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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只有一个角是连着陆地的,那扇大门已经生了锈,但新近才被推开过,断掉的锁链挂在一旁。门外站着两个军人正在抽烟聊天,其中一个军人不太像战队里的,身上白色的军装,倒像是直属总部和利剑的和平大队里的人员。
唐逸和水银藏在一刻礁石后面观察了一会儿,却见大门开了,一只海妖也走了出来,与战队里的看守队员交谈几句。
唐逸啧了一声,“不太好办了,如果里面有很多海妖看守,你就算用催眠术也很难同时把他们全部放倒吧?”
水银思索片刻,用次声波说道,“还有一个入口,你跟我来。”
唐逸跟着水银在礁石的掩护下往海水里面淌去,眼见浑浊的海水逐渐浸没到腰际,水银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唐逸有点儿慌,“喂!我们这是去哪啊!”
水银头也不回,“海底。”
“啊?!”唐逸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可我什么潜水装备都没带啊!”
水银回头看了他一眼,“相信我。”
话音落,他忽然扎了一个猛子,一条白银鱼尾从浪中陡然翻越而起,溅起一片水花后也消失在晃荡的海潮中。唐逸暗骂要不要这么干脆啊!但也只好猛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
海中漆黑一片,缺少星月之光的夜之海浓稠宛如墨汁,但是前方的海妖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微光,修长的身姿优雅款摆,硕大的尾鳍如丝绦曼舞,无边黑暗里游弋的一缕月光,虚幻如梦幻。海水刺痛着唐逸的眼睛,但是他却不舍得眨眼,用力划动手臂摆动双腿,追在海妖身后向神秘的大海深处游去。海妖故意放慢速度,游在唐逸身边。
到四分钟左右的时候唐逸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了,耳际次声波的扰动也随着增强,正慌张间,却见水银忽然将他拉过去,双手转过他的身体,然后……
唐逸脑中空白,嘴唇被另外一双柔软的唇摄住,氧气源源不断灌入他的胸腔。
水银缓缓放开他的唇,白发飞舞,面容绝美,唐逸觉得自己简直要醉了。海妖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向海深处潜游下去……
唐逸心脏狂跳,耳畔的次声波突然全都不见了,整个身体轻飘飘的,稳健的双臂划开暗潮,追着那一缕月光。每隔三到四分钟,水银就会用同样的方法给他提供氧气。唐逸暗暗希望那个出口最好能够再深一点……再远一点……
此时,遥遥的,唐逸恍然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
歌声……
杳渺的……幽寂而孤独的……
歌声愈见清晰起来,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很多很多的声音聚合在一起,千丝万缕,萦绵不绝。他们下潜了将近一百米,在这么深的海洋里,怎么会有歌声?是海妖吗?
可这儿不是已经没有海妖了么?亦或是看守诺兰的海妖在唱歌?他们难道找了这么多的海妖来看守诺兰一个小小的战队队员吗?
唐逸听着听着,总觉得那歌声有点儿怪怪的。海妖的歌声他不是没听过,虽然也很幽眇,但也没这么飘忽不定。
唐逸打开腕表上的照明功能,一条光柱穿过墨绿色的黑暗,反射在什么光滑的平面上。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巨大的玻璃建筑的底部。在这里,玻璃是完全透明的,光线直穿而过,映照出飞起疗养院里面的场景。
海底覆盖着一层层枯死腐坏的水草和海葵,苔痕蔓延在玻璃墙壁上,原本应该净化的海水却变得和外海一样浑浊。在大厅中央建造着一棵硕大的通体透明的玻璃树,看起来仿若珊瑚的形状,上面挂着一个个小小的水滴一样的屋子,想来是在这儿疗养的海妖们的卧房。一些家具散乱地堆在海底,很多玻璃屋都破碎了,但那颗珊瑚树还岿然佇立,上面挂着一层层长长的藻荇,如破落的纱绦随海潮翻舞。
原来这就是疗养大厅内部的样子……好像一个被玻璃罩子关住的世界……
只是,有点儿阴森森的感觉……
也不知道在这儿有多少海妖迎来了生命的终结……海妖选择死去,多半是因为伴侣死亡。他们本可以有比人类长上五倍的寿命,但是却因为被人类绑定,白白将剩下的时光丢在这玻璃罩子里了。
所谓的心甘情愿,其实还是在人的操控之下。仔细想想,就觉得恐怖。
一边利用着,一边还另被利用的人觉得一切都是自愿的。人类的手段就连自己身为人类的唐逸有时候都觉得胆寒。
此时水银的声波顺着海水传入唐逸的耳朵,“诺兰应该被关在海面以上的楼层,我们可以从这下面进去。”
唐逸担心看守诺兰的海妖会不会大半夜跑到这水下的废弃之地来遛弯儿,但是想到水银说过,对于他们海妖来说,这个地方是禁地,能躲则躲的。他们应该不会这么点儿背吧。
隔着那层玻璃,唐逸手表上的光扫过沉寂的珊瑚树枝,细小的悬浮物灰尘一样飞旋。就在一霎那间,枝桠间一张惨白的脸一晃而过。
唐逸动作一僵,马上把光移回去,却只看到漂浮的荇草,如女人的长发一样翻卷舒展着。
【眼花了吗?】唐逸摇摇头,跟上水银。
海底果真有一道小小的门,被密码锁锁着。但是那被海藻覆盖的密码锁早已失去了作用,唐逸伸脚一踹就把门踹开了。进门前,水银又给唐逸渡了一次氧气,然后认真地看着唐逸说,“进去以后,如果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也不要回头。”
水银的话另唐逸想到了刚才那张一闪而逝的脸,蓦然一股寒意沿着脊椎骨爬上来。
从底部看,那颗玻璃珊瑚树显得愈发巨大巍峨,一种沉重古老的低沉回响如叹息一样擦过耳际。从踏入门槛的一瞬,唐逸就察觉到一种古怪的、阴翳的气氛,蛛丝一样黏黏糊糊的缠绕不去。明明是一样的海水,却与刚才在门外的感觉截然不同。
水银带着唐逸绕过一根根枝桠。那些水滴形状的屋子其实算是十分宽敞的,有些里面还残留着蚌壳形状的床铺、墙上还有投影电视,墙上贴着装饰的海星,现在当然早已死去,释放出一股股腐臭的气息。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就像是有人贴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一样,甚至他鬓角的头发也跟着飘了一下。唐逸还以为是水银凑过来要给他“生命之吻”,结果一抬头却发现水银游在他前面……
唐逸感觉后颈的头发都立起来了,又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
他想起来水银说过,这儿有很多死去的海妖的生物能残留。通俗点说,就是海妖死后,他们的脑电波和生物能并不会简单散去。根据海妖们之间私下流传的某种信仰,他们相信那些生物能会转换成另外一种生命形式。但是一些海妖死前极其痛苦,生物能无法离开最后死亡的地方,就会聚集积累,最后导致一些不幸的事情发生。他们怀疑,那场火灾就是因为在这座疗养院里积累了太多的残余生物能。
当然唐逸是不相信这一套的。说来说去这不还是跟人类以前相信过的灵魂啊鬼啊的一样吗?在这个信仰科学和力量的世界,这种奇谈已经没有市场了。多半是这些海妖被人类控制着,身不由己,才会这么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跟宿命有关系的东西。
但是现在,在这墨绿色的海妖墓地中,他忽然不是那么确定了。
第44章 海妖墓地(2)()
海水比唐逸想象中冰冷很多,游得久了手脚都有些僵硬。玻璃树上厚重而粘滑的海藻挥舞着无数手臂,时而缠绕在身体上,好像想要拉住他不让他离去一样。水银刚刚给他渡过一次气,他跟在海妖身后费力地扒开那些密密麻麻的海藻向上游去。在经过一片海藻丛的时候,他听到水银在他身后叫他,“唐逸”
唐逸反射性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吹出一串透明的气泡。
但几乎是在瞬间他便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水银不是一直游在他前面吗?
唐逸动作僵住了,水银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回响在脑海里——“如果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也不要回头。”
眼前水银的身影已经被海藻丛吞噬,现在四面八方都只能看到招摇的藻叶。唐逸的身体仿佛变成了木头,一阵阵寒凉的水流不断吹到他的后颈上。不用回头,他也能感觉到,身后有个东西。
他不敢转过身,但是也无法挪动。身体像被一股寒流冻住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骤然间将他吞噬。
那一股股在颈侧擦过的水流好像呼吸……似乎有什么头发一样的东西,细密而麻痒地从他衣衫的领口里往下钻。那种令人汗毛直竖的触感令他想要尖叫,但是张嘴吐出的却只有大颗大颗的气泡。
“你看看我吧……”宛如从墨绿色的海水中析出的叹息声,伴着哭泣的腔调,贴着他的后脑响起。
唐逸感觉到那些头发一点点缠住了他的双手,而他的肌肉像是突然全都瘫痪了,不论他怎么想要凝聚力气,手脚却不在控制之下。
“你看看我吧……”陌生的女声,再一次耳语一样贴着耳际想起。唐逸闭上眼睛,祈祷水银快点发现他不在身后回来找他。然而,那在他耳边重复着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窸窸窣窣地念叨着,极快的语速听起来诡异非常。
“你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但是突然的,所有声音忽然都安静下来。唐逸原本以为总算过去了,却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唐逸。”
唐逸脑中翁然一声,险些憋不住气。
那是唐雅的声音。
哥哥的声音和他是十分相似的,但是跟他们相处久了的人还是能听出细微的差别。唐雅的声音比唐逸的稍微低沉一点点,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但是唐逸对哥哥叫自己的声音熟悉得就像自己的手背,是不可能听错的。
难道……真的是哥哥的鬼魂?可是哥哥是人啊,为什么他的灵魂会在这里?
唐逸想要睁开眼睛,但某种不祥的直觉令他犹豫。
总觉得睁开眼睛,可能会发生可怕的事……
“小逸……苹果树结果子了吗?”
唐逸身体颤抖了一下。
孤儿院的苹果树……遥远模糊的记忆片段如荼蘼花开,霎那间毫发毕现。那是两个人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四五岁左右吧,唐逸听说孤儿院里那棵枯树其实是苹果树,可以结出又大又红的苹果的。于是他就常常搬一个小板凳坐在树下,托着脸蛋等着树上结果子,好爬上去摘下来吃掉。
后来唐雅笑话他傻,说死了的树是不会结果子的。唐逸听了,难过得抹了半天的眼泪。当时唐雅默默看着他哭,也没有安慰他。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唐雅忽然把他给摇醒了。唐逸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耐烦道,“干嘛啊……我困!”
唐雅冲他弯起眼睛笑,“小逸,苹果树结果子了吗?”
唐逸哼了一声,“你不是说那棵树死了吗!”
唐雅神秘兮兮地把他从床上拽下来,一路拽到院子里。在大门打开的霎那,唐逸瞪圆了眼睛。
那干枯的树枝上,挂了好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唐逸还记得那天自己有多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