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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姜劲秋在天启城呆了这么久了,也没有跟秦钧闹到拔剑相向的程度。
马逐溪不收银票,只收了药,一沓子银票孤零零地摆在桌上,跟被人嫌弃了似的。
本来就是被嫌弃的。
读书人嘛,讲究个气质高洁,不吃嗟来之食,黄白这种俗物,怎能玷污他们出淤泥而不染的灵魂呢?
不收就不收吧,杜云彤本来也没想着马逐溪会收下银票的。
能写出治国策那种锦绣文章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
杜云彤便让千雁扔把银票收下,差人给姜劲秋送过去。
说起来这是不少钱呢,她不能私自昧下,虽然她挺想给昧下的。
这几日她看了秦钧府上的账单,偌大的定北侯府,满打满算的家财,竟然跟她差不多,杜云彤惊得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要知道,秦家可不是她爹那种没落的侯门,定北侯战功赫赫,世代皆是天子近臣,怎么就成了跟她差不多的人家了呢?
再往下面翻翻,哦,能挪用的钱财,全部贴补军费了。
不知是正德帝太抠,还是正德帝顾忌秦钧继续做大,每每秦钧出战,朝上拨给秦钧的军费总是缺斤少两,没有一个能撑到他得胜还朝的。
秦钧不是没有上过奏折说军费不够用,但正德帝回批他的奏折写的甚是可怜,诸侯世家林立,赋税难收,他一个坐拥天下的皇帝都紧巴到每顿只吃十二道菜了,哪还有钱拨给前线呢?
正德帝诉苦,战士们又不能不吃饭,秦钧便只好学着死去的父亲,用侯府的钱财来填补。
军营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秦钧哪还攒得下钱?
没把整个定北侯府掏空,都是他善于经营了。
杜云彤眼巴巴地看着千雁把厚厚的一搭银票收起。
这些钱要是给了前线的将士们,能给他们添不少冬衣呢。
完了完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秦钧相处久了,想的都是如何帮秦钧省钱,然后贴补边关将士了。
这可跟她财迷的性子不符。
抿了一口茶,杜云彤决定不去再想。
车到山前必有路,荥泽的郑氏虽掌握着天下的粮仓,但秦钧收拾完青州的齐氏,就会掉过头来料理郑氏,等解决了郑氏,还需要担心粮食不够吃,只能高价从黑市买吗?
再说了,林氏二房手握盐政,大房又向秦钧递了橄榄枝,大房都来了,二房还远吗?
以后不愁没钱花。
甘萝叶入喉,清香甜蜜,杜云彤静了静心神,对马逐溪道:“你说治国策是你写的,有没有什么凭证?”
不能单替姜劲秋送药送钱,反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马逐溪的事情若筹划得当,虽不能扳倒荥泽郑氏,但也能灭灭他们的气焰,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
自从李晃以储君身份理政时,原本在世家里并不显眼的郑氏一族,迅速地崛起了。
杜府的小厮出门买个菜,都能带一筐郑家的八卦回来,不是郑家的女儿嫁给了朝中的哪位高官的子孙,便是郑家的儿子又娶了朝中重臣家的闺秀。
你来我往互相联姻,大有盖过当今第一世族大家华阴杨氏的风头。
杜云彤对于这种联姻手段嗤之以鼻。
想当初,她娘就是联姻嫁给了她爹杜砚,结果呢,相府一倒,莫说承恩侯府会给予许家一点帮助了,整日里净干一些落井下石的事情,她娘的尸体还没凉呢,吕老夫人就火急火燎要把自家侄女扶正了。
因为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家庭,利益没了,家也会跟着散了。
而她要做的,便是小小地推动利益一把。
面前的马逐溪,便是撬开利益缝隙的第一人。
马逐溪眸光微暗,道:“如何证明是我写的?”
“姑娘,这事太难了。”
马逐溪轻摇着头。
他能将治国策一字不差地写下来,可郑勉同样做得到,唯一能替他作证的监考官,早已被郑家收买,咬死说他写的是另一篇平庸的文章。
世间无人能证明他的清白。
马逐溪心凉了半截,垂下眉,看着桌上的红曲木纹理。
高。耸入云的大树被砍下来,一点一点打磨成精致的桌椅模样,雕花上色,最终才陆续被送到皇庄里,供贵人驱使。
他是何尝不是如此?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数十年寒窗苦读,不求官,不求才,但求一舒胸中抱负。
马逐溪手指划过桌面,眉头微皱,手指抓住了桌角,像是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般。
杜云彤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桃花扇,道:“那可不一定。”
“公子再好好想想。”
她倒是有主意让马逐溪反败为胜,但她并不想说。
这种事情要靠马逐溪自己来想。
想不来,那马逐溪便是一个只会写锦绣文章的书生,于治国之上也只是纸上谈兵。
纸上谈兵终觉浅,赵括的例子还在那呢,她可不想再找来个文人版的。
时间一寸一寸溜走,马逐溪陡然松开桌角,抬起头,目光朗朗看向杜云彤,声音是温润书生的书卷气,但又带着点书生少有的果断决绝:“姑娘,我想到了。”
杜云彤眉梢微挑,道:“请讲。”
她就知道,她看上的人,才不是庸碌无用的书呆子,要真是一成不变的书呆子,哪有勇气拼了性命不要去拦她的轿?
武有秦钧战无不胜,文有马逐溪经天纬地,这才是开挂的人生嘛。
第 70 章()
第七十章
杜云彤饶有兴致地看着马逐溪。
马逐溪道:“我能写得出治国策;便能写得出反治国策的文章。”
上道。
跟她想的一样。
自相矛盾虽然不是一个好法子;但若是持盾之人并不知道如何完美地运用盾;那便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法子了。
郑勉盗用的治国策有多惊才绝艳;马逐溪的反治国策便有多振聋发聩;郑勉开篇的惊艳;不过是给马逐溪当了垫脚石而已。
杜云彤满意点头;这才是能写出治国策的人,不是迂腐的书生,不是死板的文人;是胸有丘壑的谋士,更是可寄万里的良臣。
“殿试尚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公子专心钻研文章便是。”
杜云彤道:“我会把公子安排在殿试那一日。到了那一日;便看公子的发挥了。”
天子脚下,出了这种冒名顶替之事;让原本对世家大族多有不满的寒门更会厌恶世家。
科举是寒门唯一的晋升之路;如今连这条路都被世家用权势堵上;寒门再想要出人头地;光耀门庭;除非先把横在他们面前的世家除去;才有可能实现心中报复。
这便是杜云彤为秦钧打算的,用寒门之力,去拔除某些藏污纳垢徇私枉法的世家。
这条路;很多人走过;女皇武则天便是个中翘楚,用寒门打压关陇贵族,最终改朝换代,成了华夏史上的第一任女皇。
当然了,这条路也有利有弊,女皇就是有点用力过猛,在选拔出大量贤才的同时,也弄出了很多滥竽充数之人,后来李隆基上位,罢黜了不少官员。
有着女皇的前事之师,杜云彤痛定思痛,觉得她坚决不能走女皇的老路,巨唐强盛,胡乱折腾也没什么,哪怕出了安史之乱,后期照样能打到周围异族跪着叫爸爸。
巨唐有资本折腾,大夏可没这么雄厚的财力物力。
大夏朝本就处于风雨飘摇的时期了,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要思虑再三的,如一艘破破烂烂的船,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巨浪打来,这船还能不能撑得住。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给船加固加固甲板,给帆打打补丁,剩余的,便看秦钧的超常发挥了。
秦钧悍勇,从无败绩,但这个世界上,能够左右战局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比如粮食,比如军费,这些都是秦钧解决不了的。
抿了一口茶,杜云彤看向面前的马逐溪。
若是筹划得当,马逐溪被郑勉冒名顶替的事情,能让郑家吐出不少粮食呢。
荥泽郑氏占据着中原之地,中原之地便是天下粮仓,以一州之力,支撑着大夏朝除却姜度麾下的地区的所有地方的军粮。
这也是郑氏虽然在朝中身居高官的人不多,但在世家上仍然排得上号的最主要原因。
说起来杜云彤挺心疼中原百姓的,因为扛着大夏朝粮仓的重任,所以根本没有其他精力去发展经济,导致中原之地虽处于大夏朝腹地,地势平坦,没有山脉,本是一个繁荣昌盛之所,偏偏给过成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贫困日子。
世人常道,江陵之地风水好,出高官大贤,真的是风水好吗?杜云彤觉得未必。
江陵繁荣,家家户户都上得起学,当地官员没有粮食任务,商税的压力也不大,各项指标都容易完成的情况下,自然就会重视学子,以每年出的学子来提升自己业绩了。
学习氛围好,学子们若肯努力,通过童试乡试并非难事。
一旦参加科举进入朝堂,江陵的高官也会多加庇佑他们,高官大贤,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是中原之地,远远没有这般好的运气。
每家每户都忙着种地,根本没有银钱去送孩子上学,官员们又扛着粮食重任,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官职考核,出一两个学子,远不如多一两个壮丁种地,多产点粮食来的实在。
环境就是这个环境了,跟江陵的学子们根本就没在一个起跑线上,中原之地的学子跑断腿,可能还抵达不了江陵学子的起跑线。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除却皇帝的失职,刻意引导外,当地的世家也脱不了干系。
中原之地论繁荣比不了江陵,论悍勇比不了北地和蜀地,论物产之丰富又比不得青州,若想在世家里站稳跟脚,可不是就死命发展农业,把控大夏粮仓了吗。
结果一把控,就把控到如今这个局面。
杜云彤看到各地的学子名单时,都替中原的百姓感觉委屈。
别的州地一大串,密密麻麻写满了学子的名字,中原呢,稀稀拉拉的几个名字,还有一个郑勉是冒名顶替的。
委屈,太委屈了!
她都想劝劝秦钧,先对中原下手算了,一来得了中原之后,不用再被郑氏卡着粮食,二来么,中原也该发展发展了,除了粮食,他们还能做很多事。
心思一动,杜云彤问道:“公子对中原之地,有什么看法?”
马逐溪端着茶杯,浅尝一口,看了一眼杜云彤,停了一会儿,慢慢道:“中原之地此等状况,非一人之罪。”
“若想改变,需从根本入手。中原百姓并非只会种地,世宗皇帝复国,依靠的便是中原之地,兴一国,灭一国,不过弹指间。”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后世帝王对中原之地多有忌惮,百年来,只许他们发展农业。”
讲到这,马逐溪有些唏嘘:“说来可笑,当年青山学院分校,看上了中原地势开阔,准备在颍水创建分校时,却遭到了当地官员的拒绝。”
杜云彤眉头微动。
这事她听说过,因为每年向书院交的粮食没谈拢,青山书院把分院改到了江陵。
青山书不亚于后世的清华和北大,是大夏朝的第一学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