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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天白看了眼定疑手中那张纸,然后又看了看他脸上那副你快走,不走我怎么看的表情,苦笑着离去。
彼时,周婶已然将所需的物品一一摆好。
周清溪咧着嘴笑,青涩的面庞上,眉眼弯成了喜庆的弧度。
汝嫣错的神色,依然是冷冷的。他斜倚着花厅的门扉,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细细的看着,也不知道看些什么。
而夜秋华的表情,却是茫然。他心中想着,若是紫宸宫中的那人收到他的密报,又该是怎样彻骨冰寒。
与冰天雪地截然不同的是,当柳天白看到案上叠得整整齐齐的簇新的吉服,只觉心中熊熊燃起了火焰,甚至烧到了眼中,凝成泪意。
他懂她,却又不懂她,不是么?
否则,他早该想到。
否则,他怎会妄生焦虑。
原本,是他承诺的,实现的人却是她。
这一刻,柳天白心中升起深深的愧意,他只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柔情蜜意。
“先生,快换上吧。”周伯将吉服呈至柳天白的面前,脸上满是浓浓的笑意,“让新娘子等,可不太好”
而在另一边,红绡和绿珠欢欢喜喜伺候着裴惜言梳妆。
绿珠拿了一柄牙梳,从头顶一直梳到发梢,学着喜娘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一梳举案齐眉,二梳白头偕老,三梳子孙满堂……”
错金钺耳铜炉里,飘出淡淡的百和香,细白的烟雾在眼前一点点散去,最终消失于无形。风吹在窗棂上,发出扑扑的轻响,明透的窗纱外,是一片风和日丽的天光。
“小姐,今日梳个****髻吧。”绿珠天生巧手,不几下,一个别致的发髻就绾了出来。
“****髻……”裴惜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云髻坠,花翘凤钗垂。紫玉八瓣莲花垂珠玉步摇,垂下两串璎珞,沙沙地摩擦着鬓角,发出喜悦的轻响。裴惜言坐在那里,十指交扭着襟前的衣角,有些羞怯,有些喜不自胜。吉服宽大的袖口上,绣着一圈儿金色的如意云纹,繁复华美,掩住了整条手臂,只能微微露出指尖。“……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小姐,吉时就快到了奴婢去外面看看,周伯他们准备好喜宴了没。”绿珠原本就是个急性子,此时已经有些沉不住气。
喜宴……
裴惜言轻轻牵了牵唇角。当她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时,自怨自艾了多少日子。就连名字因为和“喜宴”相似,都被她连带着讨厌甚至是憎恶。
其实,她需要的不是八抬大轿,不是宾客如云,她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莫名其妙的嫁给某人,不甘心莫名其妙的成了某人的妻,不甘心莫名其妙的当了黄脸婆。
不知为何,眼泪顺着眼角潸然而下。
裴惜言想起她从水中救上来以后高烧不退的那些日日夜夜,天白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她想起当她提出分居这么不合理的要求时,天白默然接受,从未逾越,从未强迫。他只是站在前方,静静地等着她跟上来。
她想起在月赢国,他与她生死相随。
缓缓地阖上眼,裴惜言喃喃自语道,“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天白,他心中可否期盼着,今宵锦帐里,红烛并蕊,结缡成双,香灯半掩流苏长……
“小姐,莫要哭了。”红绡看着裴惜言湿润的眼睛,递过一块干净的丝帕。“再哭,妆就要花了。”
裴惜言红着脸,争辩道,“我这是喜极而涕。”
就在这时,绿珠跑回来,气喘吁吁道,“小姐,先生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等吉时到了。”
“他……”裴惜言扬起头,却又羞涩地垂下。
“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先生这么高兴过。”绿珠叽叽喳喳得如同枝头的知更鸟,“依奴婢看啊,比赢得棋圣那一日,比接到陛下赏赐的那一日,还要开心呢。”
“吉服……合适么?”裴惜言轻声细语地问着。
绿珠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由衷地赞道,“合身极了。先生穿上它,当真是温雅俊美。嗯……奴婢再也没有见过比先生还要俊逸的新郎官了。”
“噗……”裴惜言掩口轻笑,揶揄道,“真有那么好?不行,我也得去看看。”
“小姐。”红绡连忙拦住她,“吉时马上就到了,再等一刻也不迟。”
裴惜言嗔怒地瞪了红绡一眼,“谁着急了谁着急了”
三人正说笑着,周婶在门外轻声道,“夫人,吉时到了。”
“好怪哦……”裴惜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跟再嫁似得。”
“小姐”红绡真是被她的百无禁忌给吓到了,拿起盖头就罩在了裴惜言的头上,索性,还真安静了下来。
不一刻,身为司仪的周伯拖长了声调唱出吉时,随即,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
高悬的红纱罩灯,红得像一团烈火,又似又如同夏日里的石榴花,明艳艳的照在薄薄的云影纱上,仿佛浮着一朵朵殷红的云霞。那鲜艳明亮的红映着柳天白雅致的容颜,愈加显得他眉眼修长疏朗。
红绡和绿珠搀扶着裴惜言缓缓走进喜堂。却见她头上蒙着四角坠着流苏的大红薄纱盖头,身穿明丽的精绣七彩霞披,吉服上绣着凤鸾牡丹花样,璎珞饰裙,淡香盈身。
裴惜言隔着盖头怯怯地瞄了柳天白一眼,峨冠博带,广袖舒袂,在烛火通明的礼堂中,风姿镌骨,恍然若神。她缓缓地朝他抬起左手,手指白皙纤长,圆润的指甲上,用凤仙花汁染出柔和瑰丽的色泽。这只手在半空中停了停,终于,轻轻搁在了他的掌心。
掌中纤巧的柔荑有一丝微微的颤抖。柳天白低头看她,淡淡一笑,手上稍稍用了恰到好处的力道,握紧了她的手。
偌大的厅内,除了定疑他们,并没有外客。
周伯站在堂前,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在柳天白和裴惜言跪倒的那一瞬,定疑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二拜高堂——”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夫妻对——”
就在这一刻,急匆匆地脚步声打断了周伯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攫住。不同于平时梳着发髻甚至戴冠,他的头发只在脑后松松的束着,一袭长衣烂漫华锦,桃花眼目光好似海上浮云一样缥缈,如同深谷流水般冷清,百里渊潭,湖光泊影,月辉一般融入了浓浓的夜色……
时间静止,空气凝结,一切是那样的安静,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臣柳子清(独孤定疑)参见陛下。”
众人闻听连忙跪倒,唯有夜秋华,涩涩一笑,但此刻,他也只能跪倒在地,接驾。
孟玄胤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蒙着盖头站在他对面的裴惜言。明明触手可即,却仿佛已在天边。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紫宸宫,纵马狂奔到这里。
他只是觉得心脏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戳了一刀,汩汩地往外流血,尖锐刻骨的疼痛刹那间涌遍了全身。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要对眼前人说,却最终只轻轻道了一句,“惜儿,这一次,仍是迟了么?”
柳天白低着头,眼睑微敛,看不出里面的情绪,可眉宇间,却是隐隐涵着什么的,几不可察。
裴惜言在他身旁跪倒,轻声道,“陛下今日驾临,臣妇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孟玄胤缓缓地闭上眼睛,似是不愿看到裴惜言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等到他的眼睛再度张开之时,那里面的激动和愤怒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然与冷酷的深灰色。“毕竟,你是朕的义妹。今日,你与子清圆房之喜,如此大事,朕焉有不到之理。”
他挥了挥手,示意周伯他们平身,“继续吧。”
周伯将被打断地话,重新喊出,“夫妻对拜——”
而定疑,也淡淡道,“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礼成——”
柳天白与裴惜言缓缓站起,按照旧制,礼成后,自然是送入洞房,但裴惜言的设计不只是这样。是的,没错,她没有办法改变这个时代,她没有办法穿上婚纱,没有让可敬的老爹亲手将她交到柳天白的手中,没有办法再抱抱她最爱的娘亲。所以……
每个人都静静地等待着。
定疑拿着裴惜言通过周伯转交给他的信笺,虽然他不懂这些话有怎样的意义,但他仍是低声念道,“裴惜言,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并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裴惜言的声音中,带着少些泪意,她缓慢而又清晰地说出她的承诺。
“柳天白,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并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柳天白淡淡一笑,“我愿意。”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柳天白和裴惜言交握在一起的手。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裴惜言却渐渐镇定下来,因为他的手心,还是如此温暖,让她安心的温暖。她喜欢与他十指紧扣,这样他们手的每一条纹路都会重合,手心每一寸肌肤都能够贴在一起。
“我裴惜言向天盟誓:接受你柳天白成为我的丈夫,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我柳天白向天盟誓:接受你裴惜言成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
孟玄胤听着他们的誓言,心底仿佛有一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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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惜言由红绡和绿珠搀着回到新房。随即美酒琼酿,珍馐肴馔,流水一样从后堂传送过来。
孟玄胤本不宜久留,喝过几杯水酒后,便带着墨回转紫宸宫。
喜堂内一众人等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虽不至人声鼎沸,倒也是十分热闹。月挂中天,渐渐便是夜深。热闹了许久,也已到了散席的时候。
柳天白站在新房外,并不急于进去。直道漫天星光亦掩在了云后,大红喜烛也流了满满的烛泪,身上的酒气渐渐散去,他这才抬手推开了那扇门。适逢一阵凉风吹进,红袖翻飞,发丝如墨,随着他修长的背影从门口隐去,终于不可见了。
汝嫣错看着男子红得灼眼的一袭吉服失在夜色当中,回过目光,倒上一杯酒,缓缓饮下。
夜沉醺醉,烛火燃香。
柳天白推开门,便有满室明艳的红扑面而至,桌上一对龙凤喜烛静静燃着,柔黄的灯光下,那人穿着鲜红的吉服坐在床沿,薄纱盖头四角坠着的水晶流苏,长长地垂在膝上。
他走到桌前,拿了上面的两只酒盏,近至榻边,柔声道,“言儿,今夜饮下这合卺酒,你我夫妻二人,从此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笨人。”裴惜言轻轻嗔了一声,“你不掀盖头么?”
柳天白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