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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隐藏在黑暗深处伺机而动的最真实的孟玄胤,也是他誓死效忠的主子,展越浩如此想着,凡辱他尊严者,终将死无葬身之地。
又是一场血光之灾。
善灵玉觉得这几日下来,她已经看到了太多的鲜血,太多的死亡。无数人,因为皇权的争斗,枉自送命。
只有陛下,站在最高处,脸上仍是那副清冷的表情。
“善灵玉,你的胆子很大。要知道,当年,在紫宸宫,朕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死去的时候,几乎都要疯癫了。”
“属下不是胆大。”善灵玉摇摇头,极力压制喉咙深处频频翻涌的呕意,“属下只是佩服陛下,竟可借此机会铲除藩王们设在宫中的耳目。”
“有些事,他们为了保命不得不做。但,只要不碰到底线,朕稍稍忍耐,也无不可。”孟玄胤的脸上浮动着别有深度的笑,与他绝冷的眸子极不相搭,“昆吾,若是你,你又如何化解?”
展越浩凝望着远处摇晃的人影,良久,轻声道,“堪用,反间;无用,杀之。”
“方才,大长秋的那些话,你以为如何?”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至于旁事,与属下无关,属下臣又何必费神去想。”展越浩抬眸看到永国公主嫣凌和永国公主驸马楚玉一左一右搀扶着皇太后,身后跟着的,正是衣衫褴褛的中大夫贺兰显。“皇太后驾临,恳请陛下允许臣先行告退。”
“嗯,想来那些胡乱批过的奏章也送到宣室殿了,你先去将其分成即准、暂缓、重批三类。”
“臣不敢。”
“作为朕的中书侍郎,这是你的分内事。”说完,孟玄胤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帛放到展越浩的手上,“不必谢恩,事情做的不好,朕绝不手软。”
“诺。”展越浩自然明白,与其嘴里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不如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做好。站在最高处,看到的不仅仅是天家的尊严,还有万民的福祉,除此以外,其他皆可利用。虽然退去,展越浩仍在思索,陛下对诸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而今日,若那些墙头草仍不能分清主次先后,只怕……
展越浩回头遥望着跪倒在陛下面前的所有人以及他们脚下那些猩红的血,脑中蓦然响起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一句唱词,“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
“皇儿。”皇太后贺兰琴心有些颤抖,空气中弥漫的气味,让她战栗,更让她的心鼓噪。濒临死域,却也再一次切身的感受到权力的甜美。
“皇弟……”永国公主嫣凌恐惧地跪在驸马楚玉身旁,瑟缩、懊悔,诸如此类的情绪悉数涌上心头。
而贺兰显,却是想着“成者王侯败者寇”,对于这一遭冒险相试,甚至是以卵击石,他并不后悔。因为,他了解自己的侄儿,更了解惟我独尊的那张御座,岂容他人觊觎。时光,永远是无情的,对陛下而言,最有利的就是他的年轻,最危险的也是他的年轻。
“母后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鸿台了吧。”孟玄胤懒得理睬永国公主夫妇和中大夫贺兰显,他只是眼帘微阖,淡道,“今日,月色正好,不如由儿臣陪母后,登台观月。”
“是啊……”皇太后似是想起什么,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脸,声音变得稍微有点僵硬,“哀家老了,鸿台那么高,哀家怕是没有力气再上去了。”
孟玄胤上前几步搀住她,感受到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薄唇轻弯,露出一丝无情和残酷的笑容,“母后还记得么,儿臣小时候曾经说过,若有一天母后走不动了,儿臣会背负着母后,直到生命的尽头。”
“已经那么遥远了么?”皇太后阖上双眸,睫羽轻颤,许久之后,她睁开双眼,脸上又是那副高贵雍容的笑,就像之前的每一日,无论苦涩还是心痛,都不曾改变的笑。她拍了拍他的手背,“走吧。”
无人敢跟随在这对母子身后。连一贯骄横的永国公主看着善灵玉以及站在她身后龙门四子冷峻且充满杀意的脸,都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化解弟弟心中无边的怒气。
“一朝宫殿,牵系着一朝的兴衰,一帝的陵寝,倾注了无数人的心智。你死了,哀家还活着,而哀家的皇儿终于成为了天下的主宰。”
“哀家曾经问过那个人,当上皇太后就可以惩罚那些人么?”
“那个人直言不讳地告诉哀家,将至尊的地位弄到手吧不光要统驭整个玉螭,甚至连皇帝都要向哀家屈服。连御座在内,终将成为哀家的囊中之物! ”
“昔日的耻辱与劫难都已成为今日的荣耀与辉煌,但哀家心中的苦楚,哀家那些恐惧担忧的日日夜夜,今日,定要一一讨回。”
“来了,终于来了。”
……
夜风渐起,穹深如幕,月华满地如清霜。
皇太后站在鸿台上,任风飒飒吹起她宽大的衣袖。她回忆着,那是她和谁的对话,为何,如此遥远?
“贺兰显之事,母后怎么看?”孟玄胤的声音很淡,淡的就像是天边渐隐的浮云。
皇太后回过神,她冷冷一笑,反问道,“皇儿,又是怎么看的呢?”
“留下他的残命。”冷寒的眼神隐着满满的讥讽,孟玄胤如此回答,“不是因为他是儿臣的舅舅,儿臣不杀他是因为他是玉螭的中大夫。除了贪恋权势,从能力而言,他适合这个位子。”
“过去,哀家将你关在天禄阁看书,倒也没白费力气。”皇太后点点头,但神情仍是带着少许不满,“让你看列祖列宗的起居行录,不是为了满足所谓的好奇心,更不是为了让你追忆先祖,哀家只是想让你学学,何谓皇权,何谓帝王心术。”
“如果没有母后的教诲,就不会有今日的孩儿。”
“哀家的话还没说完。”皇太后不悦的紧皱起浅淡的柳眉,声音渐渐转冷,“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心思,想要拿别家的学说替代现有的黄老之术,哀家且问你,民可富?国可强?若是与日耀一战,可有精兵,可有良将,可有统御万军之帅?哀家再问你,战事背后,粮草、军饷、战马、弓箭、刀戈,可有为继?哀家再问你,朝中重臣渐老渐衰,你可有忠臣良吏为继?就算这些都不提,哀家问你,这一个多月来,你谎称****病榻,其实,是微服去了月赢,是也不是”
“儿臣不否认。”
“外戚,哼,外戚就是你手中盾,掌心剑。覆灭兴起,皆在你一念间,可是,何谓一念,这念,念的是江山社稷,念的是黎民百姓,念的是玉螭国祚。”皇太后转过身,面对着孟玄胤,眼眸流转着凛冽之光。“选择贺兰显作为剿灭文家之前,最后一块磨刀石,哀家不怪你。但是,这后宫,何人能替你支撑?”
冷溶溶的笑意绽放在孟玄胤的唇角边,“现在,不是有母后么?”
皇太后微怔,心中似有什么郁郁凝结,堵住呼吸塞住胸口,连气也透不过去。有一张小小的脸在眼前飘浮滑动,年幼的他,落寞的他,执拗的他,孤寂的他。那时,她与他相依相伴,那时,她活着,她谋划着,不就为了今日的一切么?
曾经的母子之情,在何时被扼杀?
到底,是骨子里的天性冷漠,还是皇室本就无情?
“哀家明白了。”
“仅仅就是明白?”孟玄胤步步紧逼地问道。
“哀家,绝不让皇儿失望。”
孟玄胤缓缓阖上眼眸,嘴角弯出一抹轻笑,“儿臣的要求——很高,母后最好做好吃尽天下万般苦的准备。当然,若是真能让朕满意……”
他转过头,遥望着皇陵的方向。片刻之后,直视着她,淡淡道,“儿臣会奉母后梓宫,与父皇合葬。想来,也能圆了父皇顶妻背母的遗愿。”
皇太后贺兰琴心看着那双月光下闪烁着隐隐光华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与善意的冰冷眼眸,仿如高傲的孤鹰轻视着大地万物。她轻轻笑了,“皇儿,你总是能一眼看穿人心最软的那个角落,可是,哀家相信,这世间,必有一人,会让你对她莫可奈何。”
“母后还是花些心思多想想,如何才能应付那些大臣们一而再再而三让朕选秀的上疏吧。”孟玄胤以一种俯瞰的眼神打量着母亲平静的脸容,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堂兄贺兰炙也算是可造之材,儿臣会好好****他。同样,贺兰显膝下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若是禁不住琢磨淬炼,早早舍弃,或许,可保他们一命。”
“唉,你若能让后宫给哀家多生几个孙儿、孙女,哀家只怕做梦都能笑醒。皇儿,切记,保洪图社稷,巩国祚延绵,也是作为皇帝应尽的义务。”说完,皇太后贺兰琴心扶着鸿台上凸出的石砖,缓缓离去。
孟玄胤一人,独自立于鸿台之上。
幼时,只觉得它够高够神秘,总想上去一探究竟;成年后,尤其是登基之后,再次登上鸿台,他才明白,俯瞰众生,是怎样一种感觉。
被命运掌握的人,只能卑微的活着或是死去,而掌握命运的人,才可以笑看风云变幻莫测。
“如何?”被候在鸿台下的内侍用软舆抬回宣室殿的孟玄胤,淡问道。
“常事大多有旧例可循,所以,大多可准奏;然,人事任免一项,却是臣不敢裁断的。”展越浩看着面前高低不等的三堆奏章,“另,边境上夜辽蠢蠢****,左相批战,皇太后批守,臣……”
孟玄胤微微一笑,倚着凭几道,“与夜辽之战,不是一时一日之事,卿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回禀陛下,臣以为,以我玉螭此时之国力,虽可与夜辽一战,但,胜算只在五五之数。”展越浩坦言道,他虽借此机会升为中书侍郎,但武将出身的他心中对于沙场征战总有着无尽的向往,所以,亦想借此机会对陛下心中的国策,一探究竟。
“五五之数……倒也中肯。”孟玄胤刚想执起玉盏浅啜,谁知某个不长记性的小宫女,将滚烫的茶水放在他手边。微微蹙起眉,他挥挥手示意内侍将那名小宫女拖出去,继续道,“朕不愿以皇室宗亲之女换一日之安稳,但是,朕更不愿生灵涂炭。享受权力,同时也就意味着必须承担义务,这是幸,亦是不幸。”
展越浩叹息道,“以一女子之牺牲,换万千子民之苟活,臣徒为七尺男儿实是汗颜。”
“审时度势,徐而图之,静待时机。”孟玄胤的唇边浮出一抹诡谲的笑,摇曳的烛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展越浩,朕不希望你只是宦皇帝者。”
“臣资质驽钝,恐有负陛下。”展越浩匍匐在地,坦言道。
“世人常叹,空有报国志,却无报国门。”孟玄胤嘴角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阴鸷低沉嗓音很认真地说道,“当你踏进宣室殿的时候,不是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么?”
苦笑,展越浩想,这样的反问句,他该如何应答,明明双方都是心照不宣。好吧,也许,下一遭,他不自谦,会比较好。
“宫门快落锁了,想来,你的家人还在心焦,朕就不留了。”孟玄胤挥挥手,如此说道。
“请陛下宽恕。”
“无碍。他是个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