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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家人族人的性命交与他人决断喽!”
“住口!”老者拍案而起。
“您看,在下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老大人又何必动怒呢!”灰衣男子劝道,“在下并非有意触怒老大人,实是为玉螭国忧心,为陛下忧心,为老大人您忧心啊!”
“哼!”老者坐回去,“少说漂亮话。想说什么就说,老夫听着就是。”
“在下不过就是个传话的人,大主意,还得老大人您亲自决断才是。”灰衣男子抬手斟满了老者面前的酒杯,“陛下年少英慧,可身边总得有几位称职的宰辅不是?且不说统领群臣,好歹也帮衬着陛下稳固江山,理顺朝政,再功成身退才是道理。眼下,文武群臣中,老的老,小的小。而皇室宗亲中,除了康王德王,其他几位老王爷各个是有心无力。可叹国师老大人走得早,右丞相郭大人年纪已大更是个无能之辈,陛下私下里已经默许他上奏则乞骸骨回乡。眼下,这即将空出来的宰辅之位,只怕非老大人您与礼部尚书刘大人莫属。可您别忘了,礼部尚书与文相那可是姻亲,您要是就这么归隐了,岂不是把社稷全盘交到文家手中。再加上他手中的兵权,哼,只怕他有心谋逆都无人能阻挡了!”
“文谦他敢!”老者怒道。
“真到了那一步,也就没什么敢不敢之分了!”灰衣男子阴测测笑道,“那时候,只怕老大人就要担上千古骂名了!”
“老夫……”老者瞪着他,“老夫对玉螭一片丹心,苍天可鉴!”
“既然这样,老大人不如收了我家主子的好意。若是您再能上到密折,对玉螭的江山社稷稍作指点,再加上皇太后的支持,只怕右丞相返乡日,就是老大人您重返建元城辅佐陛下之日。”灰衣男子诚恳道。
老者捋着胡须想了片刻,“这等好事,你为何不亲自去做?白白把机会让给老夫?”
灰衣男子双手一摊,“老大人莫不是忘了,在下可没有那种荣幸被能先帝赞誉为股肱之臣。更何况,在下自幼驽钝实是难堪重任。不过是想混个能世袭罔替的爵位,也就知足了。”
“哈哈哈哈……”老者大笑道,“老夫若为宰辅,头一桩请奏的事情,便是推恩加封有功之人。”
“若真能如此,在下愿以老大人马首是瞻,终身服侍左右。”灰衣男子激动地跪倒在地,“只要老大人拿定主意,我家主子愿替老大人游说几位交好的王爷和朝中重臣。”
老者起身搀起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吾等都是为玉螭,为吾皇。”
……
二人密谈甚欢,却不知有一双眼眸在暗中窥视着他们。片刻之后,一束白影从长而狭窄的甬道闪离。飞身掠过甬道,沿旋梯而下,复又往前数十米,这才放缓身形。怎料想,此处竟是另一番草长莺飞,花香鸟语的庭院,当真是怪异的很。
“主子。”那道白影在一名男子面前单膝跪倒,模样甚是庄重。“属下已按主子的吩咐,将一切处理妥当。”
“这么说,全城都知道邀月楼选花魁的事了?”
“不止是琬枫城内,属下已派人在周边数个城镇放出消息,务求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
“差事办得不错。”
“主子谬赞,属下愧不敢当。”白影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恭声道,“属下只想为主人的宏图霸业尽绵薄之力。”
冰晶般的双眸闪过一丝寒意,男子抬起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善灵玉,朕,不是为了听这些赘语,才命你来见朕的。”
“属下多嘴,求主人原谅!”
男子转过身,掀开层层罗幌,他静静地凝视着床榻上犹自昏睡的红衣少女,眼里的寒意慢慢的褪去。他替她轻轻掖了掖被角,似乎全然不在意她已经睡着了,语调柔和的自言自语着,“索性那你那金樽上涂得不过是安睡散……罢了,那种地方到底不适合你去,就乖乖的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
原来,这名男子正是与裴惜言一同品尝月泉席的胤无逸,也就是玉螭国的国君——孟玄胤。
善灵玉站在罗幌外,眼里有些微的震惊,短暂得几乎难以察觉,青丝在她耳边细碎的垂落,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孟玄胤掀开罗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唇边慢慢浮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没有进入地字辈的那五个,祭了夕月苑,邀月楼不需要没用的废物。”他的语调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却仅仅凭着一句话,便定了五个人的生死。
“诺。”
“告诉凤羽,好好****这批新来的孩子,朕不希望再看到如此差强人意的结果。”
“主子……”善灵玉犹豫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属下会通知门主的。”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记着,派人好生守着她,在朕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打扰她的清梦。”
“诺。”善灵玉拱了拱手,翩然离去。
孟玄胤无视蓦然出现在他身前的墨,仿佛他天生就该站在那里护卫他一般,冷道,“走吧,朕也该去见见那群挥霍民脂民膏妄图蒙蔽朕的废物们了。”
墨打开房门,孟玄胤慢慢地走出去。衣袖轻轻摆动随着衣袂一起翻飞,玄色的长袍融于黑暗中,与世俗的嘈杂擦肩而过,冷傲,寂静。没有人敢上前来惊动他,甚至在与墨碰面的那一瞬间低下头去,噤若寒蝉。而胤无逸对身边的一切事物,似乎都恍若未闻,他的脚步从容且缓慢。
“竹露滴寒声,离人晓思惊……”纱缦环绕中,一紫衣女子正凭窗眺望,垂手抚弄发稍,粉脸轻扬,美目含泪。倏忽,她眸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
“小玉儿,你怎么没说他今晚会穿蓝色!”紫衣女子轻嗔着刚刚推门而入的善灵玉,随手拿起妆台的铜镜,“怎么办?我还没有准备好,他看到我的时候会不会失望啊!”
“小姐。”善灵玉摇摇头,轻声道,“主子很不高兴,所以,小姐,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您还是不要再做了。”
“他不高兴,所以我冷若雪就必须苦着脸么?”紫衣女子打开衣橱,很快为自己选了一套称心合意的衣裙,“如果他需要一个小丑或是什么的傻玩意,大街上有的是。”
善灵玉很想揉揉她的太阳穴,主子虽然冷傲,但是只要执行命令完成任务就可以平安无事。唉,如果她的顶头上司,也能这么好伺候就好了。“如果主子不高兴,您觉得墨侍卫会高兴么?”
“唔,这的确是个问题。”冷若雪嘟着嘴,缓缓将衣服换上,眼里却多了几分哀伤,“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鬓间戴了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姣好的脸上略施胭脂水粉,色极淡已近白色,却很妩媚,就似少女脸颊上最自然却最诱人的红晕,又像是朵在枝桠恣意绽放的桃花,当真是粉腻酥融娇艳动人。唯独挂着一张苦瓜脸,怎么看怎么丑,怎么看怎么别扭。
冷若雪抬起头,对着镜中的善灵玉抱怨道,“你不觉得这个表情很像是谁欠了我一百万两白银么?”
“只要您的眼神再柔和一些……对,再柔和一些……”善灵玉顿了顿,然后哭笑不得道,“呃……您最好不要这样笑……感觉就像长了虫子牙……”
“啧啧啧啧,我这样的美女怎么可能长虫子牙呢?多不美观,多不可爱,与我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所以绝不可能。”
善灵玉很想说,一般小孩子才会长虫牙呢,小姐您都十五六了,再长虫牙会被人笑话的!
冷若雪不快的放下七香圆,娇声抱怨道,“小玉儿,你说,墨那张脸,怎么就没表情呢?”
善灵玉叹了口气,将她曾经说过不知多少遍的话再次重复,“小姐,墨侍卫的性格天生如此,除了主人以外,他不会对其他人有表情的。”
“小玉儿!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啊!”冷若雪不甘心的抱怨着,随手在头上斜簪一支海棠滴翠的碧玉簪。“难道这不是传说中的青马竹马么?他怎么可以对我如此冷淡呢?”
传说中的……
善灵玉的额头滴下几滴冷汗。
冷若雪转过手,翘了个兰花指朝善灵玉的手臂轻戳了一下,羞涩一笑,“你说,人家今天自己掏钱请墨替人家开苞,他会愿意么?”
善灵玉全身打了个激灵,她就应该奏请主子不要让墨进邀月楼。这下倒好了,小姐的脑子里除了发花痴就是发花痴。天底下有人自掏腰包请人开苞的么?哦,还真有,她眼前的这位不就是一个!
“只怕那个呆子不解风情……”冷若雪捂着脸娇羞道,“我要不要先抛个绣球给他作为私通的信物呢?”
私通……
还信物……
善灵玉吐血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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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灵玉一边吐血一边哭诉道,“我不要私通,我不要信物,给我票票,给我收藏,呜……”
第一卷 第四十章 偷鸡不得蚀把米(下)
月上枝头时,琬枫城舞伎歌妓争夺魁首的盛事就此在邀月楼中拉开帷幕。
冷若雪却有些心烦。
她想到二楼的雅间去和墨说说悄悄话,再不成塞给他一个她亲手绣的绢帕也成。偏是善灵玉拦住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就是不让她去见她心中的良人。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他们都隔了几百几千个秋了,再这么下去,当真是相思病未愈又添新愁,她不由得幽幽叹道,“唉,上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呢?”
善灵玉额头滴了几滴汗,讪讪地笑道,“小姐,墨侍卫一会儿也会在楼上看,您只当是为他一人表演就好了。”
“说得也是!”冷若雪总算笑了出来,她扥了扥身上的衣服,听着外面嗲嗲的歌声忍不住抱着双肩抱怨道,“小玉儿,你不觉得很冷么?那个嚣张的欧阳芊就唱成这样啊,我再听下去就得伤寒病了。唉,现在要是墨在该多好啊,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
善灵玉先是一怔,随后用一种甘拜下风的眼光看着她,轻声道,“欧阳芊歌技虽然不高,但舞技出众,不知墨侍卫看到会不会惊为天人……”
“他敢!”冷若雪腾得站起来,嗤笑地看着善灵玉眸中影影绰绰的自己,“本小姐才是那个让他惊为天人的人,本小姐才是那个他想要偷香窃玉的人,本小姐才是……”
善灵玉腹诽道,就算是打死墨,他也不会去做偷香窃玉的事,因为,比木头还木头的呆子,想要开窍,难!
“小姐,该您登场了。”一个身穿绸缎攒丝袄,腰束大红色汗巾子的侍女挑开珠帘低声道。
冷若雪转身抱起她的卧箜篌,转身走出房间,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和掌声,可她却神色自若地踏着台阶,缓缓走上地台。在众人必须仰望的高处,栖身云遮雾缪间,十指微动,任天赐般的音乐如潺潺流淌的水音,时紧时缓的撩拨着人们燥乱不安的心灵。
眼中流露出让人怜惜的淡淡的苦闷和落寂,她启唇唱道,“寒生玉壶,香烬金炉,晚来庭院景消疏,闲愁万缕。胡蝶归梦迷溪路,子规叫月啼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