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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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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的清洗处理一下,呈献上去。当然,呈献上去派什么用,这些清洗的粗使下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因此,眼前这个人,由徐夫人亲自出外时带回,也是由她亲自关照“清理清理”,两个女人干起活来便尤为起劲了,大力刷洗着雪儿的身体,一面发出惊叹:“这个小丫头的身体,真奇怪啊,怎么会那样粗糙?”

    “是哦,你看她毛孔里,还有粗粗的毛在长出来的样子。”雪儿长期生活在深山峻岭之中,生长体毛已经成为其适应天时变化和周遭环境的一种自发能力,沈慧薇替她去过一次,然而这是远远不够的。

    一个女子轻蔑地拍着她的身体,抓抓头发,“看她的头发,是个外国人。外国蛮子,和野兽没啥区别。”

    她们忙于为雪儿清洗,同时也忙着议论,却未注意到,雪儿的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细长的缝,里面有危险的光一泄而没。

    温热的水迅速恢复了她的体能,活络了她的四肢。血液缓缓在她体内循环流动着,她觉得她差不多恢复了。

    另一种感觉迫不及待的产生。那就是饥饿。

    在沈慧薇留给她的干粮吃完以后,她一直是处于饿一顿饱一顿的状态,给几名黑衣人抓住以后,更是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她眯起眼睛瞧着那个忙活而粗鲁的女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这个动作让女人发现了:“小叫化醒了。”

    雪儿舒展一下隐隐涨痛的骨骼,慢慢爬起来,四肢着地。危险地歪过脑袋,对着两个女人微微一笑。

    两个粗使女人一呆,觉得刚刚被她们嘲笑咒骂的小东西,小叫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露齿而笑的时候,仿佛同时把血红的舌头也往外伸了伸。

    雪儿已经躬身向其中一个扑了过去,只一下,就把那女子扑到身下,牙齿狠狠咬下去,鲜血扑的一记溅了她满头满脸。她如饥如渴的狂啜两口,情知还留下一个,很是不妥,又摇晃着起来。

    另外那个女人早已呆了,看到雪儿一双血红的眼睛,才如梦初醒,骇然尖叫:“鬼!吸血——”

    最后一个“鬼”字没有出口,雪儿又早将她扑于地下,她手足抽搐了一阵,终于废然。

    这两个女人论体格比雪儿大了两倍,平常也是做粗使活的人,有着一身蛮力,竟无法在爪下挣扎。

    雪儿喝足了血,满意地抬头,这是多少日子以来饱餐的一顿,她已经忘记曾经尝过的任何美食的滋味,只觉哪一次都无法与眼下填饱她肚子的这一顿的美味相比。

    她不再看地下狼藉一片的尸体,鲜血和清水的纵横,轻轻向室外走去。

    外面是一道走廊,阳光扑面而来,耀眼生花的光线里,有着一道淡淡的影子。在众人簇拥之下的华服美妇,正张大了一双意味深长的凤目,看着四肢着地冲出室外的赤身女孩。身后,是汩汩的鲜水混杂着清水,涌了出来。

    雪儿与她的眼光相接,如受电击,震得微微瑟缩了一下。她不安的低鸣,继之向后稍退,弓起身子,那是全神贯注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徐夫人微微笑了起来,头朝旁边侧了侧,说:“有趣,牵到我房中去吧。”

正文 第二章 芳非(2)

    博山香沉,金壶漏转,轻烟一段熏人欲醉。房中的红罗软帘半垂半挂,隐约窥见仰靠在贵妃竹榻上女子依然敝得姣好窈窕的身段。

    面容姣好的惨绿少年,微笑着把雪儿抬起来,放在徐夫人足前。

    雪儿脖子上套了巨大的铁链,为防止她不断扑出咬人,嘴里也卡上了木制口枷。或许是被禁锢得动弹不了,或许是由于太累了,她竟然在这间布置得豪华温暖的房里睡着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畜牲”罢?——所有对于生存的恐惧,对于周围事物戒备的意念,抵不上一个临时的温暖舒适的环境,一觉安稳的睡眠。

    少年谄媚凑趣说:“我弄醒它,陪夫人玩玩。”

    “不必。”徐夫人口气淡然,“我只是觉得,可惜这么个东西,终究无用。难道它还能比哈巴儿狗和你好玩?”

    少年俊秀的面庞一阵热,笑道:“它现在光着身子,象人更多些。不如弄一身皮毛,插上尾巴,那就象了。”

    徐夫人笑嘻嘻道:“马上去办。”

    受到这一指派,少年雀跃似的跳着去了。

    在这少年去后,有人从房间里另一道门走出,徐夫人看也不看,吩咐道:“放着。”

    小侍女微一屈膝,把描金红漆托盘放于徐夫人近侧桌上,轻声说:“他来了。”徐夫人这才缓缓的向桌上瞥了一眼,若有所思,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让他直接进来。”半晌,她幽沉的声音,仿佛受到房中馥郁香气的熏染,若隐若现的幽远,含着一丝恍恍惚惚的不真实,以及一种难以言传的阴冷味道。说这句话的同时,她似是倦意袭来,沉沉地阖上眼帘。

    听来人一步近似一步,犹不睁眼,直至猛烈的热气挨着她面庞了,才伸手一拨:“别闹我。”

    来人不作声,以手指抚过她光滑细腻的肌肤,徐夫人挺身坐起,笑道:“真是个冤家!得个清静都不能!”

    那是个气宇轩昂的男子,金线锦袍,广袖轻履,与之前少年气质全然不同,眉梢唇际依稀的笑意暖如三月春阳,望着徐夫人说:“干娘十万火急的吩咐儿子来,来了又不理我,敢情我来错了?那我还走了算了。”

    徐夫人笑道:“回来!——你这臭小子,越发横了。不叫你,哪肯来?一言不合,拍拍屁股说要走。哼,你走出这道门给我看看?”

    那人就势于榻上坐下,笑道:“不走,打死我也赖在这里了。儿子最好这辈子都别出这个门才心满意足。”

    足上踢到一个,低头看见,惊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徐夫人道:“呸!你眼睛瞎的,才看见么?”

    那人笑道:“我进得房来,眼里只有干娘,哪还有别的东西。”黄龚亭——期颐的最高长官,不动声色间便能使这座南方大城整块地皮震动晃上几晃,向江湖首盟徐夫人说话,却是这般惫赖。

    徐夫人摇手笑道:“这种肉麻的话少在我面前说。府里死了两个人,你不是那老实的,会连这东西也不曾听说?”

    黄龚亭这才笑道:“可是我不认为干娘叫我来讨论这个的。”

    徐夫人嗤的一笑,随即长长叹了一声,脸上聚起隐忧,指着旁边紫檀木桌子上一物说:“去看看。”

    那是一只红漆托盘,以销金罗帕盖着,其下微微隆起,并不很高,占据了大半个盘子的范围,从表面上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黄龚亭顺手拿过桌上尚未插烛的铜杆蜡钎儿,把罗帕挑起,原来是一只黑黝黝的铁手,更为诡异的是手上涂满了一层暗红色。黄龚亭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徐夫人冷冷道:“我处理过了,上面没毒。你拿起来瞧瞧。”

    黄龚亭于是拿在手中,只觉沉甸甸的,断掌关节突出,五指粗大而微曲,仿佛在做何种努力,再看手腕处歪歪斜斜的,并不是以利刃切断的那般情形。触手微感腻涩,铁手上涂的暗红色东西,倒象是真正的隔了许久的鲜血。他反过来看,有一道极为严重的通掌断纹。

    “就是昨天晚上,我刚回来,收到的,所以叫你来。”徐夫人这时早已改却慵懒神色,眼里闪过一缕刻毒狠色。

    “不看见这道断纹,我几乎想不起来。”黄龚亭沉吟着说,“这么说,十二年之期,他没有忘记。”

    “十二年……”徐夫人轻轻叹息,“想不到我做这个江湖首盟,一晃十二年啦。亭儿,你春风直上,也是从十二年前开始的罢?”

    “若无干娘提携,我铁定还就是个小混混。”

    “小混混?”徐夫人抿嘴轻笑,“不小了,今儿个是个不老不青的光棍油子罢了,还会不时有那些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

    黄龚亭面上颜色未改,镇定地说:“干娘是找我商量大事的呢,还是特为取笑儿子来的?”

    徐夫人鼻孔里哼一声:“商量什么大计!老废物当年就是个老废物,就算过了十二年,断了一只手不死则更加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当初我不怕他,现今倒怕了他不成?”

    黄龚亭察言观色,见她虽是嘴硬,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笑话,可那神色里不可掩饰的流露出害怕、惶恐、惊悚等种种神色,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决非再开任意玩笑之时,于是假做并未注意徐夫人的强辞,只翻来覆去看着铁手:“做得很象。当初是用钢索把他的手生生勒断的,如今勒痕宛然,手腕断处凹凸不平。料想这十二年来,那只断手未尝离开过他分毫。”

    徐夫人道:“老家伙性子狠酷阴忍,从不做没把握之事。他说过十二年为期,必定回来同我清算旧帐……这只铁手,分明是一封战书。”

    “铁手是谁送来的?什么时候送来?”

    “不知道。”徐夫人答,“就是这点让人烦呢。按说我前一天出去,若铁手是那会子送来的,明着是府里下人疏忽大意,可我回来的当晚并不见这只手,是我一觉醒来,它就在我床头。”

    徐夫人说着,身子微微一抖,又是嫌恶又是害怕。黄龚亭也是肃然。事情的严重性其实并不在于铁手是徐夫人在府内或不在府内送来的。“江湖首盟”徐夫人门下,收罗无数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好手,而在她所住的“明碧堂”以外,在八条最主要的通道上,每天都有八人守候,一日三班,二十四人,每一个都是从前江湖中有名的杀手武士,不会因为徐夫人外出而有所懈怠。更有甚者,铁手是在卧室收到的,而徐夫人睡的地方,极端隐秘。来人能够通过重重警卫机关,人不知鬼不觉地把铁手送到徐夫人床头,行为直如鬼魅,非人所有。

    黄龚亭想了一下,问道:“昨天干娘和谁在一起?”

    徐夫人见问,纵然都清楚她的脾气,也不由红了脸,笑道:“是个不相干的。”

    黄龚亭道:“干娘想想,府里内外多少人守着,别人也罢了,这门上的八人人一班,加上暗道机关,这送铁手的无论多么高明,想要风声不动的把铁手送到干娘枕上,那是决无可能之事,干娘得查查那晚的人,以及端茶送水那些小丫头子,想必会有线索。”

    徐夫人冷笑说:“人都死了,怎么查法?”

    黄龚亭颇意外,失声道:“死了?——干娘已经杀了他?”

    “出了这样的事,还能留着?”徐夫人心不在焉的说了句,思绪仍留在铁手上面,“但我确知,不干那些个倒霉鬼的事。小丫头近不了我的床,再说谁身上藏这么大一只手进来,我也不曾察觉,那和死人又有何区别?——我翻来覆去想了数日,就是想不通,他是通过什么方法送进来的?既然能够悄没声息的送到我枕边,为什么不顺手把我杀了?”

    黄龚亭以手扣桌,逐条分析:“据儿子猜想,不外两种可能。第一,铁手还是通过内部的人送来的,故弄玄虚,拆穿了一钱不值。第二,如果是那人能避过重重耳目亲自送来,表明他魔功大成,之所以不动干娘,想必是自恃身份,估计会在龙华会那一天出手。此人行事诡诈,毒计百出,不知要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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