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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珠-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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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女人近来越发麻烦了。李谟对她往日的恩怨情仇一点兴趣都没有,偏偏她盯着的那一家,近来是整个长安城的焦点。圣人前日把他叫进宫,话语里暗示他要收敛一点。他不想在裴延龄的案子还没了结之前,再有人捅出什么篓子来。

    他皱眉道:“你派人去大慈恩寺打听一下,今日发生何事,再回来禀报。”

    吴越领命离去。

    李谟回到宴席上,那几个官员都喝得东倒西歪了,洋相百出。他挥手让婢女服侍他们到厢房里休息,眼不见为净。方才的热闹一哄而散,堂上显得格外冷清,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他独自坐着饮酒,谁也不敢来打扰。

    片刻之后,吴越派人回来禀报。今日原是李相公的夫人郑氏拿着李四郎和骊珠郡主的生辰八字到大慈恩寺去问吉凶,卜出了吉卦,大喜而归。

    竟然是吉?李谟冷笑,还以为崔清思有多大的本事,手段也不过如此。纳吉之后就是纳征,两家互换婚书,律法上骊珠郡主便是李家的人了。就算云南王府谋反抄家,也跟她无关。李家这是要把她早早地划入羽翼之下。李绛就如此喜欢这个儿媳么?

    他倒很想看看李家到底要做什么了。

    *

    李家派人来告知纳吉的结果,崔氏早从慧能大师那里知道了,也没有担心过此事。木诚节临行之前,已将婚事全权交由她做主。尽管如此,李家纳征这一日,她还是把兄长从崔家请了过来。

    卢氏怕人手不够,交代了一双儿女跟来帮忙。

    崔植穿了身官袍,站在院子里,威严庄重。堂屋前还摆了矮床,设香炉,水碗和刀子。等巷子里响起鼓乐的声音,阿常满面笑容地跑进来:“娘子,来了!”

    李家从族中选了两位有官品在身的青年才俊当正使和副使,手里拿着黄杨木盒子的通婚书,并好几车彩礼,一律抬进了院子里。左邻右舍有的就围在院门前看热闹,这本来就是喜事,大家都想跟着沾喜气的。

    只见彩礼有五色彩缎,大堆锦帛,五箱铜钱,三牲六畜,点心瓜果,满满当当地摆满了院子。彩礼下得越重,越代表夫家重视新媳。这里的街坊邻居也大都非富即贵,但见到这样的阵仗还是竖起大拇指,不停称赞。

    两家人互相寒暄之后,崔植接过黄杨木盒子,将里面由李绛亲笔所书的通婚书取出,当众朗读。读完之后,回了一份答婚书。交换婚书,收下彩礼,纳征便算结束了。

    前院十分热闹,府中的婢女和仆妇都跑去观看。嘉柔和崔雨容坐在房中,崔雨容说道:“我那位庶姐出嫁时,旁人都说她嫁得好,夫家看重她。可跟你这位郡主的彩礼一比,她估计要哭鼻子了。”

    嘉柔前世跟了虞北玄,并没有过六礼,所以不算明媒正娶。不管虞北玄有多宠爱她,她在长平面前永远低了一等,始终是少了名分。这辈子李家用如此风光的六礼迎娶她,她更加觉得自己前世荒唐,对李晔更是愧疚。好在一切可以重来。

    她正跟崔雨容说着话,玉壶跑进来,神秘地说道:“郡主,有人找您。”

    她在长安除了崔雨容,没有其它朋友,怎么会有人找?玉壶拉着她的衣袖,不好意思地对崔雨容笑。崔雨容很豁达地说:“你们去吧,我刚好去找阿兄。”

    玉壶高兴地道了声谢,拉着嘉柔到了侧门那里。侧门对着一条小巷,平日少有人行走。她往门外看了一眼,看到李晔背对着门站着,似乎正在看门外的一颗老槐树。阳光如细碎的沙子般落在他的脸上,眉眼都晕染出温柔的光线。

    他怎么来了?嘉柔十分吃惊,按照礼数,他们成亲之前不能见面了。

    她狠狠拍了一下玉壶的手,玉壶在她耳边说:“李家郎君说了,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对郡主说。婢子不敢不从呀。郡主您就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嘉柔在心中叹了一声,不愧是她养出来的丫头,跟她一样都是看脸的。李晔什么都不用做,只消往那里一站,就把这丫头收买了。她低头走到门外,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门边还停着一辆不起眼乌蓬马车,李晔侧头看她,她今日穿了身鹅黄的石榴花纹齐胸襦裙,胸前系着紫色的宫绦,雪纱帔帛。长发盘成髻,绑着青绿的发带,点缀着小朵的绢花。整个人十分清丽,温婉中还带着点俏皮。

    明明是一个喜欢牡丹花的女子,性格也应该是很亮烈的,偏偏又让人觉出一丝清冷来。

    李晔走到她面前,说道:“我有事需离开长安一段时日。怕归来时,你已经回南诏了,因此虽不合礼制,还是想来见你一面。”

    他说得这样直白,嘉柔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着头,眼睛看向别处。却无意间看到马车的帘子,露出奏书的一角。那奏书是地方官向朝廷进奏所用的,她看虞北玄写过,所以认得那种封皮的花样。这个人怎么能接触到奏书?他不是没有功名在身吗?

    就算他父亲是宰相,也不可能把奏书带回家中。能动用的只有太子和亲王这个级别的人。

    李晔移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无奈地问道:“你在听我说话吗?”

    嘉柔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他。他刚才说了什么她真的没有听见,便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在都城的这段日子,你若遇到麻烦,不好跟家里开口,便去这个地方。”李晔说了一个住处,然后又从脖子上解下一个东西放在她手里,“把这个交给那里的人,他会帮你。”

    那个东西还带着他的体温,好像是他贴身之物。她的掌心仿佛被烫了一下,连忙推拒:“这我怎么能收。我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拿着吧,以防万一。”他笑道。她是他的人了,他总要想尽办法护着她的。而且这个东西对他的意义,格外不一样,她以后便会知道。算是他收下那条手帕的回礼。

    他如此诚心,嘉柔再推辞就矫情了。别的男人东西不能收,他的总该没事吧她放进袖子里,应道:“好吧。你要去多久?”

    李晔想了想:“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两三个月。我跟家里说好,他们定了婚期便会来府上告知的,不会耽误正事。”

    谁要问他这个嘉柔几乎立刻就想走了。李晔却抓着她的手腕,看她站立难安的样子,故意不放,而是笑道:“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他的手指微凉,虎口和中指的关节有茧。怎么读书人,虎口会有茧呢?可她没办法再细想了,脑子已经完全乱了。

第二十六章() 
购买比例不足;此为防盗章

    崔氏以前总觉得她太过活泼,还是稳重点好。现在又怪木诚节那巴掌打得太重,硬是让她转了个性子。有时自己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嘉柔依着崔氏的吩咐;带着玉壶走出院子。她对崇圣寺再熟悉不过,不像顺娘来的时候,兴奋地四处张望。

    去往后山的路上;经过地藏殿和白色佛塔,庭院正在整修;偏殿的屋檐上还拉着幕布;廊下胡乱地堆着砖头和泥瓦。

    因是午休之时,工匠大概都去进食休憩了;寂静无人。

    阳光被头顶的参天大树所遮挡;林间一阵阴风。玉壶胆子小;不自觉地往嘉柔身后缩了缩。

    嘉柔不禁一笑:“佛寺重地,有菩萨保佑;你怕什么?”

    玉壶说不上来,就是莫名地觉得心慌。忽然背后一道劲风;她还未及转身;脖颈一痛;人就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嘉柔猛地回头;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惊得倒退了两步。

    前生她熟悉到骨子里的人;依旧眉眼凌厉,不怒自威。他伸手抓住她的双臂,将她一把拉到怀里,声音低沉:“柔儿,你在躲我?”

    嘉柔想掰开他的手,但他的力气太大,她掰不动。她又张嘴欲叫,他干脆一掌捂住她的嘴,将她拦腰抱到旁边的偏殿里头,直接按在了墙上。

    他的手掌干燥粗粝,掌心所有厚茧的位置她都清楚。

    这个距离,近到两个人的呼吸都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嘉柔与他四目相对,心狂跳不止。

    他身上有粟特人的血统,眼窝略深,鼻梁很高,眼眸是深褐色的。

    这个凝聚了她前生所有爱与恨的男人,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嘉柔曾经想过,再见时定要一刀刺入他的胸膛,让他体会那种锥心刺骨之痛。一刀不够,就再刺一刀。

    可真见到了,她却并不想那么做了。前世的种种如东流之水,再难西还。他痛或者不痛,已经与她无关。

    “我去信数次,你是没收到,还是故意视而不见?究竟发生何事?”虞北玄低声说道,缓缓松开手。

    嘉柔平复下来,嗤笑一声:“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这个道理,使君不会不懂吧?我乃堂堂的骊珠郡主,为何要自贬身份跟你走?”

    虞北玄微微皱眉。她几时在意这些?

    若不是相同的容貌,眼前这个女子与马市上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他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情愫,反而有种透骨的恨意。

    到底恨从何来?

    他觉得疑惑,手臂收紧她的腰身,低头靠近她。

    “别碰我!”嘉柔挣扎着从腰间扯下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他。

    虞北玄下意识地抬手抵挡,那刀刃极其锋利,在他臂上划出不浅的伤口,瞬间将他的衣袍染红。

    他本能地后退一步。

    使君竟然被刺!隐藏在暗处的护卫欲动,虞北玄抬手制止,凝视嘉柔:“为何?”

    嘉柔微微喘气,继续拿刀指着他:“虞北玄,你听好了,我知道你潜入南诏接近我有别的目的。我跟你在一起,曾经开心过,因此你骗我的事,一笔勾销。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现在,你马上离开,我不惊动任何人。如若你继续纠缠,我绝不客气!”

    虞北玄盯着她,片刻后,不怒反笑。这世上威胁过他的人几乎都死了。从他变成淮西节度使开始,还没有人敢拿着刀跟他说话。

    但这只温顺可爱的小白兔,忽然间长出了利爪,变成小野猫,也挺有趣的。

    “你把刀放下,跟我走。”他上前,根本不在意她的威胁。

    嘉柔收回短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虞北玄不得不停下脚步。她的性子外柔内刚,他才领教过那刀口的锋利,极易伤到她,所以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是认真的?”虞北玄说道,“若你想要名分,我会向你父亲求娶。”

    嘉柔冷笑:“你别做梦了,我有婚约在身,阿耶不可能同意。何况我绝不会嫁给你!”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叫起来:“玉壶,你怎么躺在地上?快来人啊!”

    嘉柔听出是阿常的声音,连忙叫道:“阿婆,我在这里!”

    虞北玄面色一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他本就是偷偷潜入寺中,若将崇圣寺的护院僧人和王府的府兵都吸引过来,今日他恐怕无法全身而退。

    “使君!”角落里的护卫着急地喊了一声。

    虞北玄又看了眼嘉柔。她仍旧举着短刀,目光冰冷决绝。

    终于,他退后两步,转身离去。

    暗处出来几道影子迅速地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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