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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情闭上了嘴。
程启家的小女儿很乖,一直待在程启的怀里,偷偷看着沈情,听他们说话。
程启道:“叫你来,是想与你说,我让你到临昭,并非贬谪。”
“下官知道。”沈情一笑,放低了声音说道,“这是下官主审的第一个案子,下官问过大理寺的人,刚进来的司直,没有第一天就接疑案的,少卿用我,是想试试我能否胜任。但如此一来,再加上我是律法科头名,办好办不好,我都已在风头浪尖之上,因而,下官懂少卿的意思。”
是让她出去避避风头。
程启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沉默片刻,道:“沈情,你查案,是为了什么?”
“为还公道。”
“每一个案子中,你最在乎的又是什么?”
“……真相吧。”沈情说,“若查不出真相,我会不眠不休,无法合眼。”
程启轻轻笑了一下,笑容苦涩。
“沈情,你十四岁跟着纪铁连,见过许多案子吧?”程启问道,“有没有得知真相后,辗转反侧几夜难眠的?”
“没有。”沈情道,“既已知道真相,作『奸』犯科之人也被绳之以法,心肯定踏实,自然能睡个好觉。”
程启叹了一声,半是羡慕半沧桑道:“崖州……是个不错的地方。”
马车颠簸一下,驶入主道。沈情侧头,从车帘缝隙中,见路面宽阔了许多,马蹄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宫人高喊:“开宫门!请各位大人下马!”
闻言,等车一停,沈情便推门跳下了车,回头,见程启稳稳当当下了车,连他那小女儿,也都规规矩矩踩着车凳走下来。
沈情脸上一烫,收敛了几分,跟在程启身后慢步进了第一道宫门,程启递了大理寺的牌,侍卫高声传报后,再次上车,过第二道宫门。
沈情沉默着,打量着昭阳宫内的景象。
待进了第三道宫门,视野忽然开阔,白玉砌成的祭天坛中央,竖着六人高的神女像,眉目慈祥的神女立于凤花上,手结圣印,俯瞰众生。
又有宫人高唱:“请各位大人下马。”
不到宫门,却要下马。
沈情扭头看向程启,程启神『色』淡然,手一展,道:“沈大人,请。”
“做什么?”
“向神女祈祝。”
沈情道:“我不信这个。”
程启抬眼:“请吧。”
沈情见真有官员下马,手放额上闭目祈祝,愣了一愣,问道:“少卿大人……不去?”
程启冷哼一声,笑道:“他们都知道,我不信。”
“我也不信。”沈情道。
“你是崖州人,还是沈非的学生,竟也不信神女?”
“不啊。”沈情道,“恨都恨死了,怎还会信?”
程启知道其中缘由,点头道:“也是。”
当年武湖突发涝灾,大水一夜之间淹没鸭川两岸数万户人家,水灾过后,又起瘟疫,还活着的崖州人纷纷外逃,流离失所,浪迹各州。不想在神女教眼中,这次灾祸却成了崖州人不尊圣教,天降灾祸以示惩罚。
放屁!
沈情心中骂了一句,稳坐车中。
“少卿大人为何不信?”
程启笑着,目光却冷如冰,他说:“你知道原因,京城人,乃至天下人,都知道我不信神女的原因。”
车马继续前行,至宫宴之地,官员们纷纷下车,步行前往宴厅。
此处乃宫中的赏春园,三面环水,四周多种春树,三月时节,花园里的花,正开得烂漫。
程启指了一处给沈情,自己则带着女儿坐到了左上首。
沈情撩衣摆坐下,一抬头,见梁文先就在她对面站着,使劲冲她眨了眨眼。
他那双小眼,不使劲眨,沈情都看不见。
沈情没领会到他的意思,梁文先单手扶额,心累不堪。
没过多久,忽听通报,圣恭侯与沈相到了,众人纷纷行礼。
沈情想看看沈非和圣恭侯长什么样子,不想她周围的人都站着,只她一人坐着,看也看不见。
哦,对啊,除了程启,所有在场官员中,只她一人坐着。
怪不得梁文先刚刚使劲朝她眨眼,眼睛都快眨肿了。
“都站着干什么,坐下。”中气十足的女声,语气含笑。
沈情抬头,见一穿朱红『色』锦衣的女人快步走来,招呼他们坐下,而她身边跟着一位儒雅男子,生了一双笑眼。
沈非与圣恭侯。
沈情腹诽:“这两人还挺有夫妻相。”
都生了一副亲切模样,脸上始终带笑。
沈非走到程启面前,笑道:“程大人,来得早啊。”
程启只是点了点头。
沈非一笑,与圣恭侯手挽手落了座,大部分官员这才谦让着入座。
沈情喝着茶,只替他们感到累。
幸而自己是大理寺的六品司直,若要她每日到宫中当值,交待一句话,要先说十句铺垫,那她还不得累死。
沈情想起梁文先,又抬头,结果看见坐在对面的梁文先一脸无奈,疯狂指着茶,暗示她不要先喝。
沈情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将茶一饮而尽。
梁文先捂脸,双肩耷拉了下去。
半盏茶功夫,听宫人高声唱报:“皇上、圣太后驾到!”
沈情随众人行了礼,听到一声『奶』音:“都坐吧。”
这一声又脆又好听,沈情心里直痒痒,只想抬头看看这位小皇帝长什么样子。
忽而又听到一声:“今年,贤才不少啊。”
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尾音带媚,慵懒绵软。沈情心中一颤,心想,这肯定是那位圣太后。
都落座后,沈情大大方方朝主座望去。
她脸皮厚,坐得位置离主座不远,这一抬头,皇帝太后都能看清。
沈情一眼看去,先看到小皇帝的模样,心中咯噔一声。
“娘的……”她心道,“这般好看!”
小皇帝生了一双妩媚杏眼,细眉薄唇,唇角垂着,一副做什么都不开心的模样,脸冷的像程启,细看小皇帝那张脸,还有点熟悉感,让沈情想到了小乔。那漠然慵懒,仿佛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像极了乔仵作。
而太后……沈情又看向圣太后,狠狠愣住,
还真是民间传说的那般,先帝抬回宫了一位……神女?
那太后的眉眼神情,与沈情从小所见的神女像,竟然一个模样!
第17章 春日宴()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小皇帝大约是吃好了,一个个问起今年的头名。
隔岸的丝竹声应景的小了些许。
沈情坐直了身子,手指捏着衣边儿,等着小皇帝点名。
果然,与唱报顺序一样,律法科头名也是在最后才被提及。
沈情走上前去,行了跪礼:“下官沈情,今年律法科头名,大理寺司直。”
“大理寺?”小皇帝敲击着椅柱的手指一顿,杏核眼慢慢睁大,一丝亮光一闪而过,『奶』声『奶』气道,“朕听闻,你是沈相的学生?你起来回话。”
沈情站了起来,抬起头看向她,眼中含笑。
她就有个『毛』病,看见好看的人,总要不由自主盯着人家看,目光倒也不灼热,纯粹像是要弄明白,这些美貌的人是如何长出来的一样。
“是,正因有沈相,学生才能读书识字,报效君恩。”
众人交口称赞,不住点头,夸赞沈非。
圣太后轻声细语道:“此乃大善,非儿你种下的善因,如今有了善果,也是一大喜事。”
沈非莞尔,拂衣起身,踱步而来。
她不及沈情高,但气势十足,单手背后,上下看了沈情,才道:“我都把这事给忘了,不久前,崖州的旧亲写信来,我才知道当初收留的水患遗孤上京考试来了,竟然能中头名,不错,不错。”
她点了两下头,又道:“你是叫沈情?”
“是。”沈情恭敬行礼,“学生单名情,是昭懿太子所起,字知恩,是青崖书院的先生所取。意为知恩图报,不负恩情。”
沈情自然地将昭懿太子四个字说出来,宫宴上一时寂静,程启悠悠喝茶,并无反应。
沈非挑了下眉,这下是完全记起了,这学生哪来的。
而来参加宫宴的刘桐听到沈情的话,差点失手打翻茶碗。
不等沈非开口,圣太后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眼泪。
慈眉善目的神女垂泪时,如花蕊泣『露』,那两行清泪,似将她的美镀了层金光,她轻声道:“我的凌儿……”
沈情面上虽不显,可心中颇为疑『惑』。
圣太后是那年天灾后,先帝南巡至崖州抬进宫的民女,回宫不久就封了皇后,她做皇后时,楼皇后已逝去一年有余,至于昭懿太子,已有八岁了。
此外,昭懿太子病逝时也才十岁,算起来,这圣太后也就与昭懿太子相处过一年,怎会感情深厚到,提到昭懿太子掉眼泪?口中还念昭懿太子的名字?
要是做戏……那是做给谁看?昭懿太子已经没了,福神公主也早做了皇帝,圣太后还有必要做戏给臣子们看吗?
沈非微微垂首,说道:“太后莫伤了玉体。”
沈情偷眼看向程启,只见程启垂眼盯着茶,仍是一言不发。
小皇帝恹恹道:“这么说,你是我哥哥当年亲自跳下水去救上来的孩子?”
不知为何,小皇帝的语气令沈情呼吸一滞,头皮竟有些发麻,她回道:“正是下官。”
“朕要赏你。”小皇帝说完,看向圣太后,用一副商量的口吻,软声道,“母后,朕可以赏她吗?”
圣太后收拾好情绪,双眼微红,含笑点头,道:“自然是要赏的,竟如此争气,不仅好端端长大了,还考了头名,做了司直。淮儿要赏她什么?说来让母后听听。”
“赏她一首曲子。”小皇帝抬起下巴,“傅温珩,你把昨日给朕弹的,弹给她听。”
小皇帝像是炫耀自己的玩具,指了指身旁一位少年。
少年一身蓝衣,气质干净,像雪中孤鹤,取了背上的琴,席地而坐,闭上眼睛,手指在弦上一拨,如龙『吟』声,铮的一声,涤『荡』心灵。
沈情惊住。
小皇帝很满意她的反应,点了点头,道:“仔细听了,朕送你的。”
沈情不是很懂琴,但只要她不聋,就知道这位少年的琴弹的极好。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一会儿激烈,一会儿温柔的。听着听着,沈情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琴上,这个琴声……
直到少年按住琴弦,缓缓放下手,沈情才收起目光,呆愣愣站着,似在回味什么。
小皇帝倾了身子,细眉挑起,笑问道:“你可知,这是首什么曲子?”
沈情愣了一下,说道:“下官……不怎么听琴,因而……”
小皇帝啧了一声,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
沈非笑道打圆场:“知恩,你不知,这曲子,叫《黄金台》,正是陛下想与你说的。”
曲子是没听过,但《黄金台》,沈情还是知道的。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沈情神『色』一凛,忙跪下谢恩:“臣定牢记于心,不忘陛下恩情!”
“朕与你没什么恩情可言。”小皇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