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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何菁又是一番感激,仇钺很快点了四个亲兵,迟艳也稍作了一番准备,仇钺首先送了他们一行六人离开,自己也准备好即刻启程。
何菁见到迟艳跨上马背的姿态轻捷熟练,问她道:“迟姑娘可是练过武的?”
“嗯,”迟艳淡淡一笑,“早年为防身练过一点,雕虫小技罢了。”
这话应当不是谦虚,何菁看得出来,迟艳的功夫应该是只是有些根基,比她自己强点,远称不上什么高手。不过不论是不是高手,来了古代二十年,她都是头一遭见到练武的女人,先前她看街头卖艺都没见过有女人的,还以为故事里的女侠、女将什么的都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之中,此时见了迟艳,还是大感新鲜。
这位迟姑娘会绣花,学过武,还做着间谍,真的是有够特别的。不过当此时候,尤其身周还有四个仇钺的人,她并没与迟艳多说什么。
送了他们走后,仇钺招呼手下准备动身,自己则在客店大堂的灯下拿了何菁留下的那封信展开来看。没想到,所谓的信上竟然一字未有,而是一幅画,说是画
其实就是一堆歪歪扭扭的墨道组合在一起,仔细看,好像画的是个痛哭流涕的女人,可仇钺觉得,更像是一堆胡乱涂抹的瞎疙瘩。这大概是想告诉二仪宾,她很伤心,一个字都不想与他多说?
这二小姐的画技,可真不咋地不过,听说这位二小姐从前流落民间,是去年才被王府认回来的,说不定连字都不会写,还能指望人家会琴棋书画?
仇钺想了想,觉得也没啥毛病。
此时已过了子时,月过中天,官道之上寂静无人。
何菁看看周围的五个人,迟艳挨在她右侧,四个亲兵一个在前,一个在左,两个缀后,将她围在中间,倒是一副挺专业的保镖架势。
离开客店行了片刻,她说道:“我骑术不佳,劳你们几位慢一点。”
迟艳抿嘴一笑:“二小姐过谦了,依我看,你的骑术已经不错了,咱们还是快着些,早点去到宁夏府为好。”
何菁愈发觉得看不透她,如果她真是二哥的人,这般带自己去到宁夏又能如何呢?她有本事收拾掉仇钺这四个手下救自己走?还是说到了那里,她有什么自己人可以接应?
不管怎么说,她此刻对这位迟姑娘是怀疑远大过了信任。
正这时,忽听后面的一名亲兵道:“留神,后面有人过来!”
一行人都缓下马速,只听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一人一骑飞速驰近。
“是仇将军有话着人带过来?”何菁见到亲兵们都严阵以待,便故作轻松道。
她方才告诉了钱宁自己想好的这个脱身之计,打算着等脱离开仇钺视线,再由钱宁出手解决掉随行亲兵,便既可以救她脱身,又不影响到骗仇钺进城的计划。
因熟知邵良宸的对敌套路,何菁还当钱宁会是埋伏于半路上,突然拦路杀将出来,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这么明目张胆地骑着马从背后撵上来,还算哪门子突袭呢?莫非钱大哥就喜欢与人面对面地公然对砍?
何菁正迷惑着,忽听见“噗”地一声轻响,似是利刃入肉,挡在她后面的一个亲兵应声跌落马下,余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同样的一声轻响,另一个亲兵惨叫一声也跌落下去,余人这才见到,那人身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可看清是看清了,没等他们作何反应,就又是一个亲兵中箭跌落。眨眼之间,钱宁已然连珠三箭,将三名亲兵都射于马下。
敢情这才是人家准备用的招数!
眼下还是子夜时分,光线昏暗,而且这些亲兵都与何菁相距极近,箭矢稍稍偏了准头便可能伤到她,再说万一延迟了些叫对方反应过来,也可能害何菁被挟持为人质,可人家钱宁就是有这么牛的自信,只在不远处稍稍慢下马速连珠发箭,就招招毙命,根本不给对手一点喘息之机。
迟艳同样来不及作何反应,何菁猛地从马背上跃身而起,横向将她扑到了马下。一支羽箭“嗖”地贴着何菁身体飞过,何菁几乎能感觉到箭羽擦过背后的触觉。
因以为钱宁会来短兵相接,何菁觉得到时总会有空拦住他对迟艳动手,当时说话的时间又很仓促,她就没去对他细说,这位迟姑娘说不定真是二哥的间谍呢,总不能就这么叫钱宁射死了啊。
何菁与迟艳摔在地上,两人都摔了个七荤八素,浑身多处疼痛,再爬起身时,已见到那第四个亲兵也陈尸于地,钱宁也已催马来到了跟前。
他手上仍握着硬弓,一双浓眉皱得死紧,下了马来问:“你做什么呢?真吓了我个魂飞魄散咦?”这才发现被何菁扑下马的这人原来是个女的。
迟艳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惊得脸色发白,可惊惧之色又很快敛起,待得钱宁来到面前,她便看着那四具尸首顿足急道:“唉呀,你怎将他们全都杀了啊!”
钱宁一怔,眨巴着眼睛想:这人谁呀,说话这么不分里外?
何菁同样是一怔:这位迟姑娘到底是哪头儿的,她总不会看出我来了个强力帮手,就想骗我说这四个仇钺的亲兵也都是二哥的人?
何菁揉着摔疼的胳膊肘,肃然问道:“迟姑娘,你究竟是不是二哥的手下?倘若是,就马上说出些凭证来!”
迟艳脸上已然完全没了惶惧之色,坦然道:“我自然是王长子的手下,二小姐是因为见我逢迎仇钺,便对我生了疑心么?实不相瞒,我父亲原是安化城内的锦衣卫密探,我家没有男丁,父亲过世之后职司也便无人继承,但王长子早年对我家有恩,父亲与我都有心相报,这几年来我虽不是听命于朝廷的锦衣密探,却是一直都在替王长子搜集讯息。”
锦衣密探?这可是令何菁与钱宁都倍感亲切的一个词。他俩互望了一眼,钱宁凑在她侧后小声说了句话,何菁便问迟艳:“敢问令尊是何名讳?”
“家父名叫迟永祝。”
钱宁又对何菁小声说了句话,何菁又问:“你还说的上来安化城里其他锦衣卫密探的名字吗?”
“陈瑛,袁雄,鲁定,胡文忠,安化城小,驻守的密探也不多,如今还活着的,仅余下鲁定和胡文忠二人了。”迟艳对答如流。
何菁见到钱宁对自己点了点头,他来安化时,丢失的锦衣卫密探名册已经被找到,相关人等已在怀疑名册有所泄露,那时钱宁便已着意记下了安化这边的密探名字,包括曾经做过密探、因后继无人断了职司的,均可与迟艳所说的这些对的上号。
可是,仇钺杨英他们一样看过锦衣卫密探名册抄本啊!
何菁仍有所犹疑。
迟艳有些发急:“二小姐,我一直都在为王长子做事,今日这般应付仇钺也是为了让你脱离他手,好救你回去。就在前不久,王长子还亲自来过我家店里,与我碰头呢。你是否想听我复述,他当时与我说了些什么?”
何菁猛地心头一动:“迟姑娘,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带香味的东西?就像茉莉花那种香?”这半天来都过得急急慌慌,她这时才忽然想起了二哥那位可能存在于城北的“红颜知己”。
迟艳微怔,遂点头道:“有啊,我日常会做些香袋拿去市集上卖,店里有间屋子搁着许多香料,其中最多的就是干茉莉花哦,你是曾经闻见过王长子身上的香味?没错,他为着保险起见,每一次都是单独一人亲自前来与我碰面,我家那间小库房最为隐蔽,每一次王长子来,我都是与他在那间屋里商议事宜。他会染上一身香味回去,也实属正常。”
何菁与钱宁都是一脸恍然。可相比何菁,钱宁的神情间却多着一丝古怪:王长子单独前来,还在个隐蔽房间与她商议光是商议么?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朝一边走开了几步。
何菁向迟艳笑道:“多有得罪,迟姑娘,请你理解,我也是慎重起见。”
迟艳微微松了口气,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地望了钱宁一眼:“那位师傅,是不是仍对我有所疑心?但有疑心之处说出来便是,可不要在自己人之间心存嫌隙。”
何菁看看钱宁一副看都不看这边的模样,再联系他方才不去自己询问迟艳非要她去传话的做派,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
“你等等,我去跟他说几句话。”何菁过去钱宁跟前,压低声音道:“钱大哥,你不至于对哪个女人都不敢说话?”这丫还是个青楼常客呢,谁信他真有那么老实啊?
钱宁很老实地垂着眼皮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不知如何与别人家的女人说话。”
别人家的女人?何菁哑然失笑:“她是二哥的手下,不是二哥的女人。”
钱宁撩了她一眼:“你怎知道不是?”
“因为二哥不是那种人啊。”何菁很自信自己的这个结论,其实她先前虽然口称“红颜知己”,也是玩笑的成分居多,并不十分相信二哥真会与个女人有染,二哥那种人还会有这种风流情趣,实在太难想象了。
忽然心里又想起个茬口,她回来向迟艳问道:“迟姑娘,你可接到二哥最新的指示,知道他眼下有何动向?”
如果迟艳都知道王长子打算放弃谋反、有意算计仇钺和杨英,那就再无疑问是二哥的人,还必是个心腹级别的手下。
迟艳听后有些迟疑:“怎么,莫非连二小姐您也知道王长子他那个最新动向?”
何菁缓缓点头:“你放心,我什么都知道,就是想问问你知道些什么,好确定我对你能信任到什么地步,你知道什么,放心都说出来就是。”
迟艳便再没迟疑,说道:“您也知道王长子他有意放弃谋反?”
何菁心中大定,忽听钱宁出声说道:“何止是知道?王长子之所以会连谋反大计都放弃,就是因为二小姐极力劝阻,甚至以命相要挟,才好不容易达成的。”
何菁正奇怪他说这干什么,却见面前的迟艳大惊失色,继而竟哭了出来,泪流满面地向她跪拜下来:“多谢二小姐,您救了王长子就是于我也有大恩,迟艳在此拜谢了!”
何菁顿时懵圈,钱宁又凑到她侧后来小声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是啊,如果只单单是个“手下”,有必要为王长子不去送死就激动成了这样儿么?钱宁这招试探还真是高明。
何菁觉得脑子越来越乱,当然,二哥是很有魅力的,有可能只是这姑娘对他有所倾慕,二哥却只拿她当做部下看待,可想起那天她问起二哥时,朱台涟的那个反应,也显得有些蹊跷。
难不成这真是一位副二嫂?然而,二哥却派她去勾引仇钺二哥真能干得出这种事?
第94章 重逢在即()
“迟姑娘请起;二哥是我的至亲;我自然该当劝阻他,可不敢当你拜谢。”何菁扶了迟艳起来,“有这四个亲兵跟随;你原本是计划如何救我脱身的啊?”
“原本其实是我僭越了,”迟艳看了看地上的四具尸首;隐然遗憾,“倘若方才没来杀了这四人;就更好了”
说话间;她又埋怨地望了一眼钱宁,可惜钱宁正低眉顺眼地站着,根本没有收到她这一记埋怨。
“这到底是些什么?”朱台涟亲自打着一支火把;欠身看着邵良宸。
“是菁菁留给我的暗号;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