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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撞桥头自然沉-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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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没有。”那时的她只想去冥间看看天白是不是在那里,除此以外,她没有任何想法。

    “……我说,在你掉入沅江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什么都没有。”抬起头,水玥颜朝着他的方向极其纯真地一笑,极其当然似的流利地说着,“二公子不觉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让人想到奇怪的地方呢?还是二公子一直将我视为那等烟视媚行、水性杨花的无知弱女子,任意欺凌”

    “你……”独孤静辉真想骂她是不识好歹,可又想着她身上的伤,不由得忍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什么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口上,之后一面包扎一面说道,“施景淙陪即墨菡萏回建元城给你配药去了,错先生去采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很快就回来。所以,现在由我帮你上药。”

    原来是这样。水玥颜漾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

    修长的手指缓缓地上着药,独孤静辉轻声道,“小水,我也猜到,有些事,你若不肯说,便是死也不告诉别人的。可你这样一时晴天,一时暴雨的,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吓疯。”

    “我已经决定喝那些宁神定心的药,就算每天要睡上十二个时辰,我也会喝。所以,二公子不必忧心。当然,对于昨日的意外,我深表歉意。并且,一定会赔偿你衣服的损失。”水玥颜的声音不温不火,不疾不徐。

    墨眸漾着笑意,嘴角微扬,独孤静辉用迷人的嗓音说道,“那我的精神损失你如何补偿?”

    水玥颜微微皱了下眉,讽刺道,“二公子不会没见过血吧?”

    “自然见过。且不说旁人,光是小水你浑身是血的模样,我就见过两次了。”独孤静辉的声音很轻,却含着浓浓的担心。

    水玥颜似是隐然一笑,冷冷沉沉地回答道,“是么?那真的很抱歉。”

    独孤静辉稍稍一滞,随即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小水,你中过毒,受过很重的内伤,曾经被人摄魂,而且身体里还有一只蛊虫没有驱除。这样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早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可你呢?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拥有的金钱纵然不及独孤山庄数百年的积攒,在我看来仍是不可小觑。试问,天底下,什么样的女子能遭遇如此多的危险?什么样的女子能拥有如此多的财富?什么样的女子能如此精通经商之道?”

    “所以呢?”水玥颜额前一层层汗珠渗出来,被他握在掌心小心包扎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越和你相处越觉得惊讶。如果不是你这张脸……”独孤静辉微蹙起眉,眼眸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我真得会以为你是——裴惜言。那么,你昨日所作的一切,也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那一刻,水玥颜的心跳几乎停滞,恐惧还有不安在心底不断堆积,但她仍是强自克制心神,淡笑道,“你说得可是柳棋圣的夫人裴氏?呵呵,难道我很像她?还是二公子心中对救命恩人有太多愧疚,所以,看花眼了?”

    独孤静辉面无表情地坐在木椅上,听着水玥颜依旧沙哑的声音。幽深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耀着复杂的情绪,眼底深处,隐隐透出令人胆寒的冷意。“如果你不是她,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何你要如此残忍的伤害自己?”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将心事写纱窗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将心事写纱窗

    不要瞬间璀璨,之后,回归死寂。不要伴着时间的流逝,仅剩下空白。只求能陪着你,慢慢变老。

    ——水玥颜呓语录

    ###### ### ###

    仍是初秋,还是头顶那一片蔚蓝的天,脚下那一池碧绿的水,耳畔那一阵和煦的风。只有寂寂的人,缓缓走在甬道上。

    生活,犹在继续,行尸走肉一般。

    面前屹立的,便是紫宸宫。记忆中不曾磨灭的歌台暖响,舞殿冷袖,还有那些腥风血雨、尔虞我诈。在这个绚烂得连神祗也快要迷失的地方,在孟玄胤的眼中却全部都是灰色的。

    衣裙噏呷萃蔡的响声远方传来,少女们发上杂缀着大朵的绢花,映衬了花一般的年纪。细缯细布制成的上衣,装点着纤细的罗绮用麻布和素绢制做的裙子,身上垂挂着轻雾般的柔纱。裙幅褶绉重叠,纹理细密,线条婉曲多姿,好似深幽的溪谷。衣裙相磨,噏呷萃蔡,飘动的衣带,摩磨着脚下的蕙草,隐约缥缈,恍恍忽忽,就像神仙般的若有若无。

    脚步声骤停,秀女们在他脚下深深拜倒。孟玄胤站那里,微笑着示意她们平身。此刻,她们没有一人认为自己是不幸的,这些纯白的花儿在宫掖中将会染上怎样的颜色?又有多少经不起风吹雨打而愀然零落?

    卑微的生活,谄媚的微笑,刹那的绽放,终将腐朽,化为虚无。

    孟玄胤的视线从每一个秀女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带着某种希翼,然后是彻底的失望。所以,他转身离去,谄媚的、冷艳的、娇柔的、妩媚的,和他御花园的花儿一样名贵且美好。可在他看来,一个个却像是病梅鬻松,太过虚伪。

    将这样的女子,填充进宫掖,不知是在讽刺他,还是在讽刺那些人的用心良苦。没错,孟玄胤可以想像,暂时主持后宫事务的皇太后和德妃如何择选;是的,他可以伪装,作为帝王传沿帝祚是他该做的事情,利用后宫平衡朝廷各方各派的势力也是他该做的事情,但一切,都仅此而已。

    每个人都在苦苦挣扎。

    出卖了自我,遗忘了悲伤,去乞讨高高在上的权势与地位。你们可曾看见,流星拖着绚烂的弧线划过苍穹,月夜的星空照见的却是每个人愈见苍老的容颜?黑暗早已将他的心吞没,但他仍旧可以清清楚楚地审视着所有人内心的挣扎与****,因为,这是岁月最无情却也最公证的代价。

    所以,唯有他,可以笑着无视那些仇恨、愤懑与杀意。

    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权力以及……代价。

    “陛下。”

    邹常喜的低唤让孟玄胤从思绪中惊醒过来,他睫毛微微一颤,旋即平静,鼻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不必跟着了,今个就留在皇太后身边服侍吧。”

    “诺。”

    ###### ### ###

    建元城外,龙明山下,因山为陵,不复起坟。而隔着春江遥遥相对的是修了四年的地宫,孟玄胤的地宫。

    倏忽,风卷着杏黄的枯叶,低郁地消失在飘摇的白幡间。这使得许多翠绿依旧的松柏,感到寂寞。其实,不该是这样的。这山这陵,风水极佳,更何况此地既清净,又肃穆,她若有知,至少会暖暖的一笑,为他的安排。

    孟玄胤就那么站着,痴痴而立,形影相吊。他默默地想,此生他已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唯有她——裴惜言,却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理智与情感的矛盾,自噩耗传来以后,无一日停歇,空虚还有绝望刺骨锥心的扩散到寰宇。

    此生,还有何人为伴?

    “惜儿……”空茫颤抖的声音象是在天外响起,发自他胸腔深处的如同被风霜炙烤被雨雪凝结的两个字,嘶哑发沙,苦涩凄凉。“你就像是落花,蓦然消失在风里。”

    “无逸兄。”夜秋华树后露出身影,并微微向前走了半步,然后怔怔地站在那里。

    孟玄胤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也过来看她?”

    夜秋华紧紧咬着嘴唇,他想起在藤城初相识的试探和利用,想起他毫不保留倾吐的往事,想起他像个孩子似的哭泣,安心地大醉,安心地睡去。所以,他其实没有任何资格去恨文家,因为他自己也一样,在感情与利益冲突的时候,永远会选择利益。结拜时,发下的誓言,早已轻飘飘地灰飞烟灭,仿若他从未真心将她视为亲姐。

    她待他以诚以爱,而他回报她的,就是将她推向死亡么?为何活下来的人是独孤静辉而不是她?为何他已经将物资运往安远县城的门外,却不曾像红绡和绿珠一般义无反顾的进去。

    是他太过惜命?还是太过胆怯?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开春的时候,他就该乖乖的听裴惜言的话,将母亲和她的初恋****安葬在这春江水岸。

    不,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该给裴惜言下药,最起码,让她乖乖的留在建元城,至少,当他回家的时候,有人笑着拍拍他的头,捏捏他的脸颊。

    不,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该与裴惜言一同上路,至少,在杀手追杀独孤静辉的时候,他可以拦住她,不让她赶赴安远县。

    如果早知道……

    夜秋华阖上眼,苦涩地想,“如果”这两个字,真是天地间最无力最可笑的两个字了。每每想起,就像是在讥讽他的卑鄙和残忍,可是,却又忍不住一想再想。

    然后,他再一次失去了他至关重要的家人。

    此生,再也无人可依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只能按照预先的设定,继续下去。只是,看着孟玄胤愈加冷漠的脸,夜秋华如何不知他心底在泣血。

    自柳子清和裴惜言离开以后,柳府虽然没有被收回,但留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是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孔,不言不语,无悲无喜。周伯夫妇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年,清溪也突然变得沉稳和成熟了。而红绡和绿珠,更是日日茹素,天天祷告,就差削发为尼了。

    或许,在柳子清的遗体被发现以前,每个人的心底,都存着侥幸,存着希望。

    “昨天,定疑去碧落寺见了独孤静辉。”夜秋华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将怅惘放下。毕竟,文沐雪的突然病重,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说到独孤静辉,那个惜柳楼楼主查到是谁了么?”孟玄胤亦迅速完成了一个失落的凡人到运筹帷幄的帝王的转换。

    夜秋华眉头几步可闻皱了一下,低声道,“只知道是独孤静辉的至交好友,所以,一切对外的事务都由独孤静辉处理。”

    “你怎么看?”

    “依吾之见,有两种可能。一、惜柳楼楼主根本就不存在,纯粹是独孤静辉在独孤山庄的生意以外,再开的一桩买卖。只是,颇有转移分散独孤山庄财产之嫌。那么,就可以借此挑唆他与独孤不归之间的矛盾。二、确有惜柳楼楼主,只是不便出面经营这些店铺。”

    “你觉得什么人不便出面,确又有足够多的财富以及足够大的威势,能够让独孤静辉心甘情愿的替他办事。”

    “目前,吾已经排除了文家、贺兰家,还有朝中几位重臣。”

    “这样一个一个排除下去,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有结果?”孟玄胤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声音越轻柔,越教人毛骨悚然了起来。“当年,天一阁的阁主没有治好他的伤,两方不是闹得很不愉快么。为何天一阁现任阁主即墨菡萏一直滞留在独孤静辉身边?而且,施景禹的弟弟施景淙也在建元城,他的出现与文沐雪的病重可有关联?”

    “无逸兄,等将来归隐田园了,吾就去做江湖吧。”夜秋华苦笑着揉了揉鼻子,“施景淙本就是个浪荡子,这些年一直在武林中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情,倒也被人尊称为大侠。他与即墨菡萏私交甚笃,在日耀国的时候,独孤静辉的爱妾病重,所以独孤静辉特地拜托施景淙将即墨菡萏请到他的府上,替他的爱妾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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