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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安然无恙。
至于崔钿自己,也从她阿母那儿得了信儿,说是她于叛乱之中,功不可没,过些日子,便会擢升为檀州知州,正五品的官阶。
崔钿通篇未提蒲察,这倒也在徐三娘的意料之中。毕竟她与蒲察这段露水姻缘,必须得遮掩住了,全当没有这段儿,断然不可在书信中提及。
徐三紧握信笺,读罢之后,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唇角也不由得轻轻翘起。但安心过后,她又蹙起眉来,兀自想道:
崔氏不移交崔钿给她的信,勉强也还说得过去,毕竟崔家人也不晓得她现如今居于何处,自然是无处转交。但是徐家人送来的信,又是为何一直未曾递到她手里头呢?
徐三娘眉头紧皱,缓缓折起信笺,随即抬起眼来,看向身侧的男人。
时值二月,冬末春初,乍暖还寒。周文棠方才练武归来,赤着肌肉结实的强健上身,在那分外白皙的肌肤上,尚还沁着一层薄汗,只是不知为何,他在腰腹部紧紧缠了几层薄带,将腹肌及脊背一并遮得严严实实,未曾露出分毫。
其实在这女尊国中,男子以贞节为重,大多穿得十分严实,似周文棠这般打着赤膊,在女人面前,露着胳膊及胸膛,已然可以说是放荡淫/邪,不守礼法了。
但是徐三娘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见怪而不怪,再加上周文棠身份特殊,故而她也不曾多想,只感叹了下他身材真好,无论肌肉还是比例,均不逊于韩小犬,接着便移开视线,思虑起其余事宜来。
周文棠一边披上外衫,一边蹙眉看她,沉声说道:“切忌为此分心。眼下离省试,只余不足两月,书信有我替你送到,你只需专心应考,拔得头筹。”
徐三微微抿唇,点了点头,这便将那信笺好生收入袖中。周文棠瞥她一眼,忽而勾唇,提起毫笔,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先前说过,你若没能考中,那我就要和你算一算总账。今日得闲,便先算上一回罢。”
徐三抿唇轻笑,垂眸看向他笔下所写,却见这男人还当真算起了帐来,先加上她在宫中所制的几身衣裳、涂抹伤处的几瓶软膏、租赁这宅子的银钱等,接着又减去她强塞给他的随年钱等,增增减减,得到的结果也算不得多,徐挽澜完全负担得起。
她挑眉一笑,才要出言,却见周文棠笔锋一转,又在纸上添了八千银。
徐三笑容一滞,抬眼看向周文棠,忿然问道:“哪里来的八千两银子?”
周文棠神色淡然,徐徐说道:“昨日途经城东,见着赌馆已做起了状元局,便着人押了八千两的钱引。如此一来,你若是没考中,便又欠了我八千两。”
所谓状元局,就是押当年状元姓氏的赌局,若是押得又早又准,得着的银子便能翻上几番不止。而这所谓钱引,是在京畿一带流通的纸币,还不曾流往其余州府。
徐挽澜一听,又是气急,又是好笑,高声道:“你少诳我。八千两银子,在开封府都能买上几处宅院了,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你说押了,又有何凭证?就算你押了,那也是你的事,这笔账,可不能算是我欠你的。”
当此情形,她便连周内侍、中贵人等尊称都顾不上提了,一口一个你字,周文棠听在耳中,反倒轻轻勾起了唇角来,并不抬眼看她,只手持毫笔,不紧不慢地应道:
“钱可通神,毋需推究根源。押赌凭书,过会儿便给你送去。至于这笔账,我说要算,那就非算不可。阿囡若是考不中状元,只考了探花榜眼,只怕一辈子都还不清爹爹的债了。”
男人言及此处,缓缓抬眼,故意蹙眉道:“好阿囡,还不赶紧去读书?”
徐三能言善辩,张口欲言,哪知话到嘴边,她忽地来了志气,勾唇一笑,清声说道:“好。这回我就考个状元,给周阿爹长长脸。”
被周文棠这么一激,徐三这两个月里,比以往愈加勤奋,每日里修文演武,夙夜不懈,及至当年四月,省试前夕,她整个人的状态,已与当年州试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科举将至,开封府内的状元局亦是愈发火热,便连唐小郎都按捺不住,从积攒下来的银钱里拿出二两,押到了徐姓上来。
徐挽澜先前写的那讨瑞王檄流传甚广,她暂代崔金钗为官之事,也入了有心人的耳中,因而在这开封府中,她也算是有些名气,押她的人虽不多,但拢共也有百十来个。
而被押的最多的姓氏,自然就是蒋姓。右相蒋沅,乃是当年省试的主考官,而她的女儿蒋平钏,身为官宦女子,明明不需科考即可封官,可却非要屈尊应考,与寒门书生一较高下。
蒋平钏非但有如此志气,更还才藻艳逸,名满京华,众人视她为状元之选,也是入情入理,寻常之至。
然而考试愈近,徐三娘便愈是静心。无论是大热之选的蒋平钏,还是曾胜她一筹的贾文燕,她眼中早已没了这些人,她的敌人,只剩一个——就是她自己。
芳菲四月时,雾收云卷,微雨如酥。徐挽澜由常缨陪着,手撑绿油纸伞,身背箱笼,朝着考场缓步行去,镇定自若,不见分毫慌张。
待到走至那考场大门前时,她站定身形,搁下箱笼,垂眸扫了一遍,眼见得笔墨俱全,填饱肚子用的点心吃食也在,这才安下心来,抬手去拿箱中的浮票。
所谓浮票,即是古代科举的准考证,省试之前,需由考生本人,去衙门申领。其上写的是考生的姓名,出身,外表详述,州试名次,省试座次,卷封字号等,且盖有三方官印,若是没了这个,她今日便进不得考场。
哪知徐三才一攥紧浮票,身边有一粗壮考生,便倏地撞了过来。徐三半蹲在地,抬眼一瞧,便见那女子的肥硕臀部,如泰山倾倒,朝着自己重重坐了过来。
第121章 鱼惊翠羽金鳞跃(一)()
鱼惊翠羽金鳞跃(一)
“唉——”徐挽澜一手拈起那水中浮票,眉头紧蹙;重重叹了口气。
那女子慌慌张张立起身来;口中忙不迭地连道不是;可那眼底深处;却又分明隐着一丝得意之色。
徐三瞥了她两眼,故意发起急来;揪着她不放;执意要跟她理论。那女人见她这小身板儿;跟自己一比,实在是瘦弱不堪,着实瞧不上她;抬手就往她两肩狠狠推去,欲要将她推倒于积雨之中。
哪知她推了两回,手上死命使劲;徐三娘却是站若丘山;岿然不动,眨着一双清亮的眼儿;似笑非笑地凝望着她。
那考生推着推着;忽地回过神来;察觉不对;再一回头;便见自己搁在不远处的箱笼,已然消失不见,左顾右盼;却是连个影儿都寻不着了。
这下该如何是好?箱笼若是没了,非但文房四宝、点心干粮全都丢了,便连最最要紧的浮票也寻不见了!她该要如何应考?
那考生急出了泪,呜咽起来,依次拉扯住人,问个不休。徐三瞥了她那厚实的背影两眼,啧啧而叹,随即自袖中抽出一张浮票,背好箱笼,掀摆迈步,登上石阶,这便安然走入了考场之中。
她虽不知那幕后黑手是谁,又是为何跟发了疯似的,非要让她死不可,但她也想明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也没甚么可怕的。
那人若真是厉害,早就越过周文棠这院子,割下她这一颗好头颅了,哪里还会似如今这般,不停地收买不入流的闲人,使一些算不得高明的阴损招术?
前一夜里,徐三为防变故,备下了好几张浮票,也只有她自己,晓得哪一张才是真的。她想得明白,那个幕后之人,该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潜进考场里动手,抑或是在她的卷子上做些手脚,那人能做工夫的地儿,也就是进考场之前那几千余步路。
徐挽澜安然过关,于考场之中执笔应试,而在竹林小轩之中,周文棠盘腿坐于檐下,一袭白衫,神色淡漠,噤然不语,正手执一方白绢,细细擦拭着手中那三尺长剑。
雨洗檐花,冉冉霏霏。韩小犬坐于蒲团之上,瞥了眼那檐下雨帘,眸中多了几分急躁,忍了又忍,终是开口,皱眉对周内侍说道:“中贵人,我早先便有猜论,今日之事,更是再添铁证,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瞒过那小娘子不说?”
即如徐三所猜测的那般,周文棠的手下,确实掌管着当下这个宋朝最大的情报机构,韩小犬即是这机构中的一员,地位算不得高,但也能直接见着周文棠的面。
这一组织,名为“兔罝”,罝字音同居。兔罝这两个字,本意为捕捉兔子的笼网,乃是出自于诗经中的国风一篇。
诗经有言,“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将密密麻麻的捕兽网,施放于林子的最深处,而这些雄赳赳的武夫,正是公侯的好心腹。
周文棠起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十分贴切了。
一来,在这男人的眼中,情报即如狡兔,必须设网而捕。若是守株待兔,必将是一无所获。故而名为“兔罝”。
二来,“肃肃兔罝,施于中林”。兔罝的分支,遍布全国州府,棋布星罗,密密麻麻,正应了“肃肃”二字。而兔罝的存在,十余年里,步步深入,未曾曝露,便应了“中林”二字。
三来,兔罝之中,有女子亦有男子,周文棠自然是平等处之。但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被周内侍收拢的郎君,尤其是贱籍郎君,往往会对他更为忠心——因为他们没有别的更好的去路,替周文棠办事,起码能活出个人样。这便合了“赳赳武夫,公侯腹心”一句了。
当年山大王送信崔钿,让她代己救出韩元琨,一方面是因他与韩小犬确实交好,可另一方面,也要周文棠出手,他这信才能从深宫之中寄至淮南。
韩小犬重回开封府后,周内侍问过他在寿春的经历。韩小犬虽未曾直言,但周文棠有一双极为老道的眼睛,他已然瞧了出来,这韩元琨,心里头对徐三是动了情的。
既然他待她有意,那么他就会对她的事格外上心。若要调查是谁要对徐三下手,派韩元琨出马,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即如周文棠所料,韩小犬在这事儿上头,还真是上心得很,虽说线索不多,但年节一过,他便来找了周文棠,说他有了怀疑对象——幕后黑手,定然是崔府中人,只可惜尚无如山铁证,唯有蛛丝马迹,从旁作辅。
今日徐挽澜在考场门口,跟常缨使了眼色,故意拖延时间,让常缨趁机盗走那考生的箱笼。箱笼送到韩小犬手上之后,他也是耳聪目明,心细如发,不多时便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眼下他坐于周文棠身后,高抬下巴,很是自得地道:“头一回,那人买了刀手的命,玩的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第二回,她聪明了些,跟两边都不说真话,两个帮凶,都不晓得自己是在杀人。可这第三回,她实在倒霉,碰上了我。”
那幕后之人,晓得这考生接连考了十来年,都不曾得中,自然是十分心急,便寻了个很会吹嘘哄骗的江湖骗子,拿了一份三分真,七分假的试卷,找上了这考生,哄她对徐三出手,或是弄折她的胳膊,或是毁了她的浮票,只要事成,便会将其余几日的卷子,一并递到她手里头来。
那考生眼见得这试卷之上,有蒋沅笔迹,亦有官府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