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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无故,不可能有人想害一个小孩子,所以必有极强的目的性。一次不成,未必便肯放弃。
莲心与莲叶但凡当真与此事有关,就算暂时不会再有行动,也会因为巧茗那日起了疑心而有不安,少不得与主谋联络,商议对策。
可惜,她们两人多日来安分守己,连紫宸宫的大门都没迈出去过一步。
巧茗自然一无所获,甚至有些怀疑起自己的推论来。
难道真的还有某个不知道的人曾在那日出现于御花园中?
她很快想到一个人——前去取她留在大石下信笺之人。
至于那人到底是谁,三月中旬的第二日已近前眼前,揭晓的时候就快到了。
十一这天晚上,巧茗惴惴不安地向韩震问起明日的安排。
“你照常带了食物过去,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派了四个侍卫在暗中保护你。届时你在罗刹殿看到什么就如实写在纸笺上,按照那人要求的放置好。御花园里也派了侍卫暗中看守,前来取信的人自然逃不掉。”
韩震一壁说,一壁轻抚她脊背,“别担心,过了明日便再无事。”
这一晚他出奇的体贴,多日来独一次破例未曾索欢,只是拥着巧茗安眠。
巧茗睡得饱足,翌日起身,自是神清气爽,原本忐忑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用过早膳,她便着流云去小厨房做上两菜一汤,准备去“会同乡”。
阿茸有幸第一次与巧茗同去,忍不住打趣道:“娘娘终于准备将我介绍给她了吗?我盼着这一日盼得星星月亮都暗淡无光了。”语毕,想起什么又问起,“你竟然还记得去哪里找她?”
“是你告诉我的,她在罗刹殿。”
依照巧茗如今的身份,若独个儿一人离开紫宸宫在宫中四处行走,当真是极奇怪的一桩事,为了不惹人注目,必得带上至少一个随侍的人通行。
她既选了阿茸,就算不打算告诉她全部真相,要去的地点却是无论如何瞒不住的,便顺口胡邹起来。
“我?”阿茸右手提着食盒,用空出来的左手食指指着自己鼻尖,满心疑惑,“我什么时候说的?”
“明明就是你说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巧茗咬死了不松口,“是你说我每旬第二日都去罗刹殿见同乡,还次次都要你帮忙打掩护。”
阿茸还是维持着刚才的那个动作,斜眼觑着巧茗,“我……我不知道你去的是罗刹殿啊。”
巧茗蹙着眉回望她,特别认真地坚持道:“真的是你说的,才不过几日便不记得了么?”然后,一脸担忧地摸摸阿茸脸颊,“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呀?难不成同时兼管库房与账册实在太辛苦,把你累得记性出了问题?”
阿茸确实抱怨过关于库房造册的事情。
主要是今上不知中了什么邪,巧茗每说一次她喜欢什么,韩震便大手一挥,成箱成柜地赏赐下来。
巧茗封妃到今日总共也不过七日,赏赐流水似的根本没有断过。
如今鹿鸣宫的小库房里各种衣料、皮裘、各种精雕细琢的珠宝饰物、甚至根本未经雕琢的玉石南珠等等,早已堆积如山,眼看着连人都进不去了。
昨个儿才商议好,反正工匠正在修建浴池,索性便将西配殿两间耳房稍作改建,一并充做库房备用。
赏赐越多,说明帝宠越盛,当然是好事。阿茸也为巧茗开心,但落实到她这个管账的人身上,每一件事物都等登记造册,直忙得她腰也弯了,手也僵着维持成握笔的姿势,每晚都得自己按摩按摩才能缓过劲儿来。
所以,巧茗这么一说,阿茸便也疑心起来,觉得自个儿真的脑筋不中用了,“哎呀,怎么办?我才十四!”她捉住巧茗手臂摇晃,“我不管啦,就算我脑子不好使了,帮你穿衣打扮总是没问题的,你可不能因此便不要我。”
“好好好,”巧茗见她傻乎乎地信了自己,放松下来,“噗嗤”一声笑,“放心吧,我绝不会对你始乱终弃。”
两人说笑间,已远远看见了芜菁宫的高墙。
芜菁宫与其他宫院相隔甚遥,孤零零独立在皇宫东北角,从前朝起便是用做冷宫,囚禁犯错失宠又罪不至死的嫔妃。
罗刹殿便是芜菁宫的西配殿。
阿茸这时才反应过来,一轮嘴问道:“你的同乡住在冷宫里?我原以为她只是和咱们一样当差的,唉,也不对呀,没听说冷宫里关着哪位娘娘,还是你们觉得这儿没人方便说话?可是你们不害怕么?听说前朝几百年,这儿没少死人,都是心有不甘的冤魂厉鬼……”
“我也不记得了,”巧茗随口糊弄道,“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先进去瞧瞧,闹明白了再来叫你。”
她将阿茸留在芜菁门外,一个人拎着食盒,忐忑着迈步跨进全然未知的地界。
第18章()
从外面看,芜菁宫与各处宫院并无什么不同,一样的朱红宫墙,碧瓦飞檐。
只有真的踏进去,才能真的感受到所谓冷宫的荒凉。
首先入眼的是秃了小半边的汉白玉影壁,圆环状的蝙蝠纹因而豁口,福字只余一口田。
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黄褐色的枯叶,不知经过几多个秋才积攒而成,一脚踩上去便应声米分碎。
青石板地砖四分五裂,无一块完整,荒草从裂缝中钻出,顽强地生长至足有成年人小腿那么高,正随着初春的清风散漫摇曳,好不自在。
一株龙爪槐半死不活地立在东南角,树干苍老枯瘦,树皮皴裂,光秃秃的枝桠扭曲前伸,倒是应了它的名字,可惜分毫没有龙爪的威武,反倒像是阴司里流窜出来的厉鬼手爪,越看越觉得阴森恐怖。
阿茸探头在门口向里张望,一只乌鸦嘶哑着嗓子,“哇哇”地从她头顶飞过,她仰头去看,再低头时正好对上龙爪槐张牙舞爪的影子,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抖。
“我……”她本想说,我和你一起去,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变成,“我在这儿等你,有什么事你大声叫啊。”
巧茗扭头“哦”了一声表示答应。
然后,阿茸便缩到门口东侧边,捧着脸,跺着脚,靠墙而立。
芜菁宫只是一进院,绕过影壁,一切便毫无遮挡地展现在眼前。
房屋皆是一派年久失修的模样,墙面斑驳,水痕遍布,屋顶的琉璃瓦也有些脱色,兼且杂草丛生。
芜菁殿有扇门黄铜合页脱落一半,歪歪斜斜挂在门框上,门窗上的糊纸没有一处完整。
东侧幽兰殿更糟糕,两扇菱花窗索性倒在檐廊地上,还有一扇窗不知是栓子坏了,还是忘记栓起,在风中不停一开一合,“吱呀——啪——”的声音反复不断,与这满院凄清倒是十分匹配。
至于罗刹殿,则是看起来维护得最好,却也最不正常的。
说它维护得好,是因为乍一看上去,门窗都还完好,没有明显的损坏。
而说它最不正常,则是因为所有能出入的地方,不管是门还是窗,皆用木板封起。
巧茗慢悠悠地踱步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那些木板外面还铸了铁条。
她沿着檐廊绕着罗刹殿转了一圈,又下了石阶,在檐廊外面绕殿一周,愣是没发现任何能够出入的地方。
原来不止维护得最好,还密封得有如加了盖的铁桶……
那她要把饭送到哪里去?又到底要送给谁?
“我来了,你在吗?”巧茗扬声喊了一句。
她琢磨着,既然是每旬都来送饭一次,必然应有人在这儿等着吃,说不定现在藏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既然她找不见,只能希望对方听到叫声自动现身。
回应她的只有寒鸦悲啼。
不知道是当真没有人在,还是对方不愿现身。
“唉,要不然我把食盒放在罗刹殿门前,你想吃了就自己来拿吧。”
巧茗又喊一次,话语里满是恶作剧的胡闹。既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难不成还与鬼影打商量么……
如果她无所依旁,正常来送饭,肯定不敢这般做。
但她今日的目的是抓出威胁自己的鬼面人,按约定来罗刹殿不过个幌子,交足了戏,自然可以离开。
“呐,就放在这里了啊。”
巧茗一壁说,一壁迈步上了石阶,弯腰将食盒置于门边。
就是这样一低头的功夫,却被她发现了一处异常——殿门下端贴地的地方有扇半尺(边长约15、6cm)见方的地窗。
那窗直接开在门上,便是连露在外面的门栓也漆成与门同色的朱红,巧茗适才走来走去,只顾着找人,视线平视,因而并未注意到。
难道她应当从这里把饭菜送进去?
巧茗再看看那封死的门窗,难不成罗刹殿里关了什么紧要人物?
因知道有侍卫暗中跟随保护,她并无分毫惧怕,轻易便被好奇心驱使,蹲下身来,伸手拔下那细小的门拴,将窗扇向内推开。
地窗开得极低,巧茗抱着膝盖,自欺欺人地向院中张望一番,便跪了下去,双手趴在地上,头压得几乎贴到地面,视线才能与之平齐。
殿内幽深昏暗,几缕阳光透过门窗缝隙顽强地照进去,却像进了无底洞般很快消失无踪。
巧茗适应了几息功夫,才勉强能将近处的事物看出个大概。
地上似乎铺着地毯,隐隐约约地好像还有坐榻,看来确实有人正在或曾经居住过。
她还注意到地上堆着许多半人高的东西,似乎有头有手还有脚,因为看不清,便添了几分诡异,巧茗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好半晌后,巧茗终于分辨出那是罗刹泥胎塑像,数了数,在她视线可及的范围里至少有几十个。
而泥胎周围,还七零八落地散放着各种质地的罗刹面具,木雕,铁铸,甚至有的看起来像是乌金,皆是凶神恶煞,巨口獠牙,与那夜在尚食局膳房里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巧茗太过震惊,猛地抬起头,抱膝坐在地上。
许多想法在她脑中纷乱盘旋,有些她抓住了,有些却一闪而过,快得根本来不及厘清便消失不见。
事情看似有了些眉目,但还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始终缺了一角,无论如何也拼不齐全貌。
正疑惑间,院外突然响起阿茸响亮又饱含惊恐地尖叫,然而那声响极短促,才起便戛然而止,彷如生生被掐断一般。
数只乌鸦也被惊起,扑棱着翅膀,嘶哑着嗓音,“哇——哇——”叫着在院子里打转。
巧茗心中突突乱跳,说不清究竟是因为适才看到的东西,还是因为担心阿茸。
她双手发抖,掀开食盒盖子,胡乱且迅速地将盛着饭菜的碗盘塞进地窗,然后便站起身来,完全不记得栓好门拴,更是连跪地时裙上沾染的灰土也顾不上拍去,便挽着食盒快步跑了出去。
第19章()
阿茸平日里表现得有些个牙尖嘴利,也不畏权势,连顶头上司方司膳的亲侄女都敢奚落得罪,那不过是她心里有分寸,知道不会出大事而已。
但说到底,她只不是个将将十四岁的小姑娘,胆子也就比针尖儿大上那么一丁点儿,对于那些个莫须有的事情,譬如鬼怪之类的,尤其惧怕。
现如今,阿茸正龟缩在墙边,一壁嫌弃自己不够讲义气,一壁又因为确实害怕而无论如何不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