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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停在那儿,摩托车头上一闪一闪正亮着红红的警灯。车上坐的是老楚……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半颗病牙一霎时咬得钻心剧痛。实在不能想象,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等阴卑之人。
在前面一个路口,吉普车一拐弯向“哈大”公路返加。是的,那几个凶犯此时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任何微小的征兆都会让他们警觉起来,改变主意。
金强让车子悄悄在路边停下。“132,132接替跟踪目标。”
他简述了一下吉普外部特征。
不多一会儿,他接到了接替跟踪的“132”小型卡车发来的报告:吉普行至“哈大”公路又折身向东,朝市里返上了解放大道。他们偷枪盗车精心策划。什么险都冒了,果然不打算善罢甘休。金强重新尾阴跟上,现在他是坐在一辆丰田面包里了。晚十点钟,街上川流往来车辆还很多。行至那胡同口时,摩托依然还在,并仍亮着警灯。一辆装货超高的载重卡车停在路边,警察正漫不经心翻弄着一个小本,类似驾驶执照之类什么,两个卡车司机正惶然陪笑解释着。一起常见的声音事件。
那吉普看来是放心了,稍稍减速,照直驶去。金强舒了一口气,急中生智,这小点子看来想得还不赖。
“一号准备。”他重新下达了简短命令。
吉普车在黑洞洞的一号地区兜了一个圈,见无任何可疑迹象,便吱地一声在王胡庆院门前紧急刹住。车子没有熄火,开车的留在车上,另外三个飞快跳下车,持枪执锤窜上了台阶就在这是,叭—;—;发信号弹升空,周围房上探照灯骤然亮起,将那台阶照得严若一方舞台。几个凶犯被眩得举臂遮目,那一瞬间他们眼前一片白炽,几乎与盲人无异。
六枝儿家(准确说是素兰家)院门悄悄开了一道缝,伸出一个摄像机镜头来,再后探出了王胡庆半个脑袋。合电闸有于连生呢。摄像机沙沙响着。一辆解放、一辆面包相对疾弛而来紧急刹住,脸对睑将吉普严严实实堵在了中间。警察从天而降布满了街面,各处房顶墙脊上,亦猝然林立志无数持枪剪影。
金强跳下车,从容地走上去。
“检察官先生,放下枪吧。”
凶犯头儿一怔,随即面如死灰。他们知道已身陷天罗地网,稍有反抗即会就地毙命。枪支颓丧地扔在地上,车上那个两手伸得笔直从车里拱下来。“咔、咔、咔!”眨眼他们已被悉数扣上了手铐。
“凶犯落网,无异常情况,报告完毕。”金强简简单单,只一句话,便按下步话机无线,把它揣进了口袋。关于老楚之事,他不打算向谁禀报了。犯不上,讲出去连自个儿也觉得人格污辱。
直到凶犯押上囚车,王胡庆才关了摄像机。
“干吗,真拍片啊。”金强打趣道。
“家庭电影,惊险绝伦。我说,”他压低了声音,“这回你们头儿还有谁不投票,我把这带子拿给他看。”
“还是拿你花店放去吧,它会使你顾客盈门、财路大开的。”
“那是自然,尼泊尔人嘛。不过……”王胡庆神秘地一眨眼,“我也得拿给……张帅看。”
“你怎么知道?”金强惊讶。
“我什么不知道?往后需要义务侦探,只管来找我!”
第七部分
44
他们接连卖出了几十棵“珍品名花”。201公司购去十三株,付款三十二万元。重型机器厂原说八棵,王胡庆去一圈扰,加了一倍。其它郊区乡下那些开出一亩三分地“花卉种植园”的主儿,也都一兜子一兜子拎着钱,赶集似地往王胡庆这儿跑。家里的未动,老舅那边已销去了大半。他想好了,除了“皇冠”,余皆尽可脱手。“皇冠”不能卖。正好比一个具有驰名商标的名牌不能把商标牌子卖了一样。再者说,一夜夫妻还百日思呢,“小霓裳”已经香消玉殒,如梦归去,现在他已唯余“皇冠”,他得留下它,那毕竟是他一生中一段难以忘怀的时光,看见它,他会想起点什么来的……
让他纳闷的是,购主们提花,开始向他索要单据,过去可没这事儿,他不能不心生疑虑。
“怕什么,”胡岩想得开,“花价放开了,谁查?提了花上火车上飞机他们拍屁股走人,税官甭想抓咱,再说现在买花不都是公字号了吗,公家事儿你还不知道?回去下帐,票票儿什么的总得有一个。”
这些王胡庆都知道,他顾虑的不是这。不过也别无它法,人家要,你不开行么?
这天来了个买主,一下要三棵,点名要“小霓裳”二代三代“小霓裳”已不复存在,今后不可能再有“小霓裳”直接亲本后代,二代三代自然一下子身价陡增,因此来人出价慷慨。
生客,一问果然不是本地人。代人购花,经纪人,据客,挣过手钱的。他说买主是海城一个暴发户。选定花,付过示,他索要收据。
“不是私人么?”
“哪怕有个白条儿呢,不然回去红日白牙,怎么证明我没从中昧点什么?再说人家点名要你王胡庆的花,没你的字,我说了人家信么?”
在情在理,王胡庆只好技出钢笔,这个难缠的人已经让他有点不耐烦了。他签上了名,似乎为了报复一下,他说:“你也签个字。持款人—;—;好像也该有这一栏吧。”
那人写了,一个字,“丁”。
王胡庆心里不觉格楞一下。“丁”?他稳住神,不动声色收起钢笔:“噢,你姓丁。”
“不,”那人说,“我不姓丁。买主!”
花装上一辆出租轿子,王胡庆问:“去海城?”回答说是。
他便一闪身坐了过去。那人很明显征愕了一下。王胡庆笑笑:“大主顾,我得挂上弦儿。”
“噢,打算撬我饭碗啊!”
“车钱我掏,行吧。”
“那倒用不着,左了也不是我出。司机,走吧。”
这是间一砖到顶的大瓦房,窗子却很小,又用什么堵着,冷丁进来黑咯咯踉掉老虎洞里差不多。吆五喝六炕上正在耍钱,炕里靠着大躺柜坐着个人,岁数大概二十几或是四十几。
穿身西服,头上扣项解放帽。他押了一大叠钱在扑克上。一揭牌,他输了。众人呜嗷一声抓过钱去。他一点不在乎,一抹身,搁躺柜里又拽出一大叠,数也不数,押到牌上。这无疑就是买主了。
“拉来了?”那主儿说,“就搁外屋地吧,锅台旮旯有地方。”听口气好像那不是价值巨万的花,而是几捆柴禾个子之类什么。
王胡庆不觉暗自吃惊,自己如此财大气粗,也没能狂到这份儿上,可这小子分明一脑袋高粮花子、显然连起码的附庸风雅也不懂,却买下这几棵花来作什么?……哦,明白了……心理满足。望着那鄙陋村夫,王胡庆忽然感到一阵懊丧。姓丁,“丁二”或“丁三”,反正他不可能是“丁一”。唉,他后悔颠颠坷坷搭上一天功夫跑来一趟。不过毕竟也算开了回眼,这世界上他算又见识了一种人物。想到这他又看了那“人物”一眼,呼吸上忽然有了一种很舒顺的通畅感。像这种鸟货尚能人样地挺胸凸肚行于世上,你还有什么理由栖惶自己呢?所有过去现在乃至将来的心理失衡感俱皆消逝,他一下子便有了心安理得的良好感觉。
“拉来什么好玩艺了?来看看,看看—;—;”这帮耍钱的半吊子货撂下扑克都拥到外屋地去。王胡庆坐在炕沿上点起一支烟。外屋地吵吵嚷嚷,“叭”他一声问响,不会错,花盆打碎了。这时他听见了汽车发动声,忙望窗外,只见出租车已趔趔趄趄调头上路。他心里倏忽有个什么东西一闪,急忙起身奔到外屋。
外屋地,暴发户拍着两手土,刚把摔了盆的那棵花栽进一个尿罐里。
“你姓丁?”他直直盯住暴发户问。
“我干外甥才姓了哪!”暴发户两眼一斜,一伙二流子哄堂大笑。
“你发票上那么写的。”王胡庆逼近一步。
“发票?发什么票?”暴发户无耻地笑着,“我要那干啥?
给我小姨子垫月经带?“
王胡庆脑袋里嗡地一声旋起一种不祥之感。急忙夺门而出,然而村外土道上,扬着一团烟尘,汽车已歪了几歪,上了公路……
45
《美丽的疽痈》,纪实文学清样。嘻笑怒骂,诙谐轻松,除了骨子里的辛辣,形式上倒也浑似《脚背的过错》。王胡庆不能不承认,王叶的才华的确卓然不群。“好,不错。”他说,“不过我可算坐屎盆上了,知道吗?”
“知道,完全想象得出。不过刊物已交付邮局,很快上市发售了。所以我才来打个招呼,以便你赶在它前面能做点什么,补救一下。我知道它会使你不快,可我不能不写,我没有足够的理由违拗自己……我不能。”三叶不安地看看王胡庆,“怎么,麻烦会很大吗?”
“唉。”王胡庆叹口气,莫非世界上真有所谓“良知”之类玩艺吗?没办法。“哪家刊物?”
三叶笑了:“很抱歉,一个偶然场合,我听说了一个五万册书的故事……”
“行,把我装里你就不管了。你这朋友没白交,这下我有活干了。”
送走王叶,他走进杨杨小屋:“作业还没写完?”他倒不是也像别的人家一样、按着脑袋非逼迫着给孩子搞什么“学前教育”,他还不至于愚蠢到那一步。他主要是想找点营生拴住她,让她尽量不要到院外头去乱跑。不知为什么,他对女儿隐隐的总有一种担心。杨扬却显然坐不住,面对着一年级课本和方格本,支着下额正呆呆地出神,她大概一定正痴痴地想着外面的大狗,爷爷也许正等着带她领狗出去遛弯呢。
见女儿一个字没写,他便假装虎下脸,把闹钟往她面前一放:“十个生字,一样一行,等大针走到6再写不完,看我不把你耳朵揪下来!”他板着脸,等着女儿眯眼一笑伸过小手“我把你鼻子揪下来!”可是女儿却没有,怯怯地看着他,眼里洇着一种实实在在的畏惧。他心里忽然黯淡下来,低下头,半晌,连一口气也叹不出来。
出了女儿房间,他听见王慧正在客厅里对着电话在嚷:“……你在哪儿?喔唷,天!怎么跑那儿去了!大宅怎么不看着点,让你跑出去……”王胡庆走过去,听出那头是桂荣:“她在哪儿?”“跑市场去了!”王胡庆接过话筒:“我说你疯啦!
……看什么豆芽!没卖够等好了还不有你卖的。在那儿等着!
我骑摩托来接你。“
王胡庆走了以后,王慧过到杨杨屋里来,一看女儿本上的字,不觉噗啼笑出来。方格本上,写着一行“耳”,还有一行“头”。“妈呀,你这叫什么字?这个,念什么?”“耳。”“这个?”“头。”“我的天!”王慧忍不住又笑,“天书啊!耳不是反了?头少了一横—;—;”说着就拿起橡皮。
“别擦了,别擦了!”女儿却十分焦急地看着闹表,眼色显得很为惶惶。
王慧不觉疑惑:“不擦干吗?留着?……”
女儿忽然委屈地哭了:“到6写不完,我爸回来打我……”
王慧蓦地沉下脸:“你爸!你爸是个驴!”说着伸手把闹表啪地翻过去,“别怕,妈妈跟你一块写,啊—;—;”
买张车票,送老舅去了黑龙江,那儿他有个远房侄儿。父亲守摊儿,胡岩也留此照应几天。“珍品花”已卖得差不多,剩几盆火速转移到了可靠的朋友家,然后弄了些“大破烂”过去占占花架。这些王胡庆做得很从容,所谓处变不惊吧。当然他对事态还是估计得很充分的。
果然,刊物上市,“轰动效应”空前。揭不正之风、剖社会蛔虫,老百姓哪有不爱看的理?就图痛快也得看。又写的本市的事,市人争相传阅。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