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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统共六位姑娘，其中有两位是王妃所出嫡姑娘。沈娇乃是嫡长女，现宫中已经是到了妃位。嫡次女沈清便是九王爷正妃，至于三姑娘沈婉入宫两年半，荣宠正盛，现如今已是婕妤。后一位六姑娘则年岁过小，现如今并没有进入众人视线里。
“啪！”一声脆响，戒尺敲击石桌发出动静，成功地让两位姑娘停下了脚步。
两位教养嬷嬷走了过来，脸上神色都十分严肃，皱拧眉头显示着她们心情不悦。
“今日两位姑娘明显状态不佳，已然练习好久规矩，竟是错漏百出。幸好今日王妃没有查验，否则奴婢和姑娘们都说不过去！”其中一个年纪大些嬷嬷沉声开口，她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两位姑娘，沈妩脸上停留了片刻，又飞地掠过。
“罢了，姑娘年纪大了，心思也多了，奴婢们自然是无法理解。今日想来都有些累了，就到这里吧，希望明日两位姑娘能振奋精神！”另一个嬷嬷倒是语气柔软些，不过面上神色依然十分严肃。
直等到两位教养嬷嬷先行离开了，沈妩二人才算是松下一口气。等不远处丫头纷纷涌了上来，沈韵直接跨着肩膀，随手指了个丫头让捏肩。
“四姐姐，你这几日都很不对劲，总是精神蔫蔫。两个嬷嬷面色也越发难看，原本她们就都指望着你呢，你可千万要振奋精神，否则我也得跟着遭殃！”沈韵撅着红唇，直接找了张石凳便坐了上去，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
她说这话时候，目光十分自然地扫过沈妩面庞。沈妩相貌，沈王府里是公认娇艳，所以几乎从她开始长身体时候，沈王妃就有意无意地培养她。
“你还好意思说这话，王府这门槛摆着，你如何能低就了。赶紧多用些心思学规矩，日后才挑不出错来！”沈妩轻笑着嗔怪了几句，就像往常一样半真半假地说着。
这位五姑娘沈韵和沈妩年纪相仿，几乎是一起长大。再加上沈韵性子娇憨，沈妩也乐得和这个妹妹一处玩儿。所以沈家姐妹中，沈妩和沈韵关系为要好。
两姐妹就坐石凳上，悄声说着话。忽而一位年过半百嬷嬷走了过来，二人瞧见之后，都连忙起身。来人正是沈老夫人贴身嬷嬷，和老夫人感情极其亲近。虽是个下人，但沈王府却是无人敢轻慢她。
“齐嬷嬷。”那老嬷嬷冲着她二人行了礼，沈妩姐妹俩也连忙还了半礼。
“近这规矩是不是教授得有些多了，让两位姑娘劳累了？”齐嬷嬷慢慢走近，脸上带着清淡笑容，声音也十分柔和，就像是一位慈祥老人关心她们一般。
沈妩二人却是不敢掉以轻心，悄悄对望了一下彼此，都轻轻地摇头。
“这几日天气燥热，我颇有些心绪不宁，恐怕是给两位教养嬷嬷带来了些许不。让齐嬷嬷费心了！”沈妩脸上带着一抹歉意笑容，话语也十分温和。
齐嬷嬷脸上笑意收了些，打量了她们二人片刻，才缓声道：“宫里头来消息了，老夫人让二位姑娘过去呢！”
沈妩二人微微一怔，不由得看了一眼齐嬷嬷，转而心底又有了几分了然。选秀日子到了，兴许是宫里头两位娘娘有什么口信传来。
待到了老夫人院子，进了里间，周围下人全部都退下了。老夫人跪蒲团上，正对着一尊玉观音像，香炉里冒着阵阵青烟。
两位姑娘显然十分熟悉这副场景，平静地跪坐到墙边放好蒲团上，轻轻低着头沉默地等着。
“宫里头娇儿传出话来，说是婉儿有喜了。”老夫人似乎是跪拜完毕了，慢慢地转回身，轻扫了她们一眼，低声说了一句。
沈妩微微一怔，转而才镇定下心神来。是了，入宫之前一个月，婉婕妤得知有了身孕。
“皇上今年二十有五了，后宫盛宠妃嫔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后宫之中却没有一个活着皇子。婉儿现如今还看不出月份来，娇儿就想先瞒着，断不能再像前一次那般，不明不白地就滑了胎！”老夫人声音十分沉稳，颇有几分压迫意味。
沈王府上下，皆畏惧这位手段了得老夫人。例如此刻，这位众所周知信菩萨老夫人，偏偏就喜欢菩萨跟前，讲这些后宫杀伐之事，神色间稀疏平常，丝毫没有什么变扭。
沈妩姐妹俩安静地跪坐那里，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点头无声附和着。老夫人说话喜欢一次说完，把其中条条道道都理清楚了，往往后才把要分配给她们任务说出来。
“这样话，婉儿就不能皇上跟前争宠了，娇儿需要其他助力。这次选秀，就得看你们姐妹二人了。无论是哪一个，都得皇上面前露脸！”老夫人轻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二人。
“谨遵祖母教诲！”沈妩二人连忙弯腰俯身，头碰地行了个大礼。
老夫人分别瞧了瞧她们，沈妩长得娇媚，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勾人气息。一旁沈韵跟她一比，自然是寡淡了些，不过好沈韵性子活泼，由内而外也透着讨喜感觉。姐妹俩一静一动，倒真是相得益彰。老夫人越瞧越满意，又轻声叮嘱了几句，便让她们退下了。
刚出了老夫人院子，姐妹俩就分道扬镳了，各自去了姨娘处。沈妩亲娘是沈王爷第三位抬进府妾室，不过却是王府里唯一侧妃，府上人都唤她为元侧妃。这位元侧妃其实出自世家高门嫡女，偏生向往着才子佳人，不想遇到了多情种，待想回头却已怀了孩子，才有了这段纠缠不休孽缘。
站元侧妃住所栖梧院门前，沈妩脚步微顿。院门打开了，隐隐花香传来，沁人心脾。她抬脚迈进，偌大院落里别有洞天，花鸟虫鱼，样样不少，处处都体现着主人不俗品味。
早有丫鬟等那里，见到沈妩进来便急忙迎了上来。
“四姑娘来了，侧妃方才还念叨着呢！药都没敢喝特地等着见过您再喝，免得到时候犯困睡过去了。”过来迎接是元侧妃身边大丫鬟巧兰，她口齿伶俐，三言两语便把话说清楚了。
沈妩不由得失笑，低声道：“好你个丫头，现如今胆子大了倒是会埋汰我了。如何不劝着娘先喝药？”
两人边走边说，巧兰挑起门帘让沈妩进去，她便守外头。
元侧妃近有些咳喘，大夫便开了方子让她服，里头掺了些容易犯困药材。此刻元侧妃着了一件浅绿色罗裙，头发也只是随便挽了一个发髻，插了根碧玉簪子，悠闲地歪榻上。此刻瞧见沈妩进来，娇俏脸上露出一抹恬淡笑意，柔声道：“老夫人又留着说话了？”
沈妩轻笑着点了点头，眼光停留元侧妃手中把玩玉佩。那玉佩是个半圆形状，另一个半圆自然沈王爷那里。这么些年，即使有妇之夫沈王爷从一开始就许诺了一个谎言，要让元侧妃当王妃，可是元侧妃也没有半点责怪意思。
“娘，您还念着他好呢！您亲姑姑是当今太后，您亲爹是国丈，您表兄弟是当今皇上。您姓许，许氏一门一跃成为世家之首，可是曾经许家嫡长女呢？”屋子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沈妩轻轻眯起眼眸，看着元侧妃温柔地抚摸着那块玉佩表情，心里头突然冒出无名之火。
元侧妃知书达理，身段一流，原本就是名门闺秀中出类拔萃。沈妩是被元侧妃一手带大，自然也像极了自己亲娘，体贴乖巧。可惜上一辈子，她就是被懂事大方给害死。所以，此刻看到自己娘亲，仍然心心念着那个毁了元侧妃所有荣华富贵爹，她就不由得发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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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3 所谓叔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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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侧妃整个人都怔住了，身体僵直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妩。沈妩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说过如此重话。
“妩儿，你怎么了？忽然提起这些，当初我跟你爹时候，皇上还没登基呢。许家也没这么显赫，这不能怨你爹。况且当初我进沈王府时候，许家已经放弃我了，这么些年基本上不联系，没什么瓜葛。外人面前可不能这么说，你外祖应该是王妃”元侧妃哆哆嗦嗦地似乎想从榻上起来，她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被此刻沈妩给吓到了。
沈妩听见她这样说，前世不甘和恐慌一下子又回来了。成日里只想着安守本分，慢慢地熬，不把命握自己手中人，是不会得到胜利。
“娘，您不要再说了。”沈妩深吸了一口，将方才激动心情平复下来，她口气放缓了，同时又带着几分无助和恳求。
屋子里一片寂静，母女俩对视着。沈妩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元侧妃则是有些失望。
“娘，我知道爹让府里人唤你元侧妃，是念着些许情意，一元复始是好寓意。您常教导我，隐忍低调、宠辱不惊。王府里是这副光景，我注定要入宫侍奉。娘，我只问您一句，您当真愿意让我走你老路？躲这小院子里，种花遛鸟，安心当旁人贤惠妾室？”沈妩忽然跪了下来，慢慢地跪行到塌边，拉住元侧妃柔荑，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里透着哽咽。
无论是王府里侧妃，还是后宫里妃嫔，好听也不过是名头罢了，说到底都是妾。男人闲来无事儿**玩物罢了！
元侧妃依然没回过神来，眼眸里失了焦距，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教养长大姑娘，会这样直白地说出这番话来。亲近人，才能抓住她痛处，轻而易举地就让她这半辈子成了个笑话，让她成了一个懦弱无能傻女人。
“好孩子。”过了片刻，元侧妃才回过神来，她抬手摸了摸沈妩耳侧，柔声念叨了这一句，只是尾调却带着几分哽咽。
“我总想着你还小，以后可以慢慢教。身为庶女，偏生长了这么一张娇俏脸，日后入宫太引人注目总归会吃亏，想一切办法磨合你性子。此刻才发觉这样不对。我这样娘亲只能教会你如何做妾，我们阿妩自然不会做妾！”元侧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越到后她声音就越发坚定。轻轻抚摸她耳侧，也渐渐地加重了力道。
沈妩眼眸里闪出些许期盼光，元侧妃慢慢起身，穿上鞋从床底下发出一个不起眼木匣子。她慢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封封已经拆开信笺。
“自古没有娘亲舍得下自己儿女，你外祖母自然也一样。这么些年，许家虽然不再理会我，你外祖母却是每个月都会托人递信来，我想着你日后说不准会求到许家，便一直没有扔。待会子我就修书一封过去，求你外祖母无论如何都得给你寻个好人家，不必高官厚禄闻达诸侯，只求能做当家主母，是明媒正娶嫡妻！”元侧妃轻轻握住她柔荑，掌心却是冰冷。
沈妩有些担忧地看过去，只见元侧妃面色苍白，嘴唇上也没有太多血色。此刻虽然努力笑着，但是却能察觉到她整个人轻颤。
“娘，我嫁走了，你怎么办？这事儿无论成不成，都必定会和王府撕破脸皮。我已经定下来要参加一个月之后选秀，您若是让许家从中作梗，到时候您如何自处？”沈妩反握住她手，心里难受异常。
是无情帝王家，是无奈为人妾。
元侧妃动了动嘴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她无法反驳。让沈妩不进宫，实太难太难，王妃早就盯上了沈妩，只希望这位相貌出众四姑娘，能后宫里盛宠上一段时日，好让其他两位姑娘省些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