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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有戴手套的习惯,到冬天,在室外,她从不脱下手套,熟人都知道她这个脾气,她的手怕冷,指尖老是冰凉冰凉的,男孩子开头去拉她的手,总是吓一跳。
今天不见的,正是她最心爱的手套之一,小羊皮内镶凯斯咪里,鲜红色,非常触目,她曾笑称戴上它召计程车最好,司机看得见。
另一只在哪里?
拣到也没有用。
人生充满不如意。
元元索性撇下另一只红手套,取过手袋便走。
刚到电梯口,便有人叫她:“小姐,你忘了东西。”
元元转过头来,是一个端正的年轻人,手里正拿着她的手套。
她不想解释,勉强笑一笑,接过手套,向年轻人道谢,一低头,“咦,”她忍不住叫出来,“两只手套。”
年轻人被她这句话惹笑了,手套当然都两只,不然还三只不成?
元元得到意外之喜,一边笑一边穿上手套,又伸出双手端详一番,再次向年轻人说,“谢谢你”。
男方被她天真的神情吸引,失而复得,当然值得高兴,但她的反应奇突,像是遇到什么应该庆祝的事以的。
他看住她笑。
她涨红面孔。
奇怪!刚刚怎么看都只剩一只手套,骤然又变出两只来。
也许是她心神恍惚,看错了。
“贵姓?”他问她。
她不想回答。
朋友应该有介绍人士,这样随便在路边结交陌生人,甚不安全。
趁人多,元元走进电梯,到了街上,一挤,就不见了那个年轻人。
她松出一口气。
回到办公室,不禁抱怨自己愚鲁,对王某人这样贞忠干什么,他不过把她当作小玩意。
王的电话来了,很虚伪的温柔:“今天忙吗”,“有没有想我”,“下班打算到什么地方去”,“收到花束没有”,“不要太辛苦……”等等。
三年前动听的句子,三年后有时会碍耳。
人毕竟是会长大的,元元也不例外。
其实是长不大的好,他说什么便信什么,听不出纰漏,使不觉可怕,永远可以自得其乐。
元元有种感觉,她与王之间的关系大约也快告结束了,最近老有种缘份将尽的感觉,所以她忐忑不安。
从前,只要听见他的声音,便高兴雀跃,根本不觉得吃苦。
忙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下子到下班时分,秘书前来看有什么最后吩咐。
元元正在穿大衣,取过手套的时候,呆住,只有一只。
秘书搭讪问:“另外一只呢,掉了?”
元元不相信,明明是两只,她戴在手上,回办公室,听电话的时候脱下,搁一边,等到这个时候,再找,已经只得一只。
开什么玩笑。
秘书帮她一轮乱找,“章小姐,恐伯是丢掉了。”
元元脱掉那一只,拉开抽屉,放进去。
秘书见她这么落寞,出于好意,自告奋勇,“章小姐,我陪你去买双新的。”
“不,”元元回过神来,“你去吧,我知道你有约。”
秘书便走了。
元元犹自不服气,四周围翻了翻,鲜红色皮手套,如果在这间房间内,一定看得见。
她又搜过手袋及大衣袋,什么都没有。
终于不见了。
那年轻人救不到她。姐姐平平说得好,她要自救。
犹疑半刻,她握着冰冷的手,离开办公室。
黄昏,街上行人如过江之鲫。
元元走进一间相熟的精品店。
售货员迎上来招呼她,“手套?章小姐,这个月已经是第三双了。”开心地笑着,但愿每个顾客都似章小姐。
元元试穿一双暗紫色的獍皮手套。
付了帐,等店员包好它的时候,身后传来一把声音:“这位小姐,你好。”
元元转过头去,噫,是中午那位年轻人。
元元像碰到老朋友一样笑起来,“这么巧。”
“买手套?”他笑问。
“正是,你拾回给我的手套,又丢了,我的记性没得救,辜负了你的好意。”
年轻人说;“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再告诉你一件更奇的事。”
这时候元元也不再介意,使取出卡片递给他。
“章元元,”他自口袋中取出一样东西,“请看看这是什么。”
元元睁大眼睛。
手套,是她的红手套。
她顾不得仪态,一把抢过,便检查食指与拇指处是否有一点豆大的油斑。有,一点都不错,这是她的手套,但,为什么象玩魔术,它又变到年轻人的口袋里去?
她明明一直戴着它回办公室。
年轻人也说:“我明明看见你戴着两只红手套走出去,但回到写字楼,我发觉有一只手套在我大衣袋里。”
元元很受震荡,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女同事可知这样的手套在何处买。”
他的女同事吹一下口哨,把精品店的名字告诉他。
他一下班便赶过来,刚刚,恰恰,碰到元元。
他问:“另外一只呢?”
“在公司的抽屉里。”
“这一只也还给你。”
元元这次小心翼翼把红手套放进手袋里,把新买的紫手套戴上。
年轻人说:“这双不及那双好看。”
元元笑,“我也这样想。”
“我可否请你喝杯咖啡?”
“让我请客吧。”
他俩一直谈这件怪事,手套怎么会得忽隐忽现,从一处走到另外一处。
他姓林,叫思聪,说话很有幽默感,晃眼一小时过去。
“晚饭?”他试探地问。
元元点点头。
也许他俩都记错了,他根本没有把两只手套都还给她,也许有,之后她又脱过一次,掉进他口袋中。
管它呢,元元想,不如尽情享受晚餐。
许久没有玩得这样高兴了。
两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谈,他们有许多共同点,喜欢看喜剧电影,爱听幽怨的音乐,不介意下雨天……
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
元元把头靠在大门处,松出一口气,呀,时间过真快,这次约会之后,不知还有没有更多。
“再见。”她轻轻说。
林思聪走了。
公寓里的电话不住地响,元元忽然想起来,这难道是王某人?
果然,他的声音焦急不安,“你一整个晚上在哪里?”
元元看看话筒,她可从来没有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三年来不止七百次她想知道他回家后一入候门做些什么,但一直忍着。
她也曾在这种时分寂寞孤苦希望他拨一个电话过来说两句,他也从来未试过慷慨,她只是他九至七的伴侣,好,最多到八点,又要回家扮演他另外一个角色。
多年来她义助他生活过得多彩多姿,他也习惯了,以为他拥有她。
元元当下心平气和的说:“明天再说吧,现在晚了。”她挂上电话。
元元不知道这是否水性杨花,抑或是人之常情,她叹口气,她比什么时候都愿意弃旧迎新,卸下妆,她睡了。
第二天天气非常的冷,她呵着白气出门口。
她看见,一辆小小白色房车停在门口。
元元直觉上知道车里坐着的是林思聪,她鼻子一酸,走过去,敲敲车窗,弯下身子问,“顺风吗?”
小林在看报纸,闻声绽开一个笑容,连忙推开车门。
空座位上放着小小的一束毋忘我。
多年元元都不记得有比这更好的早晨。
“你忘记戴手套。”小林说。
“嗳,急着出门,忘了。”她伸出双手看看。
手在晨曦中显得纤细苍白,这可是一双劳动妇女的手,元元感慨,这双手已经做出不少成绩来。
小林说:“把手放进口袋里暖和。”
“不要紧,今天不是那么冷。”
“可是天文台说入冬以来,今日气温最低。”
“有这种事?”
他们约好下班见面。
回到公司元元打开手袋,预备取出红手套,手袋里空空如也,除出一大堆杂物,什么都没有。
元元拉开抽屉,惊得说不出话来,抽屉里端端正正放着两只红手套。
她跌坐在椅子里。
事到如今,再也不能说没有跷蹊了,这双手套简直是活生生的,来去自若,神出鬼没。
有人作弄她。
是平平?不会,平平的时间才不会这样用。
元元糊涂了,是谁,是谁买了十双八双红手套到处放引起这神秘的疑团。这时候,秘书推门进来,她捧着一只花篮,“王先生派人送来的。”
元元点点头,“就放那边。”
那人的电话接着来了,“还喜欢花吗。”把她当小孩子。
玉元手中拿着红手套,没有仔细听他说些什么。
手套这样纠缠不清地把她与林思聪拉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生我的气吗,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是因为生日的缘故吗,我试试拿半天假陪你。”
秘书向元元打手势叫她开会,元元说:“老板叫我,对不起,有空再说吧。”
她都忘了是生日。
中午平平约她吃饭。
她细细打量妹妹,“咦,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怎么搞的,气色与前些日子相比,有天渊之别。”
“真的?”元元摸摸面孔。
“相由心生,是否问题已经得到解决?”
“有进展。”
“别打官腔好不好。”平平笑。
“我想离开那人。”
“想是不够的,”平平吁出一口气,“你要做。”
“我真的在做,我认识新朋友,参予新的社交活动,新年新气象,今晚有新约会。”
“可不是,又过年了。”
“什么都没做好。”
“不要紧,”平平说;“还有明年。”
姐妹俩笑了。
元元隔一会儿问:“平平,你迷不迷信?”
平平答,“我不迷信,但我认为世上的确有许多科学不能解释的现象。”
平平永远丁是丁,卯是卯的。
元元又问:“你怕不怕这种现象。”
平平答:“问心无愧,有何可怕。”
元元打开手袋,把红手套取出来,放在桌子。
平平取笑她,“照说本市再冷,都不会冷得要天天戴手套。”
元元说:“这副手套与众不同。”
平平取起检查一番,“你的道具除出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又说:“戴手套不过发泄你的不安,自从同那位王先生在一起,你的精神备受困惑,记得吗,从前你可不带这玩意儿。”
元元笑,“佛洛依德都没你这么多话说。”
“你自己想想去。”
元元不敢再说下去,是她的幻觉吗,手套走来走去,只因为她精神恍惚?
不会吧?
只听得平平说:“你必需要离开那个人,才会知道这三年的生活过得多荒谬。”
“时间到了。”
姐妹握手,互相祝福。
秘书见元元回来,写上说:“章小姐,王先生在你房里。”
元元不愿意见他,但,他居然找上门来了,有什么话要说呢?
他神情非常焦急。
他开口便说:“我今天回去就跟她商议离婚。”
这话元元不知道已经听过多次,每次闹僵了,他便取出这道符咒来安抚她。
万试万灵?今天不行了。
元元笑起来。
王某惊疑地看着她。
“没问题,”她放下手袋坐好,“象你们这样的关系,你虞我诈,分了手也算
了。”
今日说离婚,明日又与子女搂成一堆拍合家欢照片,专拿倒霉的第三者来开玩笑。
自第一天开始便说离婚离婚离婚,之后的一千多个日子,天天有不同的理由,解释为什么不能够离婚,元元听得双耳走油。
“生什么气呢?”他大惑不解。
“我没有生气。”
“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行,我还没有下班,记得吗,我是受薪阶级,职业妇女,我老板会找我,无故失踪当旷工论。”
“但是以以前——”
以前她太服从他。
她微笑,“现在社会要求不一样了。”
“下班我来接你。”
“我已经约了人。”
王某忽然明白,“你要疏远我。”
元元不答,她站得离他远远的,双手抱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