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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绿绮思-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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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样的女人合标准?我不懂得,乔治童子比她更像个女人。

    但是,客户永远是对的,我忧郁的想:混口饭吃不容易啊!

    哀安慰我,“美这件事呢,是很主观的,你放心,顾客会喜欢,她反映一般事业女性的形象,太飘渺的美不易获得认同,你不妨留意一下,最红的女明星与嫁得最好的太太,其实都不见得美若天仙。”

    我彷佛明白,彷佛不明。

    她叹口气:“长得美,并不是资产。”

    “愿闻其详。”

    “中庸之道才是高招。古时的美人还不是坐在一间房子内绣花终老,与丑女人有甚么分别。现代社会女人出来做事,与男人一般,讲的是能力,卖艺不卖身,长得好,人家会怀疑她办事水准,怕她多多少少靠手段及美色,又易招忌。”

    “这是夫子自道?”我微笑。

    “我?”她红了脸,“我算是哪一国的美人,你听谁封过我?”

    “倒是丑人占便宜?”我诧异。

    “平凡是福,”她感喟,“又不会引起高高在上的错觉,世人多数同情弱者,而甚么人强甚么人弱,只是凭表面印象。况且,美人能做甚么是丑人不能做的呢,何必恭奉一个美女。”

    哎呀呀,这话真新鲜,还是头一次听到。

    “美女唯一的特长,不过是美色,无论靠美色来干甚么,都是可悲的。”

    “太悲观太悲观,我不要听。”

    她笑笑走开去。

    我在腹中打稿,看看能说些甚么来安慰她,才向前,者见一个年轻小伙子走进来。

    他与我们差不多岁数,但不知怎地,春上去比我们精神、比我们活泼,好比两张纸,他那张,是平滑簇新的,我们这张,却团得稀巴皱,虐待我们的,是工作压力。

    这是谁,何方神圣?我用眼角吊住他。

    只见他手戴金表,身穿米色皱麻西装,风度翩翩,一副公子哥儿款,朝哀绿绮思走过去。

    幸亏哀看见他,没有甚么陶醉的样子,只是客气地寒暄。

    我把又连拉在一边问:“哪家的少爷?”

    艾扁扁嘴:“姓空心名佬倌。”

    “是吗,”我大吃一惊,“她怎么会认识他?”

    “朋友介绍的吧!”

    “这种危险人物,”我急起来,“噫。”

    艾莲取笑我,“别对自己没信心。”

    “我自卑得要死。”

    “文先生跟丁先生也一样,”艾莲叹口气,“你们太老实。”

    “唉,”我涨红面孔,“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

    艾莲双目瞄一瞄那边,“人家银行存款只得三千,可有胆子开一百五十万的支票,这才适合出来混,先声夺人嘛。”

    “哗,吃了豹子胆不成,他干哪行?”

    “做期货。”

    对于这一行,我的知识止于财经报告。

    “炒金子?”我问。

    “甚么都炒。”艾莲说。

    哀要当心这种人啊。

    “看你急的。”艾莲笑。

    “希望她不会喜欢他。”我连忙安慰自己。

    艾莲关心我,“皮先生,无论甚么,都记得加把油。”已说得很露骨。

    嗯嗯嗯。

    我放心不下,走过去哀身边。

    哀问我:“要不要去喝咖啡?”

    我懊恼:“公司有客,得赶回去。”

    空心人立刻殷勤地:“我陪你好了,车子就在外边。”

    我紧张的握紧拳头,不不不。

    哀淡淡说:“这里的事还没有完呢,改天吧。”

    我马上笑,空心人瞪我一眼。

    我同哀说:“我先走一步。”

    我吹起口哨来,我虽一钿如命,但有别的美德,哀绿绮思目光如炬。

    艾莲在门口叫住我。

    我问:“你也走了?”

    她点点头,“约了人。”

    “男朋友?”

    艾莲笑。

    这时一辆小小的日本车子开过来停下,她跳上去,向我摆摆手说再见。

    多好,工作时工作,娱乐时蜈乐。真不明白我们这三剑怏怎么会搞得连应酬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周末应当散散心,白相白相,松弛神经,适才哀邀我喝咖啡,要答应她。

    公司里的事,让阿文阿丁去应付。

    我回头走,奔进摄影室,去找她。

    短短十分钟,已经人去楼空。

    我问:“她一个人走还是有人来接她?”

    都说不清楚。

    那个空心人亦不在,难道是结伴离去的?我又坐失良机,我真笨。唉,还是回去做功课吧。

    周末,王老五之家变为临时办公室,我们三人边喝啤酒边商议大计,只穿一条牛头裤,倒也自由自在。

    三个人当中,只有小丁吸烟。

    我们讨厌他染污空气,不住的骂他。

    小丁说:“其实昨日你可以同哀去喝咖啡。”

    “别再提我的伤心事。一心不能两用,你叫我怎么兼顾。”

    “你特别骄纵,打电话的同时就不能嚼香口糖。”

    “别互相伤害,”小文说:“明日我去约她游泳。”

    我说:“她不喜欢晒太阳.说会起雀斑。”

    小丁说:“如果我们有一只百公尺游艇,情况就两样。”

    我说下去,“而这只艇如果可以把她带至一所堡垒,更加理想。”

    文说:“也许她不是那么虚荣的人。”

    我说:“若不是女人爱钱,男人才不会花那么大的劲儿去赚钱。”

    丁说:“你们自己财迷心窍,却怪在女人身上。”

    我沉默一会儿,“不怪女人怪谁呢?自古打褒姒开始就是这样的,已成习惯。”

    “没出息,来,再想想这两句宣传语有甚么地方可以改良:‘用金花,赛神仙’。”

    “怎么改良?简直不能用。”

    “再动脑筋,快快。”

    “明天我决定约哀绿绮思去游泳。”小文说。

    我酸溜溜说:“明天你有空?”

    “空档是可以挤出来的。”

    “挤死你。”

    “太没风度,瞧,咒我死呢!”小文喜孜孜地,并不介怀。

    他去打电话给哀绿绮思,我们挤在他背后听。

    哀居然在家,小文按住话筒说:“她在洗头。”

    这小子狗运亨通,哀在打扮整齐后就会出去的,凑巧让他碰到。

    他低声吗咕,然后抬起头来,“你们要不要过去看铁映带,她的朋友每隔三个月就录映美国的电视广告寄给她。”

    我很有兴趣,但看着案头一大堆工作,只得摇头。

    小文说:“我去,”他挂上电话。

    悠悠然进浴间去维修,我们瞪着他,红了双眼。

    出来的时候香喷喷,我抗议:“你不该用我的剃须水。”

    他不理我们,刚要出门,一个电话来,把他叫住。

    小丁幸灾乐祸:“美乐公司找你。”

    他无奈,接过话筒,说了半天,“……甚么?现在来?你们老板看过不喜欢?不会吧?我过来解释,好好,马上,廿分钟内。”

    铁青着面孔走出去,着我们通知哀,他要爽约。

    我叹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小丁说:“其实是有选择的,有人不爱江山爱美人。”

    我怪叫起来,“那是因为他不要美人还有江山,我们有么,嘎?我们弄得不好做瘪三,到时候还问美人要生活费不成?你说得太轻松了,纯理论,怎么站得住脚?”

    小丁说:“我去替小文。”

    “你敢!”我骂,“你看看这些书稿,都要赶出来。”

    我们四只眼睛,对望半晌,只得认命,去推掉哀绿绮思的约会。

    她很失望,我们很难过。

    不过小丁说:“没关系,一下子就有人把她叫出去,你信不信她那么美的女子会周末呆坐家中?”

    我艳羡,“不知道谁有这种福气。”

    “不是福气,只不过他比我们空闲。”

    有很多男人都有空闲,也不见他们工作,可是有收入,成日跟在女人身后当观音兵,管接管送是小事,布菜剥水果低声下气更是全褂子的武艺,伺候功夫优胜丫环,陪伯母搓麻将,哄未来小叔小姨欢喜,天天有新鲜礼物送到,日子久了,假意真情便分不开来……

    不得不佩服他们,也颇为妒忌。

    女朋友说声头痛,立刻把药丸递上,张罗开水,安排他看专科,送花买糖,一连串嘘暖问寒,似做戏般,但你别说,这几道板斧,效果灵验。

    我老认为成熟女性不应吃这一套,这些把戏、绰头都是用来哄小孩的,有智慧的女人懂得黑白是非。

    我对哀有信心。

    那日我们做到很夜,打电话过去,结果没人听。美女还是出去了,真令人怅惘,但又不能够叫她成日坐家中等,等谁?我们可不敢叫她等我们。

    等到几时去?

    弄得不好,这间小公司随时关门,自己还养不活,怎么组织家庭,八字尚无一撇,又是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真是的。

    我们三人为了省电费,挤一间房内睡,除了冷气机嗡嗡,便是大家辗转反侧的沙沙声。

    我们都是好男人,都向往有美满家庭,放工一打开大门,有可爱孩子蹒跚地移动肥胖短腿前来叫爸爸。

    加把劲吧。

    星期日,小文再接再厉,找哀绿绮思出来游泳。

    我们照例在他身后问:“怎么样怎么样?”

    小文说:“她说她母亲生日。”

    “一样可以跟着去。”

    “她说亲戚爱打麻将,怕我们无聊。”

    “要有牺牲精神。”

    “说得也是,我决定去。”

    他出去了,总算得到一亲芳泽的机会。

    我与小丁继续努力。

    我呻吟,“如此闷的生活。”

    “别忘记我门也有表现的机会,下星期可以到新加坡开会,一步步走,终于去到欧美。”

    我被他逗得笑出来。

    “上半年已有盈余,如果下半年一直维持生意额,今年可以分红利。”

    我喜欢小丁,是因他乐观。

    “三十岁之前二定可以买层写字楼,来,兄弟,干呀,切莫灰心。”

    吃饭的时候,我下去买两只饭盒子。三十岁,目标在三十岁,还要捱四年。很容易过的,到时便可以看到成绩,同行已开始注意我们,认为我们有朝气、有干劲,或许欠经验,但我们可以学。

    十点多小文回来,我们又孩子气地问:“好不好玩?说来听呀,发生什么事?”

    他气豉鼓,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腮似鸡泡鱼。

    “怎么,哀绿绮思给你看脸色?”

    “她没有怎么样。”

    “说呀,那是谁呢?”

    “打麻将打到九点才开席。”

    “都是这样的。”

    “席中有一个很讨厌的人。”正题儿来了。

    “三姑?六婆?”

    “不,一个男人。”

    我跳起来,“我知道,不错,肯定是他!时髦的打扮!轻佻的神情,全身名牌,一口袋的信用卡,看到女人先来一声销魂的‘嗨,好吗’,然后成个人凑过去──”

    “你怎么知道?”小文惊奇。

    我怎么会不知道?化了灰也认识他,这便是艾莲口中的空心老倌,我叫他空心人的那位。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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