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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而且就在脂粉铺子的后街。”
赖婶闻言讪笑道,“夫人,这……这怎么好意思……”
“芸儿是大姑娘了,更何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是您再与他人合租一座院落,想来对芸儿的名声也不好。”裴惜言随手端起茶盏,吹开氤氲的热气,浅啜一口。茶盏中仍是落shen花沏出的水,闪耀着玫瑰色的幽光,只是当初那个会急匆匆将茶水倒掉的小丫头,那个会替她忧心替她焦急的小丫头,不见了。
心中虽是暗暗叹息,裴惜言仍是朝红绡点点头,示意她将书架上那只黑地红绘得漆器匣子取下来直接交给赖婶。“这里装得正是房契,赖婶,收下它吧。”
芸儿面容全然惨白,身子簌簌抖着,突然尖声怒吼,“惜言姐,我和我娘哪里做得不好,你直说就是了,为何非要狠心如此”
“芸儿,你和赖婶没有犯任何错误。”裴惜言轻笑着,摆了摆手是她坐下来,“只是前几日我和赖婶说起你的婚事,总觉得,你们这样寄居在柳府,半主半仆的身份会让很多家世清白的仕子对你产生种种不必要的误会。”
芸儿瞪着裴惜言一字一顿道,“我不在乎。”
“可是你要体谅赖婶的心情。作为母亲,她始终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裴惜言脸上的笑风清云淡,毫不在意的声音,好像在叙述世间上一件最平常的事情。
“那又如何?”芸儿脸上的骄横在一刹那间满溢,使得她本来妩媚的脸庞竟然生出些许扭曲来。“那些公子哥们整日里无所事事,而那些穷酸仕子,如果不通过科举,一辈子顶头就是个教书先生。至于商贾,虽然家里倒是富裕的很,可他们太低贱了。”
裴惜言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这世上没有生而低贱的人。”
赖婶见状,连忙拽了拽芸儿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但芸儿此刻已是怒火攻心,母亲的暗示她根本就没有看出来,或许,她看出来也不会在意吧。
“怎么没有”芸儿不甘心地咬着下唇,半晌之后,恨声道,“像红绡、绿珠她们,注定了一辈子就是伺候人的人。”
裴惜言眨了眨眼,半晌后,唇瓣绽出一抹笑意,只随意道,“那么,芸儿……你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芸儿怒视着她,片刻,嘴角浮现一抹诡笑,她冷哼一声,沉声道,“惜言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是个唱曲儿的歌伎。”
“芸儿”赖婶厉声呵斥道,此时她的脸色真的是相当难看,脸一阵青一阵白,僵硬的面庞,嘴角不断地抽搐。“够了”
“难道不是么?”芸儿的眼神偏执而疯狂,占了眼睛大部分的黑色瞳孔像把刀子似的戳向裴惜言,“娘,你是不是被她施舍的这点小财迷花了眼了她若是真心待我们,为何不将那两间‘仁和居’转给我们。说白了,她只当我们是乞丐,随随便便用几个小钱就打发了。”
“我若是将‘仁和居’给你,你能保证品质和口味恒久不变么?”裴惜言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锐利的钉子,重重地,毫不留情地打进芸儿的心脏。
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却什么话也说不出。裴惜言的眼眸之中有微微的伤感在自然流露,只是那冰冷的语调,带着绝对足以致人于死的冷寒。“芸儿,建元城中的脂粉铺子都很一般,只要你用心经营,未尝不能开创一片属于你自己的事业。”
哈的喷出一声讥笑,芸儿眼底阴鸷闪过。出生至今十几年来,从没有如此愤怒从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想要将眼前人片片撕碎的恨“可我什么都不懂,你将脂粉铺子给我,说白了,就是等着它倒闭呢吧”
“有赖婶在,何况,铺子里还有很多手艺极好的制粉师傅。”裴惜言凝视着芸儿,她在想,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小丫头,她有多久没有听过弹棉花一般的琴声,她有多久没有和这个小丫头说说笑笑了。不是她的脚步太快,只是她有太多的事情想做,只是她的世界里进驻了一个名叫柳天白的男子,自那以后,连她自己都变得不重要了。
宽大轻软的衣袖在风中微微拂动,一缕发丝悄然扬起,拂过裴惜言的脸颊。人,依然如蜡像纹丝不动。只有双眼波光流转间,若有所思。良久,她低低叹了口气,“只要你多学多想多看,我想这间铺子会让你做得有声有色。”
“如果你喜欢,大可以自己去做,或是让那个白发鬼去做”芸儿冷笑着,她的眼神,竟是无比的森冷阴狠,令人不寒而栗
“白发……你是说汝嫣先生么?”裴惜言微微蹙起眉,神情间带着一丝不悦,“如果我没记错,之前的一个多月,都是他带着你熟悉铺子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芸儿,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尊重汝嫣先生。”
“谁知道他是你从哪儿找来的奸夫”芸儿用阴毒怨恨的眼神看着裴惜言,但语调却出奇地柔和,“啊啊,还有那天替你撑伞的男子,也是你的奸夫吧惜言姐,我可真佩服你啊,一边向全天下昭告你有多么在意柳先生,一边又和无数男人****不清……”
赖婶一掌挥过去,暴喝,“你给我住口”
红绡和绿珠见状,连忙去拦,谁知芸儿的眼中闪过阴戾之色,用力推开二婢,喊道,“贱婢,不用你们假好心”
裴惜言默然地看着她们,一张脸却仿佛石头刻成的一般,不带一点喜怒哀乐。
奸夫……
她的心重重地震了一下,好沉重的两个字。
裴惜言恍惚地微笑着,怔怔地想,纵然民风开放如玉螭,她的行为仍是荒诞不经么?茶已经凉了,浓浓的花香转为淡不可闻,嫣红的落shen花早已沉入杯底。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酸酸涩涩。茶为落shen花,水亦是清涧泉,想来,只是因为饮茶之人的心境差了,才难以入口了吧。
奸夫……
柳天白也会如此想么?
裴惜言的心中隐隐有几分懊恼,他一定质疑过,却选择信任她。那么,她可以挺起胸膛,说她绝对无愧于他的信任么?
指尖轻抚茶盏的边沿,裴惜言想起了在藤城,他选择信任她;想起了在紫宸宫,他选择信任她;想起了婚礼上他对她的承诺,想起了他们的誓言。
“天啊,芸儿,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赖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你死去的爹爹啊”
裴惜言抬眼,深黑色的瞳眸清澈如幽谷的秋水、明亮如夜空的银月,“芸儿,生活中有比奢华更重要的事。比如你生命中在乎的那些人,如果没有他们你又会怎样。不要去羡慕别人的生活或者人生,因为,只有属于自己的,才是最最真实的。”
“在乎的人?”芸儿默然片刻,突然诡谲地一笑,她慢慢道,“我在乎柳先生,你把他让给我吧。然后,你去经营那间脂粉铺子,你去住着跟狗窝一般的房子,吃着猪食一样的饭菜。”
“茅屋算什么?吃糠咽菜又算什么?”裴惜言微微拧起眉毛,半眯的眼眸中寒光闪动,声音却柔缥缈得云烟似的,“如果你真喜欢所谓的华美,喜欢所谓的金璧辉煌,那么,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紫宸宫。”
“紫宸宫?”芸儿一愣,神色略微显得有些慌乱,“我……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看着芸儿惶恐的样子,裴惜言怔怔地想,原来,她还有几分清醒。嘴角轻牵,似是笑了笑,裴惜言的声音透着缥缈,“陛下说,这世上最奢靡的地方当属紫宸宫,所以,他问我要不要将你送进去做宫女。”
“夫人,不要,不要啊”赖婶跪着膝行到裴惜言面前,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夫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芸儿的胡言乱语。她,她还是小孩子,不懂事。”
裴惜言看着赖婶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心下不禁有几分恻然。她略沉吟了一下,眼眸中有探寻、有沉思、还有无奈,但最后也只是微微蹙眉道,“赖婶,我知道芸儿还小,可她也该长大了。”
“娘,不要求她,不许你求她”芸儿的笑容很灿烂,但是,她那与表情截然相反的眼神却让裴惜言想起了昂首吐信的毒蛇。“所有这一切都是娘的错。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生在一个这么穷困的家里如果不是你,我一定和那些名门闺秀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裴惜言嘴角淡淡含笑,似乎并没有失落之感,她一边伸手扶起赖婶,一边轻声道,“芸儿,有很多人,得不到父母的疼爱。就算他们富有四海,可人生中刻骨铭心的悲哀永远也无法抹去。你可以任性,可以贪慕虚荣,但是,请你不要嫌弃你的母亲。”
“少在那里假慈悲”芸儿扑过来一把拨开裴惜言的手,满脸愤怒之色地对她喊道,“总之我不走,就是不走。想要我走也行,让柳先生出来哼,我就不信,柳先生舍得赶我走。”
其实在柳天白临走前,裴惜言很是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但是,当初是她将她们带入府中的,如今,将她们送出府也该是由她来做。毕竟,这是府里的事情,也是家里的事情。青州的事情,已经够让柳天白烦心的了,她不想再因为这点小事,让他替她忧心不已。
虽然不忍心,但是,她没有兴趣将生命舍弃,更没有兴趣死在赶赴青州的路上。两相权衡,取其轻。所以,裴惜言摇摇头,清澈的眼眸宛如蒙上了一层细纱,显得有些朦胧,“家中的事一切由我做主。”她的声音像是轻柔的春风。
“由你做主”芸儿从牙逢里挤出这几个字,她用怨恨的眼神望着裴惜言,慢悠悠地道,“柳先生若不走,只怕你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轰走我们母女。”
赖婶看着芸儿,看着这个已经变得连她这个娘都认不出的女儿,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烧、有千万根针在刺。“赖芸儿,你若还认我这个娘,现在就跟我走。”
芸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知道,她不能走,如果离开,那一切就全完了。她还没开始争,没开始抢,一切便已结束。这样的结局,她绝不接受。所以,芸儿垂下眼帘,用力地咬着嘴唇,半晌之后,低声道,“娘,我不走,我不走”
赖婶脸上似乎有几许失落,但仍强笑了笑,“好,你不走,我走”言毕,狂奔而去,几下跑出书房不见了踪影。
“赖婶”裴惜言看了眼芸儿仍是起身追了出去,红绡和绿珠见状也跟着冲了出去。反而是芸儿,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好润润嗓子。
大街上,急匆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得街上之人不得不躲到两旁。只有赖婶,满心想着她那不争气的女儿,羞愧难当。对四周发生的事情仿佛置若罔闻,连旁人惊恐的呼叫声都没有听见。
就在那一瞬,赖婶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见一辆马车从身后疾驰而来,距离她已是一步之遥。由于前几日大雨的缘故,赶车的人已经无法控制住在湿滑的路上焦急奔跑的马儿。而此刻,赖婶突然像是被钉子定在那里,脚下如同拴上了千钧重的铁球,无法挪动脚步。
裴惜言已经来不及思考太多,本能驱使她风一般冲了过去,抱着赖婶就地一滚,躲开了马蹄以及辗下的车轮。马车从她们身边飞过,只见那位年轻的车夫猝然拽马拉缰,生生停在五丈远处,冲摔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