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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拍桌而起,惊喜道:「此话当真?」
一阵轻风将虚掩的花窗吹开,几滴雨水溅落进来,沾在柳玉色鸦色的鬓角上。
满脸笑意的男子慢慢瞥了对面心急不已的药师一眼,将茶盅凑到略带弧度的唇边,「你要不信,我们就等着好了。」
傍晚时分,天空放起晴来,天边的云彩都嵌上了亮色的金边。
柳玉色带着天一在谷内绕了半天,推他进了一间暖阁,又仔细叮嘱他,「你一会坐在屋里的屏风后面,听到我在前面咳嗽,你就出来。」
天一耳听得外面有了人声,连忙闪身躲到了内间。房门就在这时又被人推开,一阵冷风随之进入,将屋内的暖香搅散开来。
天一的位置看出去,只能看到坐着的柳玉色,他下意识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觉上。
「叫我来做什么?」似乎根本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来人就在门外冷冷开口。
柳玉色却是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阿月,等你许久了,外面风大,请里边坐吧。」
「何必一副假惺惺关心我的面孔,若是没事,你会有这样子的闲情逸致?」月君冷哼一声,这才踏进房门,迳自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柳玉色笑笑递了杯茶过去,对方却不肯接。
月君冷冷道:「你在想什么,还是直说吧。」
「你何必每次见面都对我这么凶?」柳玉色双手一摊,满脸无辜,「今天我可是受人之托,你收了人家的胭脂,怎么能不见他呢?」
月君的语气里隐隐透着怒意,「你又在打算什么?他的事情与你无关,我叫你趁早收起心思!」
「阿月,若真是为了他好,该收起心思的恐怕不是我吧?」柳玉色笑了笑,语藏深意,「他会住在梧竹居,难道不是你特意费心安排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的事情,我若
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怎么能不帮忙。」
天一听得满头雾水,忽然外间柳玉色咳嗽一声,知道是先前的暗号,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月君这会正在气头上,忽然看到里面屏风走出来一个人,竟然就是那该死的药师,厉声喝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天一看着对面的月君,瞠目结舌,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天地间,竟然真有这样容颜神妙的美人,更何况此刻这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近得只隔了半张桌子。药师的胸口『啪』的一下,如鼓擂动的心跳声中,有什么似乎被点燃了…
…
一袭雨过天青色的织锦长袍,松松垮垮包住了月君的肩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单薄胸口。那夜披在他身后的如瀑青丝,此时用一根紫羊脂玉的**发髻松松挽起,慵懒中透出
一种难言的魅惑气质。
视线落到月君那平坦的胸口,天一怔道:「你是男人?」
月君皱了皱眉头,白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女人?」
「这……那胭脂……哎……」天一大窘,只觉得两颊快要烧了起来。
与那夜半梦半醒间相比,一样精致如画的眉目,却多了几分森冷神色。而此刻,冷厉的眼神从这双寒潭般幽深的眸子里直直射在他的脸上,好似利箭一样想要将自己穿透。
那人冷冷笑问,「难道说,你就这么希望自己遇到的,是个女人?」
「我……」被人说中了心事,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觉,让天一顿时无地自容。
月君的表情已变成了讥讽,眼神里满是鄙夷,「送来那种货色的胭脂,你以为住在这谷内的女人,就是那么好骗的?」
天一被他犀利的眼神刺中,只觉得心里倏然一疼,连呼吸也像被人扼住。
见他不说话,月君冷冷一笑,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天一默默站在那里,羞愧不语。两次见面都是匆匆而过,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招致这番羞辱,他怪不得别人。眼前的月君美的恍若谛仙,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
犀利刻薄,几句话就让天一汗如雨下,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下去。
一旁的柳玉色这才插上话来,「一场误会而已,你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看天兄只是为了水边的唐突,想要向你道歉。」
月君从眼角扫了药师一眼,睨着柳玉色道:「你在帮他说话?」
柳玉色微笑,「看在我的薄面上,你就不要这么计较了。」
月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打断柳玉色怒道:「你不开口帮他说话,或许我心情慢慢好了,也就不计较这件事情了,只可惜啊……」
天一抬起头来,恰好对上月君不屑的眼神。
「你既然帮他,我就偏不原谅他!」月君冷冰冰扔下这话,劈手将门拉开,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柳玉色拦也拦不住,又见天一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愁眉苦脸,「唉,这是怎么说的。」
天一呆呆看着月君消失在廊檐的方向,好半天还想着对方最后那个带着几分怨怒的表情。扑面而来的夜风里,夹带着的,仿佛还有月君衣袍上淡淡的气息……
* * * * * *
「你倒是再帮我想想,月君还有什么喜好没有?」
转眼三五天过去,除了那夜在暖隔里的不欢而散,天一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迷样的男子。不过这些天来,他倒是一直通过锦娥向月君表述想要当面致歉的意思,而且屡败屡战,
斗志可嘉。
除了见到天一就躲的锦娥,好心做坏事的柳玉色,顺理成章荣升为天一的第一军师,每天被他跟前跟后,还要挖空心思帮他想出讨好月君的点子。
柳玉色苦笑,「我就纳闷了,你怎么还没有碰够钉子啊?」
天一叹气,「锦娥什么都不肯说,我又不能欺负一个小女孩。」
「那你就能来欺负我?」柳玉色看看面前已经冰冷的茶汤,那时他好不容易搜集到的云雾翠叶、白露日的雨水和蓬莱山翁烧制的九谷炭,就这么被药师一下午的死缠烂打糟蹋
了。
天一倒是理直气壮,「这谷内我就认识你们两个,你又跟月君熟识,我不问你去问谁?」
柳玉色欲哭无泪,「你那天也看到了,我虽然是老谷主的门客,跟阿月也是一起长大的,可是他对我向来有成见,被他知道是我在帮你出谋划策,只会越帮越忙啊!」
天一彷佛泄了气的皮球,黯然在桌边坐下,「不关你的事情,他那个样子,应该还是生我的气。我那天回去左思右想,就是不明白月君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
柳玉色嘴角一撇,眼底藏着些轻蔑,自然没有让天一看见。
天一继续嘟囔:「无端端被一个人讨厌成这样,我生平也不曾遇到,怎么着也要让他回心转意,否则我内心难安!」
柳玉色只觉得好笑,「我都说了,月君的脾气是谷内第一等古怪的,你犯不着跟他较劲。过个十天半个月老神医回来了,他总不见得连你师傅的面子都不卖。」
天一越发愁了,「得罪月君的是我又不是我师尊,这事要赶在他老人家回来之前,你快帮我想办法吧!」
柳玉色心里翻了白眼,正寻思怎么脱身,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先生!」
话音未落,锦娥已从外面闯了进来,扑通跪在天一面前。
天一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去扶,「出什么事了?」
锦娥气喘吁吁,涨红的脸上满是汗珠,眼泪急得几乎掉落出来,「先生,我家主人昏倒了,快去救他!」
「什么!」天一的心口一阵狂跳,当下惊出一身冷汗来。
柳玉色头也没抬,在旁边轻声道:「锦娥,把话说清楚。」
女孩面上微露些害怕神色,拉着天一的衣袖渐渐抽泣起来,「主人今早起来只说是有些气闷,早膳过后就在书房里画画,方才伺候的人端茶进去,才发现他已经晕倒在里面多
时……先生,我家主人从来没有这样子过,奴婢求您快去看看他。」
再不多说,天一用力拽了锦娥,当下便狂奔了出去。
只剩下一个人的屋子里,柳玉色将冰冷的茶汁从壶里倒出来,慢慢饮了一口,才在嘴角变幻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好戏,也该开场。」
第三章
诊视的结果,让天一很是惊讶。月君患的并不是普通晕眩,而是先天的心疾。
此病在上古医书中就有记载,民间素来也有『缺心』之症的说法。一般患此症的孩子,大多早早夭折。而以月君将近冠礼之年,还能如常人般活着,这得确是个奇迹。
天一从月君的脉象里,看出他一直都在服食师尊精心配制的药物,而深厚的内力也是他得以护心延命的一个原因。
惊讶之余,却是满满的担忧。
再过些日子,缺陷的心脏会渐渐承受不了身体的负荷。而运用内力时,气劲给筋脉带来的冲击随时可能造成心脉断裂而亡。
如今的月君,好像燃在风口的烛火,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命悬一线。
天一坐在月君床边,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个不易亲近的男人。
面容惨白的月君还在昏睡之中,不知道是什么心事,让他即便是在睡梦时也微微蹙起了细致的眉头。形状美好的双唇因为心疾而呈现出淡紫色,长长的睫毛垂盖下来,在略带
青色的眼底投下羽状浅影。
梦中的人轻轻翻了个身,天一帮他把滑落在胸口的被子掩好,低声自语:「师尊就是担心你突然犯病,才会叮嘱我不可以离开吧。」
天一的目光落在月君紧抿的唇上,有这样习惯的人,一般都有着坚强到执拗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经历,让你这么不肯信任别人,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不让人守在
身边。」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呼吸明显比先前舒缓了下来。天一把了把他的脉象,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先前开了方子去叫锦娥熬药,这会差不多也要送来了。
正思索间,锦娥已经端了药汤进来,「先生,我按照您的吩咐把三碗水煎成一碗,是不是等主人醒了再给他喝?」
天一端了药盏在鼻下闻过,确定熬药的火候把握无误,才回答道:「这药是帮助你家主人苏醒过来的,如果一直让他这样昏迷下去,对他的心脏不是件好事情,你就现在喂他
喝吧。」他说着把药盏递还给锦娥,自己起身立在一旁。
锦娥连忙过去,天一帮他把月君扶起来,背后垫了几只靠枕,勉强可以喂药。
小小的银勺盛着红褐色的药汤,送到月君紧闭的唇边,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看到沿着月君雪白下颌流成的红线,锦娥急得几乎哭出来,「君上,求您咽下去啊!」
天一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月君不喜欢外人触碰,所以才让锦娥来喂药,可是现在这个情形,显然是顾不得那许多了。
「锦娥,你把药汤搁在桌上,出去等等吧。」
如遇救星一般,女孩立刻依言走了出去,她相信眼前的男子一定有办法救回自己的主人。
一手端了药盏,天一叹了口气,重新在床边坐下。
「你醒着的时候那么讨厌我,要是知道我在给你喂药,一定不肯喝的。」他将滑到靠枕一边的月君抱在怀里固定,口中絮絮道:「我先申明,我纯粹是医者之心,绝没有半点
占你便宜的意思,是你自己不张嘴,我也是逼于无奈啊。」
他这一番话,显然月君是听不到的,多半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天一低头试一口药汤,五官立刻苦得拧在了一起,「这药这么苦,如果我是你,也不愿意喝它。」他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竟忘了这根本就是自己开的方子。
「唉,算是我自作自受吧,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哟。」
怀里的月君一动不动,微热的体温透过春衫直往天一的胸口渗过来,带着那股淡淡香气,萦绕在天一的鼻尖缠绵不去。
恍惚间闪过一道光,半空中隆隆声响,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
暮色的黄昏里,雨水把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