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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中的那个声音语调一变,杀气充盈:“背叛我的人,与我为敌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他很敏锐地捕捉到锦云向着洞口退却的脚步,出笑声,“不,文姑娘,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妄图逃脱的机会了。”
锦云半探出洞口以外,但是她仿佛被固定一样地站在那里。
洞口光滑如镜,凡是属于正常人都不可能徒手攀登上去,而两个阴影迅速变小,成为两个小黑点,那是方才把洛丝琳母女送下来的工具。而下方,波涛汹涌,海面上银光点点,细看,是一张铺展起来的满是倒钩的网,无边无际地遮挡住半个海面。同样地,他们也决对没有可能跳海逃走,从如此高的地方跳下去,落入满是尖刺的网,有余力躲避才是奇迹,何况他们四个人中,谁也不带武器,连起码的防身也做不到。
她缓缓地缩了回来,面对天赐询示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南宫霖可以在遥远而黑暗的某处看到她一举一动,再次放声大笑。
“没有逃脱的机会了。”他森然道,“虽然这么做很不值得,又不能不这样做。云天赐,我忍了十年,就为了不想在未准备妥当之前和你父亲正面冲突,我本希望能再拖个两三年,可惜的是,反而是他按捺不住了,把你这个冒牌儿子拿来做试验送死。”
天赐眉毛微微一耸,他并非从未听说过有关身世的质疑,只是这类流言向来没有放在心上。很显然,南宫霖恶毒的言辞却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锦云有点担心地看向他,然而,在闻到一丝淡淡火药气味后,觉得这个担心目前是多么不必要。
眼下最该担心的是他们的存亡。
出路全部封锁,而洞里淡淡飘来荡去的火药味足以说明一切。南宫霖自始至终不曾亲自现身,他没有必要,他认为最大的劲敌是大公云泽而不是云天赐,他所要做的只是杀死这个未来可能成为威胁的少年罢了。
第一次逃过炸药那是由于在宽阔的平地,他们有足够的腾挪余地且有相对一点时间。而在这个山洞里……没有任何机会。
“爹!爹爹!”锦云以为昏晕过去的南宫雪筠,忽然挣扎起来,向着那条黑黑的通道拚命爬过去,哭喊着,“爹,我错了!你饶了女儿吧!女儿并不是要背叛你的,我只是……”
“只是想得到权力是吗?”南宫霖语音冰冷,接着轻描淡写地提醒,“蠢蛋,你少动,爬进来就会碰上火线,除非你打算让自己死得更快更干净一些。”
瘦弱的少女惊呆于当地,哭泣着,仍然试图哀告。南宫霖却不再理她了,缓缓地道:“我开始点燃引线,它蔓延过来的时间,大约,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眨几下眼睛,轰隆一声,你们就一起去了。放心,不会太有痛苦。”
一片沉寂。
只是那么短暂的瞬间,没有让锦云或是天赐有机会采取行动的任何余地,震耳欲聋的爆炸于四面八方同时炸响,整个山洞霎时间摇摇欲坠,无数灰尘碎石落了下来。
洞口巨响,一块万钧大石猛然落下,把直通向海的这个出口彻底封死。
锦云小心翼翼退到角落,隆隆炸响仍然一阵阵地接近,地面震荡的厉害,她不得不扶住岩壁,可让她奇怪的却是――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大面积爆炸却迟迟没有生。
倒象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是,距离比计划中的略为远了一些,使得他们所处的这个山洞,只是经受到余震而已。地动天摇,碎石乱飞,立足难定,然而,也就是这些而已。
透过蒙蒙烟尘的阴暗光线,她看见天赐的脸,震惊而意外,显然也是同她一样的想法。
尽管如此,这场近在咫尺的爆炸对那两个抛入洞中的女子依然是一场难以禁受的考验,雪筠武功全废,而洛丝琳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头顶石屑落下时这对母女俱无躲闪余地,洛丝琳张开手臂,将女儿护于怀中,任凭飞石如雨击打在身上。锦云轻轻叹了口气,将两人拉到了相对安全所在。
隆隆震雷持续响了约有盏茶时分,等到逐渐平定下来,锦云和天赐相互对视,忽然现自己短暂的失去了听觉,而各自体内都似乎有些虚弱的提不起力来。这场余震是如此厉害,只要稍微再接近一点点,在这个出口都被封的山洞里化骨扬灰,那是必然无疑的。
他们尚且如此,那对母女就更加受不住,雪筠双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瑟瑟抖,洛丝琳却伏在女儿背上,一动不动。有较大的石子击中了她的太阳穴,鲜血从那里流出来。
“她没救了?”天赐站在另一个角落里,以目光询问。锦云微微点了点头。
天赐咬了咬唇,事到如今他倒是更能理解这对母女何以孜孜以求更大的权力了,对雪筠之前极端的手段也不再恼怒,只是,那女孩子手脉已断,自己对这即将成为孤儿的女孩儿的伤害业已形成。
他郁闷地揉了揉耳朵,确信开始听见一些至今仍然沙沙直下的漏砂之声,便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场爆炸的历时不短,锦云确信自己找到了答案,慢慢地回答:“这意味着,南宫霖以为我们死了。”
“但是他不可能将火药埋错地方?没有在这个山洞里,却是在……相对遥远的地方。”
“我想他不会漏过这里的。”锦云道,“你可曾嗅到海水的味道?”
“是因为有人――也许就是之前那个人,看穿了这些,引上海水,把洞里的火药漏湿,留下一部分用来迷惑南宫霖?”
锦云也是一样的猜测,心头沉甸甸的。火药顺利爆炸,让南宫霖以为他们已经死去从而至少是放宽警戒,以使他们能够隐藏得更为安全。这法子惊险毫巅,大胆无畏,于困境中求唯一生途,却又将生死置于刀刃之上、火焰之中,稍有错失,例如略微的计算或时间失误就会造成可怕的结局无法回头,如果不是本身经过生死历练的大风浪,比如她或天赐,又或是清云园顺风顺水长大的剑灵们,无论怎样的聪明大胆,都决计不敢采取如此藐视生命的极端手法。那个怪人的来历,仿佛是更加神秘了。
云天赐不象她那么多愁善感,他在这个狼藉的洞内走来走去,试图找到一个出口。视线落在偏西方向的一块巨石之上,它孤零零地立在拱形道孔之间,就象一道门。天赐尝试着用手去推,那石头果然应声而动,慢慢旋转着,现出另一个洞窟。
这个洞窟以大块大块的花岗巨岩砌成,在方才那场火药余震中保存得极好,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坏,不大的空间内零零落落堆着些晒干后的兽尸、水果干粮乃至清水等,看来这是一个食物储存间。天赐径自穿过这个不大的空间,又有一扇石门。打开它,清凉的海水湿味扑面而来。
他微惊,立刻关上了门,回过身来,瞧着锦云。
“似乎只有这条路了。”直接通向凌烟阁那条山道已被炸得面目全非,以快捷之途控制凌烟阁这个打算是彻底落空了。眼下比较可靠的办法,就是按照原路重返岛上,南宫霖既然认为他们死了,或许能为他们的行动带来方便。
天赐重新取出地图,两人合计出洞之后的行动方案,锦云最担心的还是天赐的身体,天赐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不是经常这样。”令得锦云其他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静静等待夜晚来临。晌午时分,听得洞外有人,知是南宫霖终究不放心,派人下来察看,锦云及时点住雪筠的哑穴。那洞口已被千钧大石封住,看起来自是坍陷无疑,良久,人声渐息。
等到入夜,天赐小心地打开石门,探头而望,一抹惊喜的笑意掠过嘴唇:“他们没把绳子收上去。”
山洞所处之处,是在悬崖居中的地方,他和锦云商量怎么登上这个几如壁立的峭壁,极为头痛。然而两道粗而黑的绳索霎时间打消了所有的烦恼。锦云执意援索先上,而后将天赐引了上来。
他们研究了半天地图,对这神秘岛上的一切早是了然于胸。当下悄掩悄行,向那座凌烟阁而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竟然几乎不曾遇到警戒,更不用说突险情了。
即使南宫霖对他们放松了警戒,似乎这也不该是神秘岛上应有的戒防之道。唯有的解释,是这个岛目前正处于极大混乱之中,南宫霖已然顾此失彼。
“水师尚不及赶到……”云天赐低语,“还是那个人吧?”
锦云皱皱眉,茫然无绪地猜想那个人的来历。如果仅仅是间谍、抑或故人老友的身份,那个神秘怪人,几次三番相救已经远远超出了可供猜想的范畴。只有象沈慧薇抑或是成湘那样的关系,才可能如此舍生忘死。但若是换了慧姨,她和天赐都在那个山洞里的话,即使计算再精确一万倍,她也决不敢冒险,让他们受到火药熏炸的。
究竟是什么人?深深地关切他们,所用手法又大胆妄为得视生死于无物?
天赐将她一拉,两人躲进树荫底下,眼看着一大群人狂奔而来。
“又有一群!”
“该死的!”
“又跑到西面去了……”
奔跑中夹杂着片言只语,天赐愕然道:“莫非那人事前也伏了精兵在这岛上?”
锦云苦笑道:“如果是兵士,不会说一群吧?”
这一大群人疯狂地奔向西面之后,又接连过去两批。两人已然悄悄接近凌烟阁。
号称全岛控制中心的凌烟阁,孤伶伶地竖起在一座并不高大的山丘之上。
看似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人人都可接近。事实却远非如此,根据那张地图,天赐不但知晓凌烟阁外设有五重禁制,并且他们一旦踏上那座山丘的方寸之地,警钟便立即响彻全岛。
无论这岛上生了何种意外之事,凌烟阁周围,仍是一派肃杀冷寂的味道。月光斜斜照射在身上,使得两人不约而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一只透明的眼睛,紧紧盯牢他们,一时一刻都不曾放松。想从最外面攻占凌烟阁,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一路打将进去。
不过失去了那条山腹直通的捷径,他们之前也就没想着一帆风顺。
山丘面前,是那座深不可测的府邸。一枝老榕乌沉沉的枝桠伸展到墙外。锦云低语:“我们分头行事,一切小心。”
天赐点点头。这是他们商量好的,一人留在外面,伺机正面入侵,另一个人设法进入南宫府邸,那里另有秘道,可供直入凌烟阁。
锦云正欲跃起,猛然间,一阵古怪的啸声充满耳膜,啸声不断放大,仿同水银泻地,无所不在,转瞬之际,充溢于整个天地。
是虎啸,狼?,狮吼,几百种动物的吼叫混杂一起,霎时形成翻天覆地的气势。
那些叫声不一会儿近到眼前,陡然,凌烟阁微微颤动,自身亦出尖利的哨音。整座山丘出炫目耀眼的白光,无数只凶猛的虎狼,已捷足先登,踏进凌烟阁周围的警戒区。
锦云立即打消原来混入府邸的主意,向天赐作了个手势,各自会意,踏上了那座山丘。对于那已经混淆扰乱的警报系统来说,多出两个人,根本作不出更进一步的警示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避开虎豹,避开已知屏障,同时避开神秘岛迅速回撤的守卫,甚至从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