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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个都是警察……而且早上的时候那个女人不在酒吧……没有破坏风都的规矩……”
“我又没有责怪你们破坏了规矩,只是问今天这条街上发生过什么事而已,何必紧张呢?”遗忘依旧笑盈盈,甚至拿起柜台上的咖啡杯浅啐一口,并不在乎是谁喝过。
第24节:遗忘(24)
“就在十分钟前,她被新进风都的那批人带走了,朝着乱坟堆的方向。”老板瞪着要挟者手中的咖啡杯,唇上的胡子几近掉下般耷落着,似在心疼那杯冷咖啡,又似在担心别的什么。
瞬间收敛迷惑他人的嬉笑神情,拿到正确情报的人什么话都没说,一个旋身便飞也似的冲出去。没有时间让她多说一个字,至于项尚飔与狄亚威就得看他们能不能跟上她的步伐,如果还要曲澜活命,她就不能浪费一秒。
飞奔的娇小身影如攻击猎物的飞禽,敏捷地掠过街道,穿梭过风都各式破败的建筑,迎向远处望不到边际的金色荒漠。
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爆发力与速度,要不是因为在特别行动组受过非人的严格训练,项尚飔与狄亚威这两个运动神经极其发达的男人早不知被甩得有多远。始终无法追上前面那个以前总是落在最后的女子,两人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对方的惊骇。没有空闲交流几近于惊恐的感受,他们只能竭尽所能追逐那个越来越远的人影。
烈日下海市蜃楼般让眼睛无法确定的影由远处的模糊逐一清晰。没有墓碑的乱冢在多年后又将恢复成原先的平地,而未来得及全部腐烂的尸骨也将不幸地遭受日晒雨淋,不会有任何人为此留心或惋惜。死了就死了,风都的人只关心自己明天是否还能活着。
近黄昏却依旧灼热的气温,弥漫的死亡气息随景物的清晰越发浓烈。不是日光折射产生的幻象,还有不少未完全被腐蚀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龟裂的土地上,半被尘沙无情地掩埋。这是风都处理死尸的地方,凡是死在风都无人帮其收尸的都将被丢弃于此。
“怎么样?就在这里下手,连尸体都不用埋,只要口风紧,酒吧那几个人也查不出是谁干的,再说我们是在酒吧外面动手,他们也管不着。”
“好是好,不过好久都没见过这么水嫩的美人,杀了好像实在可惜。”十多人中最矮的男人淫笑地伸出手,摸摸双手被绑无从抵抗的美丽女警。
“呸!”命在旦夕的人似要故意惹火众恶人,将一口唾沫吐在满是龌龊念头的男人脸上。她宁可死,也不愿受羞辱。曲澜料不到自认为谨慎的行动竟会还没展开就已全告失败,也终于能想通为什么所有的优秀警员为何都会无法回去。
风都都是亡命之徒,每个逃至这座小城的人活着只为活下去。他们如不断被猎人追赶的危险野兽,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嗅出危险之源,给予追击者致命的一击。
“真香啊。”男子也不生气,笑得令人作呕,并将揩了他人唾沫的手指放进嘴中添抵干净,只是眼神中的杀意更加明显。
“不要再闹了,快点动手杀她,再美也是个警察,省得后患。”其他人耐心全无地催促。
第25节:遗忘(25)
“知道了,女人是祸水。”矮个男人依旧笑得很高兴,淫欲与杀欲,择一即可。他朝地上狠狠吐口痰,举起手中有些笨重的枪。
“这么漂亮的美人,你们也舍得杀?大肥婆一定会很高兴,可是我一定不会高兴,你们说该怎么办?”遗忘悄无声息地现身,那猫一样狡猾的身形让所有人都暗捏一把冷汗。
“这女人是警察,你身后的那两个男人也是。我们遵守风都的规矩,没有在酒吧里动手,所以你最好不要插手。”众人中一个长着鹰勾鼻的男人先站出来说话,并用眼神示意其他人挡住不善的来者。十几人领会意思,团团将跑来阻止的三人围住。
完全无视对方的人多势众,遗忘淡淡地笑,笑得让人一丝都快乐不起来。
“如果今天我一定要救下她呢?”
“我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杀不了她。”男人阴狠的眼神遮掩了心中的胆怯,而手指已触碰到枪支的扳机。
他们只是听说,听说风都酒吧有六个人,没有背景可寻的六人。有传说,说翼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只有六个人。传说当然不能完全当真,但长住风都的居民都知道,这个乱坟堆中至少有五分之一的人是死在那六个人手中的。
遗忘还在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杀人前都要笑。她笑,笑着仰首望头顶炫目的天空。“也许,也许你们真的杀不了她。”
其他人都奇怪她为什么要望着一无所有的天空,于是也跟着抬首。谁也没料到就在这眨眼的刹那,遗忘以迅雷不及耳的手法扣响了手中的枪。
一连数声枪响,第一个倒下去的是睁着眼睛的鹰勾鼻男人,第二个是最矮的男人,第三个,第四个……他们的手中同样都紧握着枪,但最后只成了装饰用的道具。
一共六人,眨眼间她就解决了六个有防备的人!没有人再敢拔枪,已经被对方的速度所威吓住。他们知道在眨眼的刹那,遗忘的枪有对准过自己,只是因为他们的手指还没沾到藏着的武器而得已侥幸逃脱。
“还有谁想杀掉那个女子吗?”她终于不再笑,冷眼看剩余的近十人。
活下来的人皆默不作声地离去,不再多看曲澜一眼。风都的规矩由强者说了算,如果违抗,结局就只有一种。他们应该庆幸,庆幸遗忘手下留情,要不然自己已经是一具永远不能说话的死尸。项尚飔与狄亚威呆站在一旁,为过去的女搭档的表现又一次感到震惊。瞬息间微笑地干掉六个人,这是何等令人颤抖的敏捷身手?这八年来,蒲筠究竟经历了什么?也许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已不是蒲筠,而是风都令所有罪恶分子俯首称臣的主人。
“总算还赶得及,要是慢一步的话连我都没办法。”不理会处于惊呆中的两人,遗忘收起枪,走到被推倒在地的曲澜身边,为她松绑。
“站得起来吗?”
面对救命恩人讥嘲的语气,从鬼门关捡回条命的人将“谢”字咽回肚里。难堪地站起身,她低头走到上司面前,“署长……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次多亏了蒲……遗忘,我希望下次你在任何行动前都先告诉我们一声。回去吧,现在我们的身份已经全部曝露,看来只能从长计议。”没有安慰,也没有训斥,铁青着脸说最实在的话,这就是项尚飔的一贯风格。
“带个美女在身边果然麻烦,红颜祸水。”狄亚威却不顾虑听者的感受,讽刺一句,换得遗忘的笑声。
曲澜咬住唇,握住拳头,她一定要洗去此次行动失败的耻辱,不管以何种代价。她的孤傲不允许第二次类似的失败出现,她相信自己是最杰出的。
第26节:遗忘(26)
04
是不是有些人对感情天生就是迟钝且慢别人一拍?还是其明知感情却性喜装糊涂?军火无法把握心中的那个身影,即便她一直在他身旁,以其决不承认的温柔彼此守候着。
黄昏时近,萨克斯沉沉地哀叹,听在耳中分明是心里复杂的纠葛与苦闷。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为了那个人,他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她却不需要他的任何付出。她比他整整大九岁,比他成熟,比他冷静,就连杀人她都比他更利落干净,所以常常都是她照顾他;在风都她同他一样都属于最强势的人物之一,所以并不需要他强大武力的保护。
他究竟能为心爱的人做些什么呢?当遗忘遇到一生中最大危险的时候,他才十二岁,且并彼此不认识。难道年龄真的是他们之间情感的巨大鸿沟?他痛恨自己比她小九岁,因为他比她年轻,所以他的许诺与誓言都只是常人眼中的胡闹与玩笑。可是他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想要守护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
郁闷。
从鼻子中发出冷哼声,军火对自己大大得不满。透过布着灰尘的玻璃窗,他看到遗忘与三个警察已安全回到酒吧。毫无意外地,遗忘完全可以以自己的能力做好她想做的事,而他则是……多余的。
仔细回想的话,这八年来一直是他纠缠着她不放呢。向她撒娇,向她索取自己想要的温暖……每次都不是她主动的,而是他要,她就愿意给。在她心里,他究竟是什么?令人烦燥与困扰的问题,也是令人无法忍受的问题。
嫉妒……是的,他就是嫉妒项尚飔,嫉妒他轻而易举地就在遗忘心里占有重要位置。
无精打采地拖着沉重的脚步下楼,他都不知道自己下去干什么。所有人都在酒吧间里,想见的与不想见的。
“还以为你只能赶得上收尸,没想到竟带回活人,运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大肥婆斜倚吧台,冲着回来的人冷笑。
第27节:遗忘(27)
“啊,我的运气一向不错。”遗忘不介意地耸耸肩,“可以吃晚饭了吗?运动后要补充食物才行。”“真是受不了你这种性格,明知道我们都会生气,却一定要去。他们三个人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你要是再多管闲事,就别想再吃我们的晚饭。”
看自己的爱妻鼻孔朝天,大肥的唇掀了掀,一个字也没吐出,但眼神里也有明显的指责。
“坏了风都规矩的人没饭吃也是正常的,大肥婆没有说错。”钱币摘下老花眼镜,捏捏疲累的下陷鼻梁。
“我想帮你,但是道理全在他们这边。到了风都就该把过去忘记,你想怎么做呢?因为这三个人的缘故,你过去的身份将很快曝露,你知道这样的后果吗?”酒精双手环胸,粗犷富有个性的深刻五官皱成“真是糟糕”四个字。
瞄了眼项尚飔三人身影消失的楼角,受同伴指责的人不耐烦地习惯性拨开额前过长的发丝。
“究竟要我怎么做才是对的?一开始就装作不认识他们吗?我想帮他们是因为他们曾是我的好友、好搭档,如果不见面的话,我完全可以把他们忘记,只是我不想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仅仅这样,有什么不对?杀人也许需要理由,但是救人的话就不需要吧?”
“我们只需要杀人,不需要救人。”大肥婆尖刻不留情面的语气让其他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时间与争论霎时因这句话而静止,窒息的沉默气氛似在酝酿一场更大的争执风暴。
在彼此不安又非善意地互相凝望中,隔了良久,听见遗忘不带感情的轻笑声,“我明白……风都有风都的规矩,只是有些事是自己一定想要完成的,不管有何种理由我都想去做……”
“包括你要离开风都的事吗?”军火出现在楼梯上,寒着脸,他的出现使其他五人都吓一跳。
遗忘闻声慌忙回首,脸上有着措手不及的尴尬。
“我……”她想说她不会离开风都,可是看着那五个站在一条线上的同伴们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有些气愤,不,是非常气愤才对。他们竟然不愿相信她,八年的时间竟然不足以他们彼此信任吗?她会做出出卖风都的事吗?如果是,她早就死在他们手里,决不会站在这里。
为什么她不回答?她在犹豫吗?还是她真的打算离开而不敢说?军火悲哀地凝视独自站在另一边的人,已经不再会为她的想法产生焦燥的悲哀。
“我懂了,你想完成的事,我可以帮你完成。”
“军火!”四人同时发出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