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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守着的的确是一个空虚吧。但是为了筱歌,即使是空虚,我也绝对不放弃!
直到我生命的结束。
第五章 旧约
5。旧约
周六我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家里静得出奇。
保姆在楼下的客厅拖地板,苗苗在弹一首轻慢的曲子。有不太明朗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进来,在地板上画着些乳白色的片断,仿佛泼洒的牛奶。
舅妈和老舅以及妈妈都不在。
苗苗看我下来,便说:“哥,你用小提琴再给我伴奏一下这首曲子呗,我老是掌握不好节奏。”
我听得出是《水边的阿蒂丽娜》。以前在我家苗苗是打死不肯学这首曲子的,考级时她竟可选择更难度的也不选这首,按她的话说就是,太忧伤了,不适合她。
现在她竟然要学。
我看到她也不敢看我,怔怔地坐在钢琴前头,修长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像一尊汉白玉的雕塑。
我明白她的心境。她是在缅怀筱歌。傻子也看得出来。
我扶着钢琴,看着漆黑如同镜面的琴身上的她说:“苗苗,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筱歌?!”
苗苗点了点头,说:“不过我知道,他是不可能要我的,他爱你比我多!”
我就不说话了。这个疯丫头偶尔还是很明智的。从小她就喜欢和我争东西,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放弃一样我们都喜欢的东西。
我就从挂壁上取下小提琴的盒子,调了调琴弦。
苗苗忽然仰着脸说:“哥,对不起。我对姑妈说你和筱歌住在这里,的确是想让姑妈让你们分开。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是分不开的。请原谅我好吗?”
我点点头,架起琴,用琴弓切了下重音。
苗苗低了低头,手指却没有弹奏钢琴伴奏。她似乎还要说什么,最终她仰着脸问:“哥,如果筱歌真的去世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筱歌没有去世,他还在!”我淡淡地说。
“是不是妈妈让你说我们在一起的,是不是还要订亲呢?”我乜斜着他。
苗苗惊讶地盯着我:“小羽你在说什么!”
我反诘:“你又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你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在了。”苗苗提高了声音。
“他在的!”我怒喊着,“砰”的一下将小提琴砸在三角钢琴的琴身上,钢琴给砸落了好大一块油漆,像一块永恒的伤疤;而小提琴也香消玉殒,琴颈断了,琴弦绷断。
绷断的琴弦重重抽在了苗苗的脸上,霎时在她白皙的脸上出现一道渗血的道子。
保姆阿姨惊叫一声过来,连声叫道又怎么了这是又怎么了。
我甩手上楼去,苗苗呆呆坐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在卧室里闷闷地坐了一阵子,实在无趣。就换了衣服出去溜达。
家里更加安静了。因为保姆阿姨送苗苗去医院了,家里面再一个人也没有。
大门口的保安趴在靠近窗台的桌子上摆弄一个破收音机。
老舅的宝贝名犬,一条纯种的德国黑贝,正对着铁栅栏外头一个拾荒的阿婆狂吠。我看那个阿婆竟然仿佛有点眼熟,她左脸上一块鸡蛋大的黑痣。
是她,是我在孤儿院时的一个保育员。她经常让院里的孩子们帮她糊火柴盒,赚的钱就上缴给院长给我们改善伙食的。
那时候她已经是白发苍苍,现在看起来更是老态龙钟了,背也弯成了一个虾米。
“阿婆!”我喊她。
她愣了愣,隔着铁栅栏往别墅院里头看来。
她陌生地看着我。
我奔出去,站在她面前。她木然地拿着一条装空矿泉水瓶子的蛇皮袋。
“阿婆,我是小羽啊,经常和筱歌在一块的小羽啊!”我说。
她听到筱歌两个字,仿佛想起来什么,瘪着嘴哑着嗓子问:“你是不是以前经常逃跑那个?给一家子当兵的领养的那个娃儿?”
“是我!”我的泪水竟然控制不住下来的。仿佛在他乡看到亲人一般。
阿婆眼睛里都是混浊的影子。她叹口气说:“老了,老了,孩子也都长大了,认不出来了!”
“阿婆!”我问她:“你还记得咱们孤儿院里的那些事情吗?”
“怎么不记得!”她笑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说:“那会儿,筱歌是孩子王!你们这帮小霸王,整日价比着淘气气人!”
“那么,咱们孤儿院失火是怎么回事!”我急切地问。
阿婆想了想,终于说:“唉,都是冤孽!那个院长,就是筱歌他妈,因为被别的男人骗了,就有了筱歌。自己的男人也因为这个和她离婚了。再朝后,她一个人在孤儿院里过了几年,精神就不正常了,有一天晚上她把自己锁屋子里头就泼了汽油就点着了,整个院子都着了,还好孩子们一个没有伤着。”
阿婆说着轻轻摇头:“唉,最苦的就是筱歌。他妈在世的时候不让告诉他,等院长死了才让筱歌知道,那阵子筱歌整天坐在楼顶不吃也不喝,那样子跟你被领养走后一个样!”
“我领养走后筱歌怎么了?”我盯着她。
阿婆把蛇皮袋放在地上,锤了下腰说:“还能怎样,整天坐在楼顶上,也不吭声,谁叫他都不理。夜里睡觉说梦话,手脚乱挥跟人打架似喊不许带走小羽不许带走!就这样一直过了两三年才缓过来劲!”
阿婆灰扑扑的脸上都是怜惜。她高高的颧骨和深深的眼窝,都是饥饿的颜色。我忙说:“阿婆,你进来,我给你拿点东西吃。”
阿婆就笑了笑说:“不了,咱不进当官的家里头,有狗!”
我见她致意不肯进来,就说:“你等等,我给你拿点吃的东西去。”
我就跑进屋子里到保险柜里取出几个面包和两盒巧克力,又回自己屋子里胡乱抓了一把零钱跑出去。但是等我到了大门口,已经看不见那个阿婆了。
我问保安,保安说:“刚才那个脏婆子?我看她脏兮兮的,老站门口不好看就让她走了!”
“什么,你赶她走了?”我惊怒地朝他大喊一声,顺手把面包巧克力和一大把的零钱全部摔到保安室的窗玻璃上。
保安吓了一跳,缩在里头不说话了,讪讪地又去摆弄他的破收音机。
也许,那个破旧个孤儿院是我记忆最深处的地方吧。
凡是涉及那个孤儿院的事情,我都深深记着。因为,那里的一切,是我和筱歌共同拥有的。
我还记得,我刚进去的时候,是八岁。怯生生地不敢和任何人说话。
第一天就是赶上坏女人教大家跳舞。坏女人的舞蹈是相当漂亮的,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裤,每一个动作都精致到了极点。但是她也是最严格的,哪一个孩子动作不规范,她就会神经质地发脾气,用一根细藤条抽胳膊。
我不合群,站在墙角里不和别人一块跳。坏女人就说:“你过来。”
我就慢慢挪过去。坏女人看见我过来,就一藤条抽过来。
这时筱歌就登场了,在我生命里第一次登场。
他抱住疼得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的我,用身子挡着我。
坏女人看到筱歌护着我,就不再理会了,转身又去教那些孩子跳舞。
筱歌帮我擦了擦泪水说:“小羽,你跟着我,我教你跳,你可以比他们跳得都好。”
后来,我就成了队伍里的领舞。
想着这些往事,我就禁不住微笑了。然而想着筱歌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又有点黯然。
门口一辆计程车在我面前“嘎”地停下,一个肥肥的的哥探出头问:“要车吗老弟?”
我就坐进去。也不知道为什么。
“去哪里!”他问。
“福音巷孤儿院”,我说。
他就奇怪地看我一眼说:“那里听说遭了火,烧了大半条街,已经没有一户人家了,连半丝人烟也没有了,你去那里作什么!”
“去看看!”我说。
当我一个人坐在孤儿院楼顶时,我俯瞰着深秋的成都。
阳光隐在浓云的后头,天色阴霾霾的。有灰色的光线在天空交织成网。
远远近近的房屋高矮不平,是一个个孕育生离死别的暂时场所;再远处有几条山丘绵延着,把这个灰扑扑的城市抱在怀里,像一个温柔的男子,抱着他的爱人。
我忽然又想起来筱歌。也想起来阿婆的话。
阿婆说,筱歌在我被领养后的两三年里,都是一个人坐在楼顶,不和任何人说话。
我想,就是像我现在这样吧。
一个人坐着,听时间燃烧成灰烬;一个人坐着,等待着自己离开的人再回来。
从前是筱歌等我,现在是我等他。我们都是明知道是虚妄而等候,结果是他把我等回来了,我能不能等会来他却是个未知数。
呆呆地坐到时间变冷,天色变黯淡。西天开始有离离的飞鸟乱飞着归巢。
我全身已经在秋风中凉透。
到快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时,我才站起来。用手抚摸着我们的小天使,他们还在石膏的台子上牵着手飞翔呢。
用手触摸着,竟然仿佛是触摸到筱歌皮肤般的柔腻。
我想我是真的想念筱歌了。想到想落泪。
我忽然想起来上次我和沈阳过来,在小天使旁边的破损的石膏板上发现了筱歌的留言,我还给他留了言。
忙用手仔细地抚摸那块石板,竟然发现我的那行字下面,又多了一行字。
掏出手机打开灯光,鼻子贴到石板上去看。果然又是一行小字:
“小羽。我的确还在的,请你等我。我在作一件大事,等作完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请你相信我。你不要找我,等我结束后我会回家接你。 筱。”
我的泪水慢慢下来。
我的筱歌,果然还在世上。果然还在。我的梦不是假的,那个叫悯悯的天使暗示筱歌还在,他就是在的。现在,就是全世界的人告诉我筱歌不在了,我还是坚信他在的。
我简直要手舞足蹈。
这时,我听到楼下有人喊我的名字。这个荒芜的地方,天色已经全部黑下来了,竟然还有人喊我的名字。这个声音挺上去竟然还有几分熟悉。
我的全身汗毛激灵灵全部竖起来。
“是你吗,筱歌!”我冲下面大声喊。
“小羽,小羽你真的在这里!你不要动,我们上去接你!”下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喊。接着几道强烈的手电筒光线射上来,又互相乱撞着。
当他们爬到楼上,我看到是妈妈带着她重案组的几个叔叔来了。我和他们都是极其熟悉的,他们都是妈妈的老部下,在秦皇岛的时候他们就经常来我家。
妈妈晃动着一支手电筒,绕过凌乱的屋顶到小天使的台子这里。她用手电筒对着我的眼睛,忽然她一巴掌狠狠抽到我脸上,然后又紧紧抱住我哭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我刚强的妈妈哭泣。但是这次她在黑暗的孤儿院楼顶,哭泣了。声音像雨夜里淋湿翅膀的夜枭。
“好了,不哭了阿,咱们回家吧!”刚才那个熟悉的声音又说。
我看了眼妈妈背后说话的那个人,竟然是爸爸。
爸爸英武地站在妈妈后面,打着一支手电筒,朝我微笑着。
我想,现在这个局面是最诡异的。在这样的夜里,荒凉的孤儿院的楼顶,站着这么一帮的人。要知道,这道街因为被孤儿院的失火烧到了,全部荒芜了,看上去简直如旧的坟场一般。
爸妈和那些重案组的叔叔们把我接回老舅家,我脸热得厉害,头也晕,什么都没有看到就睡去了。
模模糊糊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感觉什么有人。我已经是筱歌在我身边,但是他们在说着话,却又不是。我睁开眼,看到是妈妈正坐在我的床边,和坐在沙发上的爸爸说话。
他们没有看到我醒过来。
我听到爸爸说:“我看,这孩子对那个筱歌用情还是深得很,他肯定是一听到筱歌没有了就一个人跑到孤儿院那边。你看看现在,他在凉风里坐一下午,着了凉,这回感冒又是不轻。”
妈妈语气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