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人相对静默了一阵,似乎才重又记起,他们一个是即将造反的藩王之子,一个是即将回京报讯的厂卫坐探。
邵良宸很认真地问:“二哥,倘若我没有带菁菁同来安化,你洞察了我的身份,却不知我是你妹夫,也会着意照护我么?”
朱台涟点点头:“会,但一定不会如此卖力。陈瑛的密信引了皇帝生疑,你死了他也会再派新的探子来,我没有必要冒着被杨英和周昂他们发觉的风险,太过照应你一个。”
邵良宸也点点头,说到底他还是沾了何菁的光。
朱台涟问:“你又是为何会带菁菁来的呢?以你对她的关怀,一定是不情愿带她同来的?”
这些日子,邵良宸为带了何菁来安化都不知后悔过多少回了,闻听此言,就是好容易寻到了一个宣泄的突破口,顿时塌下双眉长叹了口气:“那是当然的了!我怎可能情愿带她同来?可是我刚一对她讲明这次差事,她便软磨硬泡非要来,还威胁我说,我若不带她来,她便要离我而去,让我立即休了她,还要出门便去随意找个人嫁了,简直闹了我个鸡飞狗跳,我又有何办法啊?”
朱台涟越听越觉不可思议:“你们都已成亲,她怎可能还那么轻易便想求去?”
虽说女人和离再嫁并不稀奇,可哪儿有女人刚嫁了人不久就主动求去的?换言之,哪有女人拿这种事来威胁男人的?真要再蘸,不都是女人吃大亏的事儿么?看出男人在乎她,菁菁就敢这么作?
邵良宸哽了一下,才想明白,寻常的古代女人,即使是个悍妇,干出这种事也不合情理,何菁怕是自己都没意识到那行径有多违和。两个现代人搞出来的事儿,被二哥听了当然会觉得逻辑不通了。
得,一时冲动又给自己挖了个坑儿!
他只好又开始一边编一边顺逻辑:“这不是是这样,我与她成亲次日不,当日,便正巧得知皇上要派给我来侦查安化王府的差事。我担忧此行风险极大,说不定来了就无望活着回去,不想害她守寡,是以婚后就一直借故托词,没有与她圆房,想要给她留些余地虽说娶她这事儿是覆水难收了,可好歹那样,也能便于她将来再嫁。”
那时他坚持不与何菁亲近,除了认为她没准备好之外,也确实有着这层考虑。如果何菁没有随他过来安化,他也不会在临行之前为了少留遗憾就跟她做那事。这套话倒基本都还是真的,除了时间——要说“次日”就无法解释新婚之夜为何不圆房了,那样又要引出一串解释。
朱台涟拧着眉心,还是不大能琢磨明白这里头的道理:“你们毕竟是成了亲,若说她以后真去再嫁又能如何向人解释你们成了亲却未圆房这事儿?”
这事儿就好编了!邵良宸痛快道:“二哥你是不知道,外人见我深受皇上宠信,又不知我的密探身份,便都以为我是皇上的男宠。京城之内提起我的名姓,人们都会说东莞侯邵良宸是皇上男宠。是以我娶来的媳妇是完璧之身,外人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他们只会当我娶菁菁回家都是装点门面用的。”
朱台涟很有些瞠目:“那菁菁那会儿是不是也”
邵良宸一点头:“没错,菁菁那时见我百般推辞,也以为我是个好男风的。”
朱台涟“噗”地笑喷,邵良宸也忍不住跟着笑,两人之前虽然也有平和交谈的时候,像这样相对大笑倒还是头一回。本来人家二哥千金一笑也是极难得的。
这一笑,好像逻辑都通了,朱台涟终于没再提什么疑问,忽然想起当日在宁县驿馆初遇他们的情景,他心头一动:“对了,那日在宁县与你们初遇,姑母曾对我说,菁菁看上去还像个黄花闺女”
邵良宸“腾”地脸上一红,前言不搭后语地道:“啊呃,姑母还真的看出来了啊?那会儿确实因为明知此行有着风险,我担忧会害菁菁怀上身孕,而且她那体质也不好去服那种汤药,是以能拖就拖可那天菁菁说,姑母似已生了疑心于是那一晚,就是我们的洞房之夜了。”
原来只是因为怕被人看出来,而且还是菁菁主动原来连这事都是自己的误解,朱台涟颇觉感慨。守着菁菁这等姿色的妻子,又是对她倾心爱恋,还一路行来朝夕相处,也亏他能忍那么些日子。若非真把妻子放在了心尖儿上,常人谁能做得到?
见到邵良宸头快垂到地上去了,竟然临到这会儿还会为这事儿难为情,朱台涟也是啼笑皆非。
想象着他所述的这些过往,想象着其中那些自己从未亲身体味过的默契与真情,朱台涟很有些羡慕,甚至是神往:“想必你们两个也便自那时起,越来越两心相映了我竟还百般怨恨你待菁菁不好,其实一直以来在害她的人,都是我啊。”
那会儿若非他那么明显地显露疑义,何菁也不会那般介意引人起疑,急着与丈夫做成真正夫妻,而且追根溯源,都是因为他意欲谋反,又没处置好陈瑛的事,才令邵良宸新婚之后便接到了来安化的差事,与何菁远离了平和无忧的日子。
第74章 怨气十足()
朱台涟也意识到自己露了个破绽出来;根本没给他就坡下驴的机会;很快收起了怅然,转而问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本事,叫菁菁对你如此死心塌地?”
邵良宸眨眨眼:“二哥是指什么而言?”
“菁菁坚忍独立;性情不同于寻常女子,这我看得出来;可你竟有本事让她有心为你报仇,”朱台涟笑了笑;又有点自嘲意味;“当今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得到让妻子爱护至斯?你是对她早有情意,又心怀歉疚;可她并不记得你啊;听你意思,你们成亲的时日也没有多长;短短几个月的工夫而已;你又是如何做到让她对你如此情深的呢?”
说到底,见到妹妹竟会为了丈夫想杀他,朱台涟难免有点吃醋。
这个问题,邵良宸竟然答不上来。虽说一直都在努力对何菁好,可在他自己看来;那些好都是理所应当的,并没什么理由换来何菁如此高昂的回报,何菁为何能爱他若斯;他也不明白。他只是觉得自己是被天上掉的大馅饼偶然砸了头而已。
朱台涟等不来他的答案,问道:“怎么,不好回答?”
邵良宸苦笑:“不是不好回答,是我也说不来菁菁为何对我如此看重,貌似这只是我的福分,并非我自己有意争取来的。其实有关菁菁的事,二哥但有想知道的,大可以去问她自己啊。难道临别之前,二哥都不打算再与菁菁好好说说话?”
朱台涟不由得微微一怔。
好好说说话,自从何菁来了安化,他一直都不曾真正与她好好说过话。纵使偶尔坐下闲聊,他的话也都不多,内容仅限于简单的嘘寒问暖,没有过一句算得上交心之语,都还远远比不上方才与邵良宸说的这些。
他从一开始就在违背着自己的真实心意,虽然着意关照着何菁,却一直不敢与她太过热络,面上的关切全都点到为止。就是因为惦记着有朝一日还要送她走,还要让她知道,自己将死于非命,不想让她对自己这个哥哥有多挂心。
可惜人心总是如此矛盾,他还是盼着自己能惹她挂心,也盼着能有机会与她好好说话。
如今,好好说话的机会就快没有了,是不是该去说点什么呢?
邵良宸见他良久没再开言,也能大体猜得出他这些所思所想,忍不住问道:“临到此时,二哥能否也为我释个疑,你究竟为何单单对菁菁这一个亲人关切有加?”
朱台涟垂着眼淡淡道:“我欠她的,合该还她。”
“欠了她什么?”感觉到一个许久以来的疑问有望解开,邵良宸心跳都加快了几拍,还赶紧做保证以资鼓励,“二哥倘若不想叫菁菁知道,你只单对我说,我保证不去告诉她。”
朱台涟淡然一笑,说出的话却令他失望:“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你看得出,在我这些弟妹当中,只有菁菁是个好孩子,我仅仅为此多疼她些,不也是应该的么?”
邵良宸大为不满:“二哥,你方才问了我什么,我可是都知无不言地好好答了。”
朱台涟神情淡漠地望着他,神情淡漠地眨了眨眼睛:“说话这点事儿,你也要与我等价交换?”
他脸上虽然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邵良宸却还是清晰读出了“我就不说你还能咬我呀”的意思——这人也太没劲了!套了半天别人的话,自己却连一点回馈的诚意都没!
你也知道你都没几个月可活了,把话带进棺材里去就有那么爽?
难得见到这个高明的骗子揭去昔日的完美伪装,毫不掩饰地生起闷气,朱台涟不禁哑然失笑,脸上的冷峻棱角霎时都柔和起来。
一时间好像有点明白了妹妹为何会对这个妹夫情根深种,他们两人本就有着不少相似之处,就像别人说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对他们彼此而言,其余的人都是外人,兄长也无法例外。
对此,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能说什么?当然只有为妹妹高兴的份。
“世上竟会有如此巧事,你接了来安化的差事,也正好娶了安化王的女儿。”他感叹道。
这事儿还真的就是巧合,或者该解释为——缘分?
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朱台涟此刻也不禁想到,倘若自己也得了这样一个天造地设的伴儿,恐怕“英雄气”也要大打折扣,也舍不得去以身殉道做那桩大事了。
不过,他还是真心庆幸自己没有。
邵良宸去王长子府是一早就过去的,本没打算坐多久,没想到二哥也会有打开了话匣子的时候,等到他告辞出来,都已到了午时。他是特意没有留在那里吃饭,二哥对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得太彻底,少有的几次陪二哥用饭,邵良宸都觉得很影响食欲——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言地吃饭,那情景想想就知道了。
何菁近日都是少食多餐,这时候已经吃过东西睡着了。邵良宸回到桃园,自行吃了饭,也正赶上何菁睡醒了一小觉。
“看来你这回是真放心了,”邵良宸过来坐到床边,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笑道,“我还当你听说我去到二哥府上,又要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我又不是小孩子,明白了他是怎么想的,就不会瞎猜疑了呗。”何菁揉着眼睛,对自己的智商受到低估表示不满。
邵良宸扶她坐起,为她垫好靠垫,有些迟疑地道:“你想不想趁着还没走的当口,再与他好好说说话?”
何菁打了个哈欠,瞥向他道:“说些什么啊?”
邵良宸被哽了一下,是啊,二哥那个人,确实会令人随便一想,就觉得跟他没话可说,到了现在这境地,就更是如此,他还是坚持道:“说不定见了面,就有的说了呢。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何菁丝毫没被触动,反而哂笑了一声:“是啊,最后的机会了,所以时候宝贵,有这工夫,我还不如多陪父亲说说话,多陪二嫂和蕙姐儿说说话,干嘛还要去陪他说?”
邵良宸无话可说了。
经过今日这一番畅谈,对二哥比原先多了不少的亲切之感,朱台涟在他心里愈发像个有血有肉有真情实感的活人——来了古代二十年,令他有过这种感觉的人并不多。
他对这个世界的接受程度还是不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