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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偶有几粒白净的雪花落下，落到地上，转瞬便湮没在皑皑白雪中。
凉墨并不畏寒，不过在寒风扫过来的时候，还是出于意识地伸手拢了拢领口的衣襟。
呵出的热气全都扑回脸上，暖暖的。
沉默中，只听陶思臻道，“听说你和陆砺羽结婚了？”
陆砺羽在当年家中出事以后，就删除了所有小初高同学的联系方式。
凉墨近两年也删了七七八八。
当初婚礼的时候，除了曾经很要好的同学，其他同班的基本都没叫。
只因在凉墨的记忆里，那些都是并不美好的记忆，和并不美好的人。
有时候往往是童言吐出来的话才是最戳心的。
他们有着最纯粹无辜的笑容和想法。
对你的恶意从来都不会加以掩饰。
他们只是在很单纯地表达着自己对你的不喜。
却忽略了你跟他们是在一样的年纪，那些话说出来就跟一根根针尖锐地扎在你的心上。
一扎就是一生。
凉墨的小学和初中就是这样过来的。
所以她自卑，也敏感。
*
知道她和陆砺羽结婚的，只是现在存在于朋友圈里大范围的人。
但对于陶思臻知道这件事凉墨也没有很意外。她和陆砺羽都没有刻意隐瞒，有心人想要知道总有自己打探的门路。
她点点头，“三年前领证的。”
陶思臻忽然笑了声，“你知道吗，其实对于他会和你在一起，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凉墨侧过眼睛看她。
陶思臻却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大马路上，声音清凉幽寂。
“我就是因为他出的国。”
“当年，手镯事件以后，一中大部分都知道高二不见了一个陶思臻，是被学校退学遣回家了。却只有二班的人知道，我是转学了。”
第336章（）
“你……”凉墨也很惊讶。
当年陶思臻和陆砺羽决裂以后，她的确是直到毕业都没在学校见到过陶思臻的身影，但当时也没有深想，毕竟快要高三了，学习气氛日趋紧张的情况下，人家没准儿是在哪个角落里刻苦钻研呢，谁规定谁一定要出现在谁的眼皮子底下的？
陶思臻对凉墨笑道，“我的父母都是很精明的商人，出了那等事情以后，他们都知道我在一中已经不可能专心的学习下去了。所以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将我转到了离一中很远的一个外语学校。”
“我在外语学校学习外语，一年之后报考了美国高考，考入了美国一所大学，一待就是四年多，前天才回来。”
陶思臻道，“其实就是个手镯事件，我父母再强势也不见得就会逼迫我不顾我主观意愿强迫将我送至别的学校。当初，也是我自己说要走的。”
凉墨对于这点倒是不意外，陶思臻是陶家的独生女，她当年听叶晞同她说过。
家中既然只有一个女儿，势必就会被家人捧在掌心里宠爱。
陶思臻倏然垂眸盯着凉墨的发顶，一字一顿，极为缓慢地说道，“因为当时，我就已经发现陆砺羽喜欢上你了。”
凉墨猝然抬头。
在她一片惊愕不可置信的神色中，陶思臻苦笑道，“我那时候和他关系确实好，单单一个手镯还不至于就直接和他决裂了。我和他真正破裂的原因，除了我和他，大概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凉墨当年是亲眼见证过陆砺羽和陶思臻的争吵过程的。
很不巧，她就是那第三个人。
眼下，她虽然震惊于陶思臻所言‘陆砺羽早就喜欢她’，但说起这件事，她还是很快就收敛了神色，缓缓道，“我知道。”
“你知道？”
陶思臻诧异。
凉墨点点头，“是因为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的主人公是陆砺羽和另外一个女生，却被陆砺羽当着老师的面说那上面的女生是你。你平白受了诬陷，气不过。”
陶思臻颔首，“是这样。”然后问她，“陆砺羽跟你说的？”
凉墨缓慢摇头，“他根本不知道我知道。当时你们争吵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的树丛后，目睹了全过程。”
“原来是这样。”陶思臻敛下视线，低声问她，“那你知道那女生到底是谁吗？”
凉墨迟疑了片刻，“是木桐璇吗？”
“木桐璇？”陶思臻挑眉，随即失笑，“你怎么会想到她？”她摇摇头，“不是她。陆砺羽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撩衣服给她看腹肌。”
“腹肌？”凉墨秀眉微蹙，脸色一变，“难道……”
她始终记得陆砺羽和陶思臻决裂的前一晚，她正好出门给陆砺羽复印过试卷，也正好在大街上碰过他的腹肌。
但当时她并没有直面见过那偷拍的照片，所以一直都未曾把照片的女主角往自己身上按。
“没错，就是你。”陶思臻苦笑道。
第337章（）
“一开始我也看不出，因为那张照片是偷拍，又是在晚上，角度刁钻，女生的脸被头发丝挡住了。我那时候和你并不熟悉，只隐隐听说过你这个人，是后来看到你穿了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衣服出现在学校，我仔细地打量了你头发的长度，身形，才恍然大悟。”
她惨笑一声，脸色骤然惨白，“那天晚上我恰好也因为一些事出门了，穿着白T和短裤，同你的打扮几近一模一样。那照片摆出来，连父母都一口咬定是我。但是当晚我到底有没有和陆砺羽碰面我再清楚不过，就因为他的一句是我，几乎直接给我判上了死刑。”
她对她道，“你既然听到我和他当时争吵的全过程，应该也知道他维护你的理由了吧……”
凉墨白着脸点点头，脑子里盘了无数的乱麻，事实的真相让她心惊肉跳！
“可怜他自己都没察觉对你的感情，那时候的维护，也只是出于潜意识和本能而已。你是不是觉得他挺油腻的？”陶思臻忽然问道。
凉墨缓了两秒才看她，迟疑片刻，“……有些。”
陶思臻笑道，“但其实他很保守的。夏天最热的时候打篮球，周围所有的男生都把上衣脱了，只有他一个人还穿着。我跟他小学就认识了，高中那会儿我们已经认识了快十年。”她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他也从没让我看过他的腹肌。”
*
凉墨坐地铁的时候才想起给陆砺羽发信息：【今天晚上回来，一定要回来！不回来你这辈子就别进家门了！】
陆砺羽：【这么凶？出什么事了？】
凉墨：【出大事了。】
陆砺羽电话直接飙了过来，“怎么了？”
凉墨勾着头，头顶的罩灯照亮了整间车厢，她可以清晰地从对面的窗面看到自己的眼睛。
喜悦得无法掩饰。
她对陆砺羽‘唔’了声，缓缓道，“仪式感。”
凉墨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地找球衣。
陆砺羽十八岁生日那年，她原先是打算送他一件球衣的，后来因为陶思臻送了，她心里留下了疙瘩，便一直留到现在。
当初搬新家的时候被她一并带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扔，藏在了柜子里很深的地方，如果不是今天陶思臻不经意间提起，她都快忘了这件事。
凉墨花了半个小时把那件球衣从柜子里拯救出来重见天日。
她看着颜色已经掉得晕染得一塌糊涂的球衣，失笑地拍拍上面的灰尘，水润也在那瞬间盈满了眼眶。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凉墨把球衣洗了，放在风筒下吹了足足一个小时。
再扭头看窗外的时候，天色已经趋于渐晚。
门锁忽然响起转动声。
凉墨一惊，条件反射地把球衣塞到了身后。
陆砺羽看她，“你干嘛？”
“没干嘛啊？”凉墨悄悄把球衣团成了一个球。
陆砺羽：“后面塞着什么东西？”
凉墨扭捏了半晌，觉得现在来泛纠结真的有些矫情，她自嘲地笑了笑，警告他，“那我给你看，你不许嫌弃奥！”
第338章 大结局（）
陆砺羽狐疑地看她一眼，还是道，“不嫌弃。”
凉墨慢腾腾地把球衣从身后拿出来，展开。
放了已经有五年了，塞在衣柜里，球衣慢慢褪了色。即便凉墨把它整出来洗了一遍，还是没办法洗掉一眼见到球衣扑面而来的陈旧感。
陆砺羽目光微微一凝。
“买来给你当成年礼的。”声音莫名地艰涩，好像这时候才知道，这份缺席了五年的成年礼未送出去这件事化作了多深的刺扎在凉墨心口上。
陆砺羽没吱声，盯着那件褪了色的球衣一眨不眨。
“什么时候买的？”很久以后，陆砺羽才出声，声音竟是出乎意料地轻，似下一秒就要随着屋外吹拂的寒风消散。
凉墨‘唔’了声，用轻松地语气道，“就你十八岁生日的前一个星期啊，你不是说你想要一件球衣吗，我就买了啊！”
“为什么当初没有送给我？”陆砺羽盯着她的眼睛，瞳孔漆黑发亮。
凉墨没来由地发虚，“我看你有了啊……”
“我什么时候有了？”
凉墨瞠大眼，“陶思臻送你的啊！”
“那是她送的不是你送的！”陆砺羽咄咄逼人道。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凉墨：“……”
“我去换上。”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球衣。
凉墨回神后手中已经空了，房间也被陆砺羽‘砰’一声重重甩上。
凉墨脑子一白，气得大叫，“诶你换就换啊，那么凶干嘛，门很贵的！”
里面没声音。
凉墨莫名其妙地挨了骂，委屈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片刻后，门被拉开。
凉墨被拉起往外走，“陪我打球去。”
她往外看了一眼天色，朝他确认，“天黑了，外面在下雪呢……”
陆砺羽往外看了眼，“就打一下。”
凉墨撇撇嘴，悻悻地拿上大衣下楼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砺羽今天的兴致格外地高昂。
凉墨记得他今天四点多就爬起来收拾东西出门了，下了高铁就在办事，办了事又坐着高铁回来，那时候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是分明注意到他眼底带着倦色的。
一打篮球，立即就满血复活了。
打了鸡血一样。
不过说真的，凉墨看过陆砺羽打篮球无数次，有晴天大太阳底下，有阴天乌云笼罩底下，也有雨天下毛毛细雨时，他被雨打地眼睛都睁不开。
唯独没看到他在雪天打过球。
他运完了篮球朝她跑过来，凉墨把准备的水倒出来给他喝，又抽出纸巾给他擦汗，“累吗？”
陆砺羽没吱声，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漆黑的瞳孔映满了沉静，让凉墨想到了平静的海面。
海面再平静，水底也是波涛暗涌的。
凉墨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低下了头，“你看什么啊，我脸上有东西吗……”
“陶思臻的球衣当初我没要。”陆砺羽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什么？”
凉墨猝然对上他的眼睛，这一对，就再也没移开过。
“生日聚会结束我就还给她了。”
凉墨抿起唇。
“没有别人……”
他喉头滚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