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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又一枚箭矢袭来,被那人用剑锋一挡生生从箭头劈成了两半。真是好快的身手,惊诧之余的张良发现,前面这人的身高竟然比自己高不了多少。难道这人和自己年纪相仿?
“王大夫一家是不是你杀的?是大王还是嬴政派你来的?你又为什么要救我?”
那人只是回头望了他一眼,凌厉的眼神中却并无杀气。
“你……”
黑衣人飞身越过墙头,待张良跑到街上追赶时早就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今日朝中大臣连连死于意外,莫非和他们有关?”张良兀自思考了一会,整个事件都越来越清晰。莫非嬴政来书要地只是个幌子,他其实是为了摸清韩国内部的抗秦势力,然后再一一排除?这样说来这一切……嬴政是在为灭韩做准备?攻韩,或者……不费一兵一卒的逼大王投降!
“那么如今留在这里……”顿感无力的张良有些失望,如果刚才那人真是秦国的刺客……看那人的眼神和身形都像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张良拽了拽拳头,他没想到,秦国——居然是这么的强大。韩国怕是保不住了,孩子叹了口气,这一点韩非早就料到,只是他不愿接受事实。既然无力挽回,不如避其锋芒以待时机。张良倔强的瘪瘪嘴,心想也许父亲是对的。
但为什么要是卧岫庄?自己对于儒家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装腔作势的东西,实在讨厌得很!何况,听说李斯还是卧岫庄的弟子,那个辅佐嬴政的秦国宰相李斯。回神之际,他才发现身后的宅子已是一片火光。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张良立马转身,加快了步子往家里赶去。
“父亲。”
张平抬头看他,也不说话。
“孩儿知错了,过几日就动身去齐国。”
男子显然很惊讶,但他对内里原因也不感兴趣,只说:“那你好好去准备吧。庄里的掌门是我忘年的好友,必会好好照看于你。”
“是。那孩儿先告退了。”
看男子摆摆手,张良退出了房间。
罢了,且看看如今的自己,既不能征战沙场又不会舞刀弄剑,光凭一张嘴又能做些什么。况且如今的韩国,这个连自己都开始不屑的韩国……灭了也好,被嬴政灭了一个,自己再来建一个新的,一个更好更强大的韩国,张良还真是小儿心性。
“唉……只要不全都是死读书的呆瓜就好。”张良躺在床上,一时想起了韩非老师也在卧岫庄呆过,他的语气也不再那么鄙夷:“去呆上一阵子也好,就让我见识见识这个儒家大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样说起来,李斯和韩非,他们好像还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呢。
李斯和韩非,这一对师兄师弟在自己心中的差别实在太大。但张良不可否认,他们又都是名满天下的奇才。冷静下来的张良不禁开始好奇,这卧岫庄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你在干什么!”陆离孤绝的声音里不见一丝情意,剑风扫过,那泛着寒光的青刃已在西垣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舔过滑至唇边的鲜血,他抬头对上少年了冰寒的目光,西垣一贯不恭的眸子里也露出了狠戾。
“你要杀我?”
少年神色不变,手中的长剑直指西垣:“你违背了陛下的意思。”
“呵,陛下的意思。你以为我会在意吗?”
兵刃落地,还未迈出一步的陆离就已经被西垣掐住了脖子的一把压倒在地。少年瞪大了眼睛,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诧异,他连双腿也被西垣紧紧压制住了,陆离试着动了动脖子,可钳住他喉骨的力道越来越大,强烈的窒息感让陆离开始不能思考。
“我说过,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西垣说着松了手指,就像是对待一个钟爱的玩具,他低头贴上了少年发干的双唇,为他柔缓的顺着呼吸。
西垣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救那个孩子,那是一个和这件事情无关的人。难道是因为扶苏?西垣在心里默默的笑着,公子整天对着自己念些仁义礼教的废话,想起那副悲天悯人的小脸自己就怎么也下不了手。
“咳咳……你不该留情。”
“若真是一点不留,此地又怎会有你?虽说我们是这样的人,但是杀孽……还是能少一点就一点吧。毕竟你所渴望的杀戮日子,以后太多了。”
渴望?!陆离一怔,抬头望望已经起身的那人,居然被他看穿了。那一天在武斗场,支撑自己战到最后一刻的信念,对了,就是杀戮时的快感和满足。也只有这样,他心中的憎恨才能消泯一点。韩国……就是这种对韩国的仇恨!
“陛下攻韩的那一日,我们一起上战场吧。”他转身回头,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讥诮。
陆离一眼望过去,只见了这人身后溢出的星光。他‘嗯’了一声点头回应,搭上西垣伸过来的手,起身之后便一直握在了手里。
是不该留情的。但任谁也总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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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子房师弟()
不管内心里如何不悦,不管骨子里怎么抗拒,张良还是来到了齐国。
马车刚离开韩国边境不久,张良还是有些好奇的撩开了车帘。孩子惊讶的神色越来越认真,窗外的田地齐整,边城中的人口居然比新郑还要多。看着百姓们在一起谈天说笑的样子,甚是倔强的张良也有点动摇,这果然是一个安逸富庶的国家,但这样的安宁终究是靠讨好嬴政得来的!
张良有些烦闷的往后靠去,回想起韩国那副贫弱不堪的样子,听说边城的好些百姓都悄悄的逃去了秦国。如果嬴政会是一个勤政爱民的仁君也没什么不好,虽然现在的秦王至并没做什么暴戾的事,虽然韩非也来信说他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乱世英主,但张良就是对那个不曾谋面的君王不报一丝好感。
二月的时节里张良终于到了即墨城,习惯了韩国严寒的孩子本在感叹这小城温暖的好天气,然而一个不好的消息却传入了他的耳中。
韩非死在了秦国。听说还是被李斯毒死的。
素来坚强的他也不禁流下了眼泪,一个人躲在马车里抱膝发起呆来。
亦师亦友,亦兄亦父,回想曾经和那人一起读书赏景的日子,这一个唯一能懂自己思虑之人。不过分离大半年,怎料到生死之事,竟是来得这么突然。
“少爷,已经到庄门口了。”
李斯!卧岫庄!听得车外的声音,孩子的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气。
“少爷?您怎么了?”
谄媚,虚伪,满口仁义道德的小人嘴脸!实在让人恶心。前所未有的强烈排斥和厌恶在张良心中油然而生,他打开了车外仆人的手,开口喝道:“我们回去。”
“少爷,你……你要回哪儿啊?”
“韩国。”
小伙子呆了半晌,支支吾吾的问:“少爷,您没开玩笑吧?这都到门口了。”
张良一个挑眸,那阴寒的眸光让青年脊背一凉。
“老爷他们也都已经离开新郑隐居去了啊!少爷您现在要回去,怕是……怕是不能了。”
什么!父亲真是算得精明,连退路都不留给自己。
张良咬了咬下唇正是要发作,恰好听得‘吱呀’一声,从前面朱红色的庄门里走出几个人来。最后张良是被一帮子人活活绑进去的,驾车的几个人顿时傻眼的长大了嘴巴,看着自家少爷被干净利索的拖进门槛儿以后,立马不做多留的挥鞭子走人。
总算是送走了一个活祖宗。
“你干什么?老色鬼,你放开我!想不到你们儒家不仅阴险虚伪,还是这样卑鄙粗鲁的小人!快放开我——”
被不停骂了小半个时辰的萧桓满不在意的掏掏耳朵,凑近了那张被气得涨红的俊脸说:“我说,你能不能骂点新鲜的,这些我都听了几十年了。”
“你,真是厚颜无耻!”
那人笑着拍了拍张良的头,略感欣慰的说:“很好很好,成语用的不错。”
张良一时气结的扭过头,冷哼着不出一声。张家五代为相,于是乎张良难免是个有些骄横有些自负还有不止一些孩子气的官家公子哥,虽然家教好一点,但说白了还是个被人服侍宠溺惯了的纨绔子弟。
“子房啊,从今往后你就拜在我名下,你前面还有……”
“我才不认你做老师!”
笑嘻嘻的萧桓终于抽了抽嘴角:“我这学问虽然作得不够好,但是……你要是在我这往后说起来也好歹也是掌门的弟子,我的徒弟加上你也只有三个呢。”
“掌门,那是什东西?难道就是你这个卑鄙阴险的糟萧桓?”
“张——子——房!”
他萧桓相貌堂堂的才刚过而立之年,这人居然说他是萧桓!见成功的惹怒了前面这人,张良满意的勾起了一抹坏笑。用力的关上了房门后,萧桓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一副穷凶极恶。
“臭小子,真想拿鞋底抽他!”他把双手被在身后,犯难的在廊子里踱来踱去。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小鬼,怎么办怎么办……看来张平还真一点没夸张。只可惜洛铭出庄办事去了,要不真应该让洛铭变着法儿的好好整整他!
“师尊。”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传到了耳中。
萧桓瞬间表情突变的问道:“哦,是默珩啊。今天的课都上完了?”
“嗯。师尊不是去庄外接小师弟了吗?”
“是啊是啊!”萧默珩满是纯良的眼睛对着自己一眨又一眨,“人已经接到了,反正以后你们也是要住在一起的,我就直接扔在你和子念的房间里了。”
不去在意师傅的措辞,萧默珩很贴心的问:“洛铭师兄不在,不如默珩先去见见小师弟。”
“对啊对,就是这个理!”萧桓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赶忙推了萧默珩说:“子房年纪甚小又格外害羞,你这个做师兄的快去表达表达同门情谊!”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一向乖顺的萧默珩还是不做怀疑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默珩性子沉静又这么温柔,应该没问题吧。还能有什么问题?这样倔强又任性的小孩最受不了默珩这种了!这么想着的萧桓望着萧默珩远去的背影越笑越开,最后很是放心的一转身走了好远。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推开门的萧默珩愣在门槛儿前,整个一副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的神情。
自己本来简洁清雅的房间,现在一眼望去居然……
书简帛书零散的落了一地不说,烛台书架案子甚至连茶盏都统统中招。床单褥子被掀开来纠成了一团,地板上还搁着混了蜡油的陶瓷碎片。萧默珩抬抬眼,果然那盆摆在窗户边上的兰花也已经被打翻在地的躺在角落里,叶子断成了好几截,显然是惨遭蹂躏的被踩踏了好久。最糟糕的是,两面白花花的墙壁上还被甩上了好些墨迹。
糟糕了,萧默珩一阵流汗。本来打算赶在大师兄回来之前马上让这里恢复原样,但是这刷墙的活计——他实在是不会。
这位小师弟,可真是……不同凡响……
萧默珩低头,小心的往前移着步子。那位传说中的小师弟正用被子把自己卷得严严实实的躲在床脚处。唉,看来又要洗床单了。
“师弟,我是萧默珩,你的二师兄。”
那一个大大的布团略微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