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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们想,可是老板娘是赚足了。
回头是岸,到了上岸晒太阳的时候啦。
生意已上了轨道,老板退居幕後策划,照样可以赚钱。
一切都计划好了。
就差倚云这两条腿。
她决定几时走,大可以几时走。
下雪了。
她发觉行车道自动融雪系统出了毛病,立刻找人来修理。
保母说:『太太,我替你铲雪。』
『不,』倚云说:『这不是女人做的工作。』
保母松口气,『那我去叫先生。』
倚云诧异地反问:『先生,什麽先生?』
这间屋子何尝有男主人。
她看看情况,不太坏,把四驱吉甫车驶出来,使劲地来回压几下。
雪下得漫山遍野鹅毛似。
倚云忽然想起她小时看过的故事林冲雪下上梁山。
离开了这个家,前程如何,到底令人疑猜。
正在犹疑,丈夫出来了。
与她擦身而过,他并非假装没看见她,根本直走直过,眼里没她这个人。
王倚云不怒反笑,是该走了,不走还待何时。
还对着一个思路没有交通的人干什麽。
那日她亲自接送幼儿。
老师说:『进步得很快,很愿意学习,不过爱哭,已经与她说过多次,希望改
过。』
倚云又迟疑。
把孩子留下,势必哭得更厉害了。
带着一起走吧。
她同何幼亚说:『让我们到伦敦去。』
何幼亚讶异,『缘何伦敦?』
『孩子在伦敦读书比较好。』
『那麽,就伦敦吧。』
『你不介意阴雨?』
何幼亚答:『我不想追求其他任何事,我只希望与你共度馀生。一
说得真好。
倚云亦希望如此。
『去到何处都是一样,让我们把孩子带大,反正半退休了,不愁没有时间。』
『那麽,保母也一起。』
『我去订船票,一家人乘船才好玩呢。』
倚云笑出来。
带着孩子一起私奔。
丈夫势必报警寻人。
她知道这个人的脾气,他拿 子来要胁她,倘若把孩子与房子留下,他可以过生
活,则她永不回头地无人追究。
带着孩子走并非明智之举。
要立刻快刀斩乱麻。
倚云与何幼亚约好时间。
『下星期日凌晨一时,我们乘夜班飞机走。』
『午夜飞行。』何幼亚笑。
『我们到纽约去。』
『这次,真的考虑清楚了?』
倚云紧紧拥抱他,『我已丧失思考能力。』
他握着她的肩膀摇两摇,『你一定要想清楚。』
『是。』
『这是一个死约,若凌晨一时见不到你,我们以後再不见面。』
倚云怔怔看着他,应该如此,再拖下去,两人都会燃烧殆尽,对他来说,也太不公
平。
她镇定地点点头。
星期日晚,小孩特别乖,倚云平静一如往日。
妹妹九时半睡着,她跟着上床。
十二时左右,悄悄起来,收拾细软,家理有几件珠宝,都是她自己买来撑场面用,
当然带走,令外,是两件皮裘。
她将它们套入布袋,拎在手里,轻轻走到客厅,刚欲打开大门,忽然听得身後有小
小声音说:『妈妈,你到哪里去?』
倚云怔住,慢慢转过身子,看见微弱灯光下小小孩子赤足站着,抬起头问话。
妹妹口齿极少如此伶俐,她不是一个爱说话的幼儿。
倚云手足无措。
这时,妹妹忽然走过来,小手臂紧紧抱住她,『妈妈,不要离开我。』
倚云泪流满面,蹲下抱住女儿。
妹妹继续说下去:『我做梦,看见一只极大极坏的老鼠,它只有一只眼睛,可怕得
很,我又找不到你。』
她哀哀哭泣。
倚云抱起她,走到沙发坐下。
『不怕不怕,妈妈在这里。』
『妈妈不要离开我。』
『怎麽会,妈妈永远不会走。』
孩子的饮泣渐渐平复。
倚云呆呆把孩子抱在怀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渐渐亮了。
保母惺忪起来,『妹妹怎麽走了出来?』
倚云叹口气,『今日还要上学呢。』
掀开窗 ,看到何幼亚的车停在对面马路。
倚云喜悦地跑出去。
『我以为我们已经完了。』
何幼亚显然也整夜不寐,苦笑道:『私奔也许不是好主意。』
『你愿意等我吗?』
『你的计划如何?』
『我想正式申请离婚。』
何幼亚无奈地说:『女士有权改变主意。』
英俊的他此刻带点憔悴,他下车拥抱倚云,『我愿意等待。』
倚云含泪说:『我多幸运。』
她转头回家去送孩子上学。
那幼儿已经走出来,看到妈妈,十分高兴,像是已经忘却昨夜噩梦,走得太急,一
跤 在雪地上。
倚云过去抱起她。
胡兰成的下作
作者:亦舒
央人拿来看毕。我十分孤陋寡闻,根本没听过胡兰成这名字,香港长大的人哪里知道这许多事,恐怕都觉得陌生,所以看过之后觉得这胡某人不上路,张爱玲出了名,马上就是他的老婆,书中满满的爱玲,肉麻下作不堪,这种感觉是读者的感觉,张爱玲或是潇洒的女性,与众不同,不介意有人拿她当宣传。
所谓丈夫,是照顾爱护抚养妻子的人,愿意牺牲为妻子家庭共过一辈子的人,自问做不到这些,最好少自称是人家的丈夫。胡某人与张爱玲在一起的时间前后只两三年,张爱玲今年已经五十六岁,胡某于三十年后心血来潮,忽然出一本这样的书,以张爱玲作标榜,不知道居心何在,读者只觉得上路的男人绝不会自称为“张爱玲的丈夫”。女人频频说“我是某某的太太”,已经够烦的,何况是这种男人,既然这门事是他一生中最光彩的事,埋在心底作个纪念又何不可。
由此想到作女人是难的,默默无闻做个妻子,迟早变男人口中“我太太不了解我”,挣扎的有名有姓,又被人横加污辱。张爱玲名气大,即使现在出本书叫“我与张爱玲”销路也还是好的。胡某一方面把他与张氏的来龙去脉说了,一方面炫耀他同时的,过去的,之后的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都算是他的老婆,表示他娶过的不止张爱玲一女,算算日子,胡某现在七十多岁,那种感觉于是更加龌龊,完全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使人欲呕。
近年来我的脾气真是好得不得了,是以杂文更加淡而无味,一派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样子。可是这一次真动了气,连带非常厌恶半桶子水所谓写作的人,连自己也讨厌到极点,小说搁在那里是决写不下去了。不管张爱玲本人的心思怎样,勿理她是不是当时年少无知,反正如果她选的是一个原子物理学家,决不会有今天这种事。
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对母亲说:“怎么天下有你福气这么好的女人。”说的真是实话,此刻只觉得张爱玲文章写得再好,心地再宽清磊落,她的幸福也决不是中国或全世界女人传统的幸福。
摘自,出版于1985年。
完
蝴蝶
作者:亦舒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偷窥》
门铃一响,王碧基就知道那是她的小小芳邻胡宝儿。
胡家住七号,夫妇均为执业大律师,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应酬亦多,十岁的宝儿由保母带大,物质享受应有尽有,可是像都会中大多数父母忙于事业的孩子一样,心灵难免寂寞一点。在偶然的机会下,碧基在门口与宝儿谈了起来,发觉宝儿聪明、懂事、健谈,碧基与他迅速成为忘年之交。
之后,他有空便到她家玩。
胡太太曾过来道谢,当然,亦怀着好奇心,不过一见王宅窗明几净,
布置雅致,已经放下一半心,不过仍然说:“王小姐好像很悠闲。”
碧基笑道:“我写作为生,有时需赶通宵。”
胡太太恍然大悟,从此任由宝儿到王宅作客。
下午三时十五分,准是这孩子。
碧基拉开门,笑道:“欢迎欢迎,请进请进。”
宝儿的圆面孔充满兴奋:“热可可准备好了吗,三文治都搁桌上啦?”
“老规矩,早在等着你。”
宝儿笑着与碧基拥抱。
他又问:“祈纳叔在吗?”
“他在书房。”祈纳是碧基的男朋友。
祈纳闻声出来,“宝儿,找我什么事?”
宝儿说:“有一样东西,我要给你们看。”
他打开书包,小心翼翼自夹层中取出一只盒子。
碧基与祈纳交换一个眼色,嘴角含笑,这孩子,弄什么玄虚。
宝儿先喝一大口热可可,然后,把小盒子轻轻打开。
碧基先噫了一声。
祈纳连忙按住女友的手,一边轻轻说:“是只蝴蝶标本。”
宝儿说:“不错,这是一只马达加斯加岛生长的蓝闪蝶,当地人叫它‘会飞的花’。”
碧基奇问:“你从何处得到这枚标本?”
“同学徐志铭送给我,志铭叔父是位生物学家。”
祈纳抬起头笑,“现今儿童接触面广,懂得也真多。”
碧基凝视该枚蝴蝶不语。
此刻,它已死亡,动也不动被针在小盒子底部。
宝儿小脸严肃起来,他说:“我在图书馆看过蝴蝶的资料,祈叔,它们真是天底下最奇妙的生物之一,原来蝴蝶翅膀上那层彩色的粉末是鳞片。”
碧基接上去:“唔,闪蝶翅膀上鳞片的色素,叫物理色,由于特殊构造,射上去的光线会发生反射,是颜色中最永久一种,鳞片上微细的色彩脊纹越密,产生的闪光也越强。”
宝儿听了,十分兴奋,“碧姨,你懂得真多。”
“都是书本里记载的呀。”
宝儿这时说:“我有一个问题。”
“请说。”
“这只马达加斯加的蝴蝶,又与众不同。”
宝儿用一只钳子,轻轻取出标本,让它斜斜地对着窗外射入的阳光。
果然,在某个角度下,蝴蝶翅膀上一个指甲大小的斑点纹,忽然绽出七彩光芒,闪亮耀目,宝儿的手侧一侧,那斑点便闪一闪,像是传发讯号一样。
宝儿说:“大自然多么奇妙!”
碧基温和地问;“你的问题是什么?”
“啊,”宝儿说:“蝴蝶翅膀上的斑点,到底有什么用途?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蚊子吸血用的管子同时可注射血液免凝剂,还有,蝙蝠用声纳探路,蜻蜓飞翔动力启发直升机原理,可是科学家却未能解答蝴蝶的彩色翅膀有什么用。”
祈纳咳嗽一声,“也许,蝴蝶的翅膀只用作装饰。”
宝儿笑了,“不,全世界生物,只有人类才会在身上不住加装饰品,我相信蝴蝶色彩一定有实际用途。”
碧基笑了,“宇宙的奥秘,有待胡宝儿发掘。”
这时候宝儿说:“我要回家做功课了,明天再来。”
他收好了标本,吃完点心,高高兴兴回家去。
门一关上,碧基即刻收敛了笑容。
祈纳面色沉重,“他知道多少?”
“那只是个孩子的好奇心。”
祈纳看着碧基,“你可记得上一个到我们家来吃点心的孩子是谁?”
“呵,他叫查尔斯达尔文,比胡宝儿更聪明。”
“是你帮他揭开生物进化之谜的吧。”
碧基缓缓摇头,“那完全是他个人的研究。”
祈纳走到窗前,看着天空,寂寥地说:“我们来了太久了。”
“祈纳,这是我们的任务。”
“天下竟有这么沉闷的工作。”祈纳苦笑。
碧基笑:“幸亏人类儿童活泼可爱,为我们解离乡别井之愁苦。”
祈纳不语。
碧基问:“你仍然怪我打破了饲养蝴蝶的瓶子吧。”
“不,只是没想到蝴蝶会在地球上繁殖得那样好。”
“人类酷爱蝴蝶。”
“可是他们的特性永远是忙不迭占为己有,妄求永恒,把生物制成标本。”
碧基不语,隔很久她才问:“胡宝儿会解答蝴蝶翅膀鳞片脊纹上物理色闪光之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