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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路有很多,可是方向只有一个——孔天引坚信这个道理。
然后,林禾也是慢慢地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孔天引的脸,目光里还是那么地清澈明亮。
“你别说了……别说了……”
林禾的语气却是婉转的,有些像自言自语,刚才她也许压根儿就没有听孔天引说话。她又转过身去,声音有些沙哑地自语道:
“这是命运,是我的命运!”
林禾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深深爱恋的男人了,她只是想心平气和地和孔天引在山野里坐一会儿,什么话也别说,就是静静地坐一会儿。他的手也不一定要搂着她,他们也不一定要肩并肩地紧挨着。总之,她只要感觉到他们是呆在一起的,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气息,这样就足够了。然后,这一切就像是一粒永不发芽的种子埋在了心田里。
“可是,我们不能责怪命运……永远也不要责怪命运!”
孔天引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要说给谁听。
然后,他们就真的坐在草原的斜坡上不再说话了,背后是望不到边际的白桦林。
他们就那么坐着,直到夕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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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商》三(1)
巨大的机会,人生中只能有一次。
这是一个夏天,夏花绚烂,绿树葱葱。一大早,崔嘉伟就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赶到一家大医院去。崔嘉伟是帮孔天引的母亲买些西药。一直以来,崔嘉伟和孔则同都帮忙照料孔天引卧病在床的母亲。
崔嘉伟很快就买完了药,走在医院大院里的时候,他早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像是穿着衣服跳进了热水坑里一样。闷热让崔嘉伟有些烦躁不安。“狗日的天气!”他在心里不停地骂着。不一会儿,他就走到了停靠自行车的一个长长的简易遮雨棚前面。
崔嘉伟慢慢地拉了一下自行车,车子并没有动。他烦躁地使劲向外拉了一下,只听哗啦一声,他那辆自行车左侧的车子依次地倒下来了。崔嘉伟就想着赶紧离开,他可不愿意挨个儿地把那些倒下的自行车扶起来。
这时候,崔嘉伟却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哎呀!”,就像是娇俏的小女人被男人突然抓住了屁股蛋一样。
崔嘉伟很不耐烦地顺着女人的尖叫声,就势向左边望了过去。他立刻愣住了,不远处正站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女人在取自行车的时候,可能是被那些自行车倒下的巨大声响惊吓了,玫瑰红的自行车也被砸在了十几辆车子的下面。
崔嘉伟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女人。女人穿着一身洁白的制服,一看就是个护士了。
女人优雅地弯着腰身,像是要扶起她的自行车,她那紧紧地包裹在白色护士裙子里的丰满挺俏的小屁股就扬在了半空中,晃动在白亮亮的太阳光里,像是一颗饱满的果实。
崔嘉伟的心里立刻就下了一场细雨,一大片鲜花就瞬间在心田里怒放了。他的神经被一根细细的银针突然地穿透了,先是猛烈地收缩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地释放开来,似乎是那些释放出来的力量把他的身体嗖地一下就弹到了小护士的身旁。
“真是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来帮帮您吧!”
崔嘉伟连声地说着,就势地弯下了腰,轻轻地把小护士的自行车扶了起来,又推到了空地上。然后崔嘉伟转过脸来,乘机望了小护士一眼。显然,他那俊朗的外形是很容易讨得发情发闷的姑娘们欢心的。
“我再帮您检查一下吧?看看有没有砸坏?”
他关切地问道,简直就像是一个神甫不怀好意地关爱一个弱女子一样。
小护士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了微笑,泛着红红的晕,小山包一样的胸脯害羞地起伏着。
整个夏天,崔嘉伟都是一粒癫狂的情种了。到秋天时分,早已发了情的小护士再也无法抵挡崔嘉伟的进攻了。然后,小护士就像剥春笋一样地把嫩嫩的身子剥得干净了,摆在了崔嘉伟的面前。崔嘉伟就把小护士含苞待放的花蕾打开了,又把花瓣揉碎了,吞入嘴里,吸入肺里。整整持续了一个晚上的花祭让小护士满足极了,她真想马上就嫁给他……
但是,这一场有伟大转折意义的爱情,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风情的小护士竟然是一名高干的女儿。这位高干独自住着一栋前后院都有小花园而且绿树成荫的二层小楼,家里还有警卫员、厨师、司机、医生和保姆。对于崔嘉伟这个在机关里混日子的小科员来说,这位高干的地位简直就是遥遥苍天,永远无法企及。
次年夏天,孔天引拎着一个黑黑皱皱的破皮包回到北城。
他的儿子孔元道已经一岁了,他曾经为儿子的降临欣喜不已,他早就想着应该把儿子带到北城老家,让自己年迈的母亲亲亲孙子的小脸蛋,感受天伦的欢欣。但是,他根本没有钱买回北城的火车票。如今,孔天引好不容易才凑了点钱,买了张火车票,终于能把儿子带到北城让母亲瞧瞧。
孔天引又约了孔则同和崔嘉伟到家里来小聚,现在孔则同已经先到了。
“嘉伟马上就是贵族了……要娶高干人家的姑娘啦!那可真是高干的女儿,真正的高干……家里有一栋小楼,前后带花园,一大堆人伺候着,还有轿车……”
孔则同说话时,就使劲地抽了一口烟,也没有看孔天引,却是低着头,像是深思。自从知道崔嘉伟像撞大运那样地遇到了高干人家的姑娘,孔则同就羡慕不已,起初也是不信的,看到了小护士以后就屈服于现实了。
孔天引有些惊讶,惊讶于放纵不羁的崔嘉伟竟然能做出这等宏大的事业来,他也没有把他的惊讶表现在脸上。坦白地说,孔天引不太关心别人的事情,尤其是别人的私事,这与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他也没有这方面的情趣。他倒是潜意识地觉得这是个好消息,无论对于崔嘉伟还是对于他和孔则同两人来说,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正说着,门外就响起了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崔嘉伟笑着走进了屋里,看上去满面春风的。三人寒暄着坐了下来,孔天引也就注意到了崔嘉伟的变化。崔嘉伟穿了一件崭新的天蓝色衬衫,脚上蹬一双擦得透亮的带着条形麻纹的皮鞋,手腕上戴着一块白白亮亮的不锈钢手表,偶尔随着他故意挥舞在半空里的左手,就发出了哗啦啦的清脆声响。
“你没变,不像工人阶级!”
崔嘉伟喝了几口茶水,插科打诨地冒出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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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商》三(2)
“这边正说着你呐!则同说你有喜事情了!”
崔嘉伟一听,就知道两人是在说他那旷世经典的爱情,也就满心喜悦了,白皙的脸庞就唰地红透了。说实在的,崔嘉伟本来想炫耀炫耀,倒不是炫耀小护士的家世,而是炫耀他本人对付漂亮姑娘们的能耐!要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能用白纸黑字就把高干的女儿玩到床上去。眼下,崔嘉伟却没有重复那个讲了千百遍的故事,却从崭新的皮包里掏出一个小牛
皮纸信封,递给了孔天引,一边说道:
“我给你带了点儿东西……”
孔天引就伸手接了过来,顺便就往牛皮纸信封里望了一眼,然后就从信封里面摸出了几张崭新的白色票证来,这些小小的票证看上去比粮票稍微大一些,都是用来购买工业产品的各种凭证。在那个年代,中国的计划经济体制限制着大量工业产品的生产,购买工业产品都需要这些工业购物券,用这些小白票就可以购买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等等一切紧俏的商品。
“从哪儿弄的?”
孔天引说着话,就随意地把牛皮纸信封重新封好了,又装进了旁边凳子上的黑包里。
“她给的呗!这些小票可不是一般的纸,拿着它就能买东西。咱们没有钱买那些好东西,但是有人有钱买,很多人也想买呀。但是政府管得严,买东西都得凭票购买,很多人就疯抢这些票了。这些票可是很难弄到的,要通很多路子,很多人都想要却偏偏搞不到。还有很多人可是把它当钱看呀!”
崔嘉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是要不经意地强调这些购物券的来路复杂,可不是寻常的小角色就能够搞到手的。
孔天引回到贺兰山林场的一段时间里,那几张购物券就一直藏在包里,跟谁也没有说,连他的妻子也不知道。孔天引想过向战友借点钱把这些购物券用掉,哪怕就买块手表呢?孔天引也想过把这些购物券送给领导,甚至还悄悄地研究过送给哪个领导。
伟大的投机首先都是天意,然后才是人意。
孔天引正为购物券的事情动脑筋,事情就有了转机。这天晚上,孔天引的铁杆同乡找来了。这个人叫王中,是林场里的司机。他算是贺兰山区林场建设兵团里的一个名人,说他是名人因为他最喜欢闹事情,林场里发生的那些打架斗殴事件大多与他有些关系。
“干司机还是好呀!老遇到新鲜事情……那个军马厂的东北人不知道从哪儿买了张买缝纫机的购物券,就偷着进城了,想去买台缝纫机。结果呢?就偏偏遇到商场里疯狂的抢购,大家都要挤疯了,他就活活地给踩死了……也够冤的吧?”
王中讲完了,大口地喝了几口水,就兀自叹息起来。
孔天引迅速地就坐直了身子,眼睛里像是突然有了一股钢锥般的亮光,端着搪瓷缸的手就凝固在脸前了,像是突然间被人捆紧了坐骨神经一样。王中还没有来得及注意到孔天引的细微变化,孔天引就恢复了平静。说实在的,孔天引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心里立刻就滋生了一股异样的敏感。他甚至隐约就看到了一小片亮光在远处晃动着,这种感觉似乎是本能的闪念突然间冒了出来。
孔天引算是想通了:凭票购物就是限制了人们的欲望,有欲望才会有满足欲望的生意。而且这世界上的事情都有一个道理:有人拥有很多,就有人缺少很多,又总有人巧妙地站在中间,拿一方的拥有去满足另一方的缺少。这个站在中间的人只是架了一座桥,两边就都得靠着他了。现在,孔天引瞬间领悟了这个复杂的投机理论。
按照这个理论,孔天引得尽快把购物券卖掉。
“算是巧了吧,我这儿就有几张购物券……找对路子,它就是钱;找不对路子,它就是废纸!”
王中立刻就愣住了,缝隙一般的眼睛拼命地睁得像沟壑。真像是上帝恩赐呀,今天说到了购物券,怎么就偏偏遇到了购物券。王中心里猛地欢喜起来,连忙大声地说道:“什么东西到了咱们这儿,绝不能变废纸!”
孔天引紧接着轻声地提醒了一句:“路子一定要可靠!”
虽然孔天引确定王中在林场里的路子处处畅通,但是又知道王中是个做事粗心大意的人,常常像瞎眼的雄师在森林里到处乱撞。这可是一笔典型的“小收益,大风险”的买卖,所有环节必须万无一失。因此,孔天引也感到有些担忧,这些购物券倒手就能赚点儿小钱,但是风险可不小。然而,风险一旦伴随着机会同时出现,谁还会在乎风险哪?
想到这里,孔天引就又叮嘱地说道:“不要对外人声张……”
日子平静地过去了十几天,两个人再次在院子里碰面的时候,还是在晚上。
王中真的把那些购物券给卖掉了,而且交易非常顺利,他们小赚了一笔钱,也是相当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