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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究竟好了没得?”
我仔细打量着英子,见她穿的那件粉红色茄克虽然有点陈旧,但却是地道的CHANEL(香奈儿),价值绝对不菲,显然这是辛婕送给她的。我突然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淳朴可爱的小丫头,因为在谋生手段如此纷纭复杂的城市,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如果心甘情愿地选择做薪水低廉的家政服务,确实非常考验人的意志,尽管这女孩来自乡村。我不由得对英子肃然起敬,赶紧起身替她从旁边的桌子拖了张竹椅过来,让她坐下。
英子一边从布包里拿出张支票,一边对夏穆说:“哥哥,这是姐姐还给你的钱,你写张收条给我带回去。姐姐还要我问你,那天半夜你是不是喝醉了,不然为啥子要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夏穆听了这话显然有点激动,他抓住竹椅的扶手,往前面挪了挪,然后用一种冲动的表情看着英子,想要说什么,但却忍住了没有开口。英子对这一切仿佛并没有察觉,继续用毫无心计的口吻说:“那天半夜我睡着了,突然听见楼下一声巨响,我坐起来,简直都吓懵了,还以为是房子塌了。直到姐姐来敲我的门,我才回过神来。我们俩赶紧一道下楼去打开门外草坪上的路灯,才发觉车子的后面被人撞瘪了,连后备箱的盖子都高高地翘起来,当时我们还听得见你汽车开走的响声,姐姐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因为她看见散落在地面的碎玻璃渣滓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肯定是你受伤之后留下的。”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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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茶楼的老板娘提着一个小铜壶过来为英子泡茶,英子摇摇手拒绝了。她说自己不爱喝茶,因为味道太苦。她年龄还小,显然不懂得客人一旦进来就必须要消费的道理。老板娘看着她宽容地笑了一下,就径自转身离去了。这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恐怕她自己的小孩也差不多和英子同样年纪吧。夏穆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英子,显然在期待她的下文。
但英子却什么也不说了。她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着,睁着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安静地等待夏穆写收条。夏穆却交叉着双手坐在那里,显然已忘记了这件事。他将头转向窗外,一言不发地沉思了好一会儿,后来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开口问道:“英子,那天家里不是还另有一位客人吗?”英子随口答道:“是啊,那是潘先生。”夏穆说:“当时他在哪里?难道这么大的响动他竟然一点也没听见?”英子说:“当然听见啦!他不仅很快从顶楼客房里下来,而且还劝姐姐马上报警。”夏穆听了这话非但一点不生气,反倒十分高兴。他忽然改用一种兴奋的腔调问道:“英子,你说那天晚上他住在顶楼客房里。这话是真的吗?你是啷个晓得的?”
英子不由得睁大了眼,有点迷惑不解地看着夏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地说:“他在客房的床铺还是我预先替他收拾好的,啷个会不晓得嘛?”夏穆说:“他为啥不回酒店去,却要住在这里,难道是姐姐挽留他的吗?”英子说:“不是,潘先生的笔记本电脑坏了,在酒店无法工作,因此才向姐姐提出到家里来上网。他每晚必须要查询全球的销售记录。”
夏穆又问道:“那天晚上潘先生是在家里吃的饭吧?你听见他和姐姐在饭桌上说些啥子,可以告诉我吗?”英子顿了顿,仿佛犹豫了片刻,然后说:“他们说得没头没脑的,我听不大明白。好像潘先生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动员姐姐当他的总经理,但后来不知为什么忽然又变了口气。他不停地向姐姐求婚,并说愿意替她偿还全部债务,帮助她度过难关,然后带她一道出国去。”
夏穆听了之后显然非常着急,他问英子:“姐姐答应了吗?”英子说:“姐姐没答应,只说可以考虑当总经理。但后来半夜忽然发生了撞车的事,姐姐哭了一个通宵,连眼睛都红肿了。第二天早上她就答应了潘先生。她目前正在设法联系原来的姐夫,准备和他正式离婚。”
英子走了。她那件香奈儿的粉红茄克和草绿色的布包搭配得非常谐调,拨浪着两条小辫子,背影楚楚动人。夏穆沮丧地坐在竹椅里,不住地长吁短叹,尽管偶尔也强装笑容和我说一两句话,但那目光却是呆滞的,其中没有任何含意。我不好打扰他,故意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翻阅一本过期的杂志,内心里对他充满了同情。
过了许久,夏穆才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他抱歉地笑着对我说:“杨杨,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在茶楼里多呆一会儿,等一下去外面的农家乐吃过午饭再回去好吗?铁山坪上的花椒鸡非常有名。”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夏穆拿起英子送来的那张支票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嘴里禁不住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果然有钱了,给这么高的利息。女人真是善变的物种啊!”
山上的农家乐餐馆很多,但都疏疏落落地分布在公路两旁茂密的森林里。这些餐馆除了普遍具有山野村民那种豪放待客的热情,还刻意选用大盆装肉,大碗倒酒,价格通常也比市区便宜。花椒鸡果然不同凡响,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鸡肉表面撒满了碧绿的花椒,浓烈的药香味儿扑鼻而来。在就餐的整个过程里,我的口中仿佛衔着一块不停振动的手机电池,舌根的感觉非常奇特。
吃饭的时候夏穆突然问我:“杨杨,你知道辛婕和她丈夫为什么一直没离婚的真正原因吗?”我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他说:“我以前不愿说,是因为害怕你们误解了辛婕,从而把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看得庸俗。你知道吗?实际上辛婕的丈夫并没完全失踪,还偶尔和辛婕保持着电话联系。尽管辛婕多次向他提出过解除婚约,但他一直不答应。他的意思很明显,也非常卑鄙,他希望利用辛婕的美貌来最后孤注一掷,让新的继任者帮他还清全部债务。辛婕当然不同意,他就一直拖延时间,残酷地消耗着女人易逝的光阴。”
我听了非常惊讶,想不到夏辛二人的爱情在小说开端被描述得那么活灵活现,其中却有如此复杂的背景。我终于明白他们尽管真心相爱,但又一直不愿朝婚姻方向努力前进的真正原因,原来这代价确实太昂贵。我禁不住气愤地说:“天底下竟有这么坏的男人,辛婕完全可以去法院告他啊!”夏穆听了淡淡一笑,仿佛在暗示我的幼稚。他说:“杨杨,你还小,不明白男女之间一旦组合成家庭,除了婚姻和儿女,更多的制约恐怕就是千丝万缕的经济关系。辛婕和她丈夫至今还是一家集团公司的老板,尽管这公司已经负债累累,奄奄一息。如果真的将离婚纠纷告上法庭,为了划分财产和债务,许多过去不为人知的秘密必将昭示于天下,这肯定是他们最不乐意见到的事情。”
下山的时候雨忽然停了,太阳从灰色厚重的云层里露出和煦的笑脸,山上到处是一派秋色烂漫,鸟语花香的风景,碧绿的松柏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许多昆虫蚊蝇在树丛间缭绕飞舞,忙忙碌碌,仿佛它们的生活充满了目的。夏穆不紧不慢地开着车,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和缓。他接着刚才在饭桌上的话题对我语重心长地说:“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不是恒定不变的,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甚至包括夫妻。我和辛婕的爱情固然真诚,但由于没有足以帮助她解除困境的经济基础,所以注定要消亡,这就是我和她之间尽管只是发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误会,却至今无法重归于好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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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天闭门造书,谢绝了许多人和事,感觉自己逐渐变得孤陋寡闻,甚至和身边的同龄人在思想上也有了距离。在商场上班时,闲暇之余听小熙和菲儿漫不经心地讲一些爱好嗑药的“high哥”们的趣闻,我听得毛骨悚然,她们却嘻嘻哈哈,仿佛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在她们看来,这些“high哥”在酒吧里偶尔疯狂一下,找点“摇头丸”或“K粉”来寻求刺激仿佛已成为一种时髦,即使有害,摧残的也只是个人身体。何况他们都不是“瘾君子”,每次的药量都非常小,其危害的程度也绝对超不过少数运动员在赛场上偷偷服用的兴奋剂。
虽然同样身为女孩子,但我仍然弄不懂小熙的心思。我看得出自从我向她转达强哥的话之后,有一段时期她的心情很矛盾。就连上班时也动不动就站在那里发愣,很少再见她和苏苏十分幼稚地进行纸上谈兵的辩论,也几乎听不见她欢快悦耳的笑声。后来强哥又和我通过几次电话,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告诉他小熙还在犹豫。我用略带嗔怪的语气说:“你究竟啷个回事嘛?听说你和萧莹莹已经离了婚,但为什么还要住在一起?”
强哥很久没表态,最后叹了一口气。他用充满磁性的北方口音对我说:“杨杨,这样吧,你如果愿意就请转告小熙,我会尽快从那个充满火药味儿的战场撤离,尽管这举动事关几百万的经济利益,因为按照当初法院的判决,这主动搬出那幢豪华住宅的人应当是她而不是我。你让小熙放心,我今后绝不会亏待她,只要她同意,我首先就在城市最好的地方给她买一套房子,业主也写上她的名字。”
我听了有点吃惊,很奇怪强哥以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开始,仿佛他完全明白小熙的心思,而且从他的语气里听来,他并不是真正爱小熙,但却心甘情愿为了她付出这么大的牺牲。我知道在许多人眼里,这种行为往往会遭到唾弃。我不知道这应当如何判定,难道真的如同小熙曾经说过的那样,爱情只是男女间的一种儿戏,它不过是双方某个阶段的彼此需要而已。
我真的想不出应当如何再次对小熙开口,内心总感到别扭,心想干脆找个理由将他们撮合在一块儿吃顿饭,余下的事情让他们两人自己去处理,这样想好之后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借口。有一天下班后小熙突然提出让我陪她逛街,我想说不定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因此连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一路上小熙不停地嘻嘻哈哈,说一些老是让人感觉有点不着边际的话,而且她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她也神神秘秘地躲到一旁去听。这叫我一头雾水,同时心里也有几分不悦。
那天小熙蓄着飘逸的长发,额前的一绺刘海挑染成醒目的橘黄色,看上去颇为前卫。她穿着一条黑色贴身的小礼裙子,上面除了一款银色闪亮的吊带背心,还套着一件油绿色的小茄克衫,走路时袅袅婷婷,仪态万方,惹得大街上不少行人都回头看她。我不由得用充满疑惑的语气在她身后嚷了一句:“小熙,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难道是要去相亲吗?快说来听听!”小熙听了回头嫣然一笑,居然什么也没解释。我们一块儿将解放碑大大小小的服装商城仔细地搜罗了一遍,两人的手里变戏法似地多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口袋,里面除了价廉物美的服装,还另有不少女人爱好的小玩意儿。小熙兴致勃勃,走得脸蛋发红,连额头上都沁出了微微的汗珠。她将一个浅色的软皮口袋斜挎在胸前,衣袖高高地挽起,露出半截雪白细嫩的胳膊来,手里还晃晃悠悠地举着半瓶矿泉水。她就这样放肆地在大街上走着,那模样目中无人,大有欲将整个城市的百货商场都掠夺一空的架势。小熙当天那张流光溢彩的青春面孔无疑为这个城市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大街上到处亮起了五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