻左右胸骨阖起,确实地咬下了。
「抱歉,青姐……实在不是什么好食物。」水色像真的很遗憾似的,用一种哀伤即将落泪的神情,注视着从尸兵器白发中露出凶光的红眼。
接着掏出手帕,将满脸的血迹抹开,同时,那些完成任务的触手,松开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肉块,缓缓收回至体内。
「你今天状况不太好,交给我动手也行。」
从巷弄的暗处出现,一头靛蓝的及腰长发、幽紫色瞳孔、赤裸上身的妖物——食尸鬼目广六郎太,淡淡地叹口气。
「这样你不就不能吃了吗?」水色对尸兵器张开单臂,做出即将拥抱的姿势,他抚着对方干燥的白发,最后再将它搂至怀中,让它融进自己体内。
食尸鬼只吃非自己所杀人类的尸体,这是一族不成文的规定。若杀人来吃,便是狩猎,一旦食性转为如此,人间界对他们的空间限制,会强到足以压抑大部分的行动能力,如此一来则得不偿失。
「当初我们是这么交换条件的,你借我力量,我替你猎食物,很公平。」
水色温和地笑道:「请用。」他不带感情地望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
「……今天是我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必须回收力量了。」六郎太高大结实,肌肉贲起的身躯,足足比水色高上一个头多。
「是吗?真可惜……我还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