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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密探夫妻档-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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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良宸含糊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二哥这是打算只叫他去凑个热闹了,真要那样,能保证救得出安夫人么?如果今日这些劫匪真是图财的,那就怎么都好办,可显见人家一定不是

    所谓的城东草料场位于安化城东城门的一侧,是一座废弃许久的荒园,其中东一间西一间站着几座断壁残垣的破屋,其余大部都是平整空地。

    因需要尽量不去惊动对方,王府这些人都没有乘马,一律步行赶路。冷飕飕的冬日黑夜,百余人静悄悄地赶来城东,肉眼所及,已能看见草料场残破的墙壁,一个王府侍卫迎面赶过来,向朱台涟小声报道:“王长子,安大人已经进了院子,对面那伙人就在院中。”

    “好。”朱台涟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身旁跟来的人,不禁眉头一皱,“二妹夫呢?”

    周围侍卫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来。那来报讯的侍卫道:“王长子,二仪宾已经先一步去到那边与安大人碰头了,他说是您所差遣,难道不是?”

    “当真胡闹!”朱台涟愤然顿足,望着面前一众手下,急急思索起对策。

    “你,即刻回去探明二妹夫要做什么,不要声张,回来报与我知!”

    片刻之后,安惟学一队人已与劫匪在草料场中搭上了话。

    黑漆漆的空地中央亮着一盏白纸糊的简陋灯笼,仅仅照亮了被堵了嘴、五花大绑的安夫人,除她之外,就是簇拥在周围的一团黑影,无法分辨出人数。看上去便好似一群恶鬼围拢着一个活人。

    “安惟学,你一个人提了银子送上前来,余人谁都不得靠近,否则我立时斩了这婆娘脑袋!”

    “好好,你们稍等,我这便这便过去。你们千万不要动手!”

    双方相隔有百余步远,这边也仅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笼,安惟学避身于下人们的身影之后,喊话的同时,已将身上的灰鼠披风迅速脱下递给邵良宸,不安地轻声问道:“二仪宾真要如此?若是因我害得你有所伤损,我可担待不起啊。”

    邵良宸接过披风套在身上,又戴上安惟学的皮帽,道:“安大人放心,我既敢揽这个差事,便有把握做得成。那些人必定不为劫财,而是想要害你性命,真要由你送银子过去,你们夫妇二人都会殒命在此。”

    安惟学自知于本地得罪人甚多,不听他说也清楚今日此事是冲自己而来,他平日贪财好色品行低劣,却对安夫人这位发妻还算爱重,经手再多女人,也从未因此对正妻有所慢待,自然也急盼能平安救她回来。

    若非邵良宸提出这个偷梁换柱、替他过去营救的法子,安惟学自己也正无计可施。既已猜知对方图的是人命而非钱财,指望朱台涟埋伏外围的那些人手,肯定难以保得他们夫妻二人全都平安无事。

    当下安惟学又是道谢又是嘱咐,邵良宸略略搪塞,左手提了那装了银子的木箱,右手反握着一柄短匕,离开己方人群朝对面走去。

    安惟学是个瘦高个,乍看之下与他身量相似,有厚重的披风掩护完全看不出破绽,邵良宸不能当着外人拿出一把假胡子来粘,好在此时月黑风高,有宽厚的皮帽遮下的阴影,对面的人不走进两步之内都不会认得出。

    邵良宸学着文官惯有的稳重步伐,一步步往前走着,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人群,每走近一步,便可多分辨出一点细节,为一会儿开战多做一点准备。

    左边最近的一个手持单刀,右边那个手持短棍,后面呢?左边有三个,右边有四个,剩下的人埋伏在哪里?离这边近不近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邵良宸已走了路程的三分之二,渐渐已能看清安夫人脸上惊惶无措的神情,以及顶在她腰间的尖刀。他留意着将脸隐在皮帽的阴影之下,右手将短匕握得更紧了些,左手则探出一根手指,抠在了木箱的锁扣之上。

    一千两银子是极重的一箱,他为了行动方便,已在方才卸出去了一半,还在其中装了几把沙土,只等着一会儿靠上前去,便掀开锁扣,将里面的银锭和沙土一举朝左边的那群人洒过去,挡他们一时,自己则去对付右边那一丛人,趁机救下安夫人。

    眼下周遭一片漆黑,安夫人被绑了手臂,脚却没被绑,只消她稍稍逃开一截距离,再由他及时打灭灯笼,那些人就不易再伤得到她。到时候二哥的人手一拥而上,事情就成了。

    邵良宸盘算得好好的,计算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身上的肌肉已然为准备动手紧绷了起来。

    却在此刻,只听一声极细的破空之声自耳畔掠过,邵良宸稍一分神,就见数步之遥的安夫人身子一震,哽嗓咽喉竟被一支羽箭直直射穿,顿时鲜血喷溅,身子也软倒了下去。

    邵良宸大吃一惊,对面的人更是惊得叫出声来,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声高喊:“劫匪撕票谋害了安夫人,速速将其全部格杀!万不可伤了安大人!”

    对面的人中有人喊了句:“快拿下安贼为质!”头前两人挥舞兵刃朝邵良宸冲来,他们之间尚且隔着二十余步,邵良宸听了前面那声喊话便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丝毫不再考虑抵御面前敌人,直接缩身往地上一伏。

    只听周遭“噼噼啪啪”一阵大炮仗似的响声震耳欲聋,竟是王府侍卫一齐放起了鸟铳。那伙劫匪惨叫连连纷纷倒地,最近的一个也未冲到距邵良宸五步之内。

    响声很快止歇,邵良宸抬头看时,但见那盏白纸灯笼掉落于地,烧起了一丛火,面前已没了一个站立的人影。他迅速跃起,几步奔去安夫人跟前,就着火光检视。其实不检视他也知道,一个咽喉中箭的人还如何能有救?

    眼见安夫人横尸于地,双目犹自睁着,颈间鲜血汩汩而出,邵良宸痛心不已,狠狠地咬起了牙关,紧握着短匕的那只手都不觉颤抖了起来。

    安惟学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大声嚎哭道:“芳华,芳华!都是我是我害了你啊”

    朱台涟栖身于远处一座旧屋的屋顶之上,冷眼看着这一幕。待见到安惟学扑到安夫人近前,其余王府侍卫也依照之前吩咐的迅速朝那边围拢过去,朱台涟方站起身,对身后手持硬弓的钱宁赞了一声:“箭法确实不错。”

    “呃,嗯王长子过奖了。”钱宁显得有些发懵。

    朱台涟顺着一侧的残破墙垛走下地来,回身问他:“怎么?没杀过人?”

    钱宁垂着头跟上他:“也不是先前掌刑逼供,街头斗狠,也伤过人命,不过,杀女人还是头一遭。”

    见朱台涟不再说话,钱宁跟上来道:“王长子,您能否跟小人多说两句,今日这活儿到底是为啥呀?”

    安惟学是刘瑾的手下,亲手杀了他夫人就相当于与刘瑾一派结下梁子,纵使以后有机会将功折罪,也难免会有许多麻烦。钱宁可以毫不犹豫听命下手,确实算得上通过了一次考验。但钱宁觉得,朱台涟唆使他来做这事,原因肯定不止于试探他。

第55章 亦有真情() 
钱宁含糊应答;心里疑惑重重。依白天看来;他还以为朱台涟对邵良宸的身份有所洞察,起了疑心,这般看来;却又不像。大舅哥疼妹夫能疼到这份上,也是罕见了。

    “将弓箭丢下;”两人一前一后朝人群聚拢的那边走去,左近没有旁人;朱台涟吩咐道;“你记着,此事不得外传,尤其不能叫二妹夫知道。这是为他好!”

    “是;王长子放心。”

    已知钱宁来安化的目的;如此交代还有没有意义,朱台涟也拿不准。但方才那种境地;他确实没有其他人选可用;侍卫当中擅长射箭的极少,射术最好的都还及不上他自己,他也没有把握能在那么远一箭致人死命,而钱宁既然敢在他面前夸口射术过人,就一定是有些真本事的;想要达到目的,他只有钱宁可选。但做事的是钱宁,被妹夫知道恐怕就无可避免。

    朱台涟暗暗喟叹:被他知道就知道;或许叫他们知道,也没什么不好。

    钱宁此刻心中疑惑更盛——怎么王长子对邵侯爷,就像大人护着自家孩子似的?难不成

    他自己私生活可谓放诞不羁,早年娶过妻也纳过妾,结果几年之间妻妾先后都染病过世,他如今又是光身一人,尚未续弦,近年来就愈发不思节制,青楼妓馆逛过,相公堂子也逛过,既包过女戏子,也包过男戏子,对时下流行的男女通吃这一套十分熟稔。

    是以见了朱台涟对邵良宸的关照,很轻易地,就想到那边去了——不得不说,人家那两位看着是挺般配的

    何菁一直在桃园正房次间里坐立不安地等消息,还特意差了绮红过去大门那边守着,以便邵良宸刚回来时不便立刻回这边,也能叫她及时听到结果。

    更漏滴答轻响,银指针刚过了亥正,邵良宸便与绮红一同回来了。

    何菁听到院里的动静,快步迎到正屋门口,一看见邵良宸进来时脸上的神情,心就凉了下去。

    “人死了?”

    “嗯。”

    何菁顿时落下泪来,她还只是因为痛惜一个萍水相逢的好人遭难,邵良宸远比她还要难过,见她落泪,都不知能说点什么安慰她才好。

    令他意外的是,何菁完全没要他安慰,很快便收住了眼泪,抬袖擦了擦脸,过来为他接过披风道:“烟翠已备好了热水,你先去洗漱,准备歇了。”

    邵良宸有些看不懂她这反应,因跟前还有下人在,也不好多问,便先去了对间洗漱。

    等他洗好,回到东梢间的卧房时,何菁迎面为他递上一杯热茶,道:“快歇歇,你定是累得很了。”

    邵良宸随着她在圆桌边的绣墩上坐下来,拉了她的手道:“菁菁,我说过,你若心里难过,无需在我面前忍着。”

    何菁摇头苦笑:“不瞒你说,那时见你走时,我很想嘱咐你,务必要尽力救安夫人出来,可我又想,怎么能为了个外人,就叫你去冒险呢?所以就没有说。你放心,我不是个拎不清的糊涂人。咱们面对何样的形势我都清楚,哪会真有那么多的关心摊给外人用?”

    她长长叹了口气,“方才在这屋里等着,我一直心神不宁,为安夫人担忧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其实是惦念你。除了你的安危,其它什么都不值得我去在乎,我只想要你平安无事。别人有别人的命数,我们自保尚且不易,管不过来那么多。”

    若论危险,邵良宸上一次对敌袁雄比这一次还要危险,甚至与她初见那日深入锦衣卫北镇抚司也比今夜更危险,可只有今晚何菁才真切体会到为他担心的恐惧。

    劫持安夫人的悍匪是何来历,有多少人,装备了些什么武器,筹备了哪些陷阱,她都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去了,会落个何样结果,一点也无从猜测。万一到时演变为上百人的大乱斗呢,万一人家从军队里偷拿来了地雷火铳等火器呢,到时如何保证他不会受伤甚至丧命?

    这样的等待何其煎熬!往日平静时候,总想着这个也想救,那个也想保,不但想要自家人全都平安无事,连头一天见面的安夫人也极其惦念。等临到这种时候,“贪心”才被迅速消磨,从祈祷所有人都能化险为夷,直至“我只要他平安就好”。

    哪怕天塌了,其他人都死光了,我只要他平安就好!平生头一回体会到对一个人如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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