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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日-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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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东西杂糅在一起,到底能指向什么?冯斯眉头紧皱,心中渐渐有了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神话、传说、志怪、道术、巫术、魔鬼、历史、灾难、瘟疫……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事。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堵厚重的高墙前,努力寻找着墙上的裂缝,一旦穿越了这堵墙,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或许将是极致的黑暗、极致的恐怖。

    冯斯一时也没有时间细看这些书,只能给张圣垠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晚上把这个小书房里的书都搬运到老房子里。张圣垠也不问任何原因,爽快地答应了。

    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又用手机把所有的书脊都拍了下来,然后拉开书桌的抽屉。抽屉里有一些零散的纸张,但上面大多只是记录了一些道教的咒语。此外还有一本记事本,里面记录的都是可以见光的受邀作法的日程,没有半个字提到儿子冯斯,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冯斯叹了口气,正想离开,忽然眼神扫过放在书桌上的物件,不觉微微一怔。他注意到,桌上放着『毛』笔和砚台,但书桌里的那些纸张和记事本,上面的字迹全部都是用钢笔写的,根本没有用到『毛』笔的地方。

    这是父亲的私人书房,完全不同于那个用于炫耀显摆的待客书房,里面应当没有什么无用的东西才对,但为什么偏偏有没用的『毛』笔和砚台?

    冯斯想着,试探着挪开砚台,他发现砚台下方的桌面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圆洞,配在这张陈旧的老书桌上,仿佛只是一个蛀洞。但冯斯把『毛』笔的笔杆『插』进去,才发现笔杆的直径和这个“蛀洞”契合,严丝合缝,笔杆『插』入后,向下滑落了两厘米左右才被挡住。

    他用力把笔杆下压,体会到了一种类似弹簧的阻力,像是有什么开关被压了下去。紧接着“咯噔”一声,从书柜方向传来一声轻响。冯斯抬起头,只见书柜上层的侧板处『露』出了一个暗藏的夹层,但这个夹层实在是太小了,从长宽来判断,即便连一张信纸也很难塞进去。他走近前去,用钥匙串上的旅行小剪刀小心地把夹层里的东西弄出来,那是两张发黄的老照片。冯斯捏紧了拳头,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

    第一张照片就让他大喜过望,照片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一个微微驼背的中年人站在一起,两人的背后是一座形状有点像双峰骆驼的青山。这张照片本身没有太过特异之处,但冯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少年人正是父亲冯琦州,而中年人的相貌和冯琦州也有好几分相似,尤其是两人略带扁平的鼻梁和薄薄的上唇,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我的祖父!冯斯瞬间做出判断,随即又有些自嘲地想,冯琦州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这位中年人当然算不得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祖父。但现在找到了祖父的相片,总是一大收获,更何况照片上的两人穿着随意的背心短裤,肩膀上搭着『毛』巾,一看就是在家居的时候随手拍的而并非旅客在外的留影。也就是说,这张照片的背景,应该就是冯琦州的家乡。根据这张照片,完全有可能找到家乡的具体位置,找到这个背负了许多秘密的冯氏家族。

    这个意外的收获让冯斯十分喜悦。他小心地收起第一张照片,然后把第二张照片拿起来。这张照片是黑白的,相纸的颜『色』更加古旧,而且触感明显很脆弱,显然是经受了漫长时光的无情侵蚀。而照片上的内容更是离奇,那上面有一群中国人和几个西方人,在某个庞然大物的前方合影留念。那些中国男人……一个个都梳着辫子!

    这是一张清朝的照片!冯斯吃了一惊。他还记得一些历史课上的知识,黑白照相技术是在问世没过几年就传入中国的,那会儿大致是在19世纪40年代,而清朝灭亡是在1912年。也就是说,这张照片的拍摄年代也在这个区间里。

    父亲为什么会如此秘藏一张清代末年的老照片?冯斯仔细地看着这张已经有些模糊的相片,辨认着人群背后的那个庞大的物体。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手一抖,照片落到了地上。

    冯斯并没有急于弯腰捡起这张照片,而是像木头人一样,在原地呆立了很久,足足几分钟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怪物……”

    “爸爸,你为什么会留着这张照片?”他喃喃自语着,“这个怪物……和我有关吗?”

    四

    几天之后,冯斯已经回到了北京,回到了大学宿舍。父亲冯琦州的骨灰他委托给张圣垠代为安葬了,购买墓地的费用是从冯琦州留下的卡里提出的,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动用父亲给他的那张卡里的一分钱。这些日子里,除了把网游委托朋友代管,他仍然每天定时发送胡编『乱』造的语录微博,还接下了两个营销广告。对他而言,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虽然已不像往日那样不堪,但丧母的愤恨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弭的。不用父亲的钱,也是他维护自尊的一种方式。

    在宿舍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后,冯斯换了件干净衣服,下楼走向校园南侧的教职工宿舍楼。那是20世纪80年代修建的老楼,和冯斯家的老房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最近几年来拆迁的传闻不绝于耳,不过因为教师抗议的声浪比较高,一直磨蹭着没有拆。

    冯斯走进一个单元楼,按响了302室的门铃。门很快开了,开门出来的赫然是文潇岚。文潇岚见到冯斯,先是『露』出欣喜的表情,继而脸『色』又转为沉重。

    “是不是阿姨的身体……”冯斯察言观『色』。

    文潇岚轻轻点点头,让到了一旁。冯斯连忙快步进屋,先走入了北面的房间,房间里一股浓烈的『药』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斜靠在床上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昆曲。此时已经接近五月,气温并不低,她却还盖着厚厚的棉被,面『色』蜡黄,形容消瘦。床边放着一个医用氧气瓶,吸氧设备就在床头柜上。

    “小冯?你回来了?”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看清了冯斯的样貌,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阿姨,是我!”冯斯在床边坐下,握住老『妇』人的手,“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妇』人低叹一声:“一天不如一天了……唉,真是麻烦你和小文了。”

    “别这么说,我们应该做的。”

    冯斯在父亲和学院老师面前总是一脸坏笑、玩世不恭,但在这个病弱的老『妇』人面前却耐心而温和。他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轻声说:“您休息吧,我去看看宁哥去。”

    他走进了靠南面的房间,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张硕大的电脑桌,桌上三台显示器通过分屏程序显示着不同的画面。一个男人正在紧张地盯着屏幕,不停地敲击键盘、点击鼠标,对身后的脚步声恍如未闻。而这个房间里除了电脑桌和床之外,其他地方堆满了书,就连床上也有一半的地方被书占据着。

    “喂,我回来啦!”冯斯大大咧咧地说。

    对方一下子停住了动作,站起身转了过来。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容清秀但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很少在户外运动的。他看见冯斯,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表达出一个笑容。

    “你上次要的那个新网游的外挂,我做好了,”年轻人的吐字有些僵硬,似乎是很长时间没和人说话了,“自动走位,自动补红蓝,自动捡拾装备,自动原地复活。”

    “你要照看的几个手游我也每天帮你挂机,两个梅西,三个西门吹雪,两个姬野……”他把不同的游戏串在一起说,倒也丝毫不『乱』。

    “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绝对没问题!我的饭碗全靠你啦!”冯斯重重一拍年轻人的肩膀。年轻人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欣悦和满足。

    大半年之前,冯斯刚刚进入这所大学不久,有一天下午打完篮球正往宿舍走,看见主路旁边的人行道上有人摆了个旧书摊卖书。按理说这是违章占道,但几名巡逻的保安经过却也并不去管,好像是司空见惯。一旁几名校内的职工家属走过,也并不停步,眼神里既有怜悯也有嘲弄。

第15章 故乡(4)() 
冯斯一时好奇,走上前去,发现书摊上摆的全都是计算机和编程方面的技术书。虽然每一本书都有些陈旧了,却保存得很好,几乎没有任何破损和脏污。摊主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身穿一件上了年纪的老头才穿的白『色』汗衫,坐在一张小圆凳上,目光呆滞,神游物外。

    “这本多少钱?”冯斯拿起一本《java编程实例》,向摊主发问道。

    摊主瞥了一眼他拿在手里的书,想了想,摇摇头:“不卖。”

    “不卖?”冯斯一愣。

    “我要留着看,”摊主回答,“我舍不得。”

    “你要留着看还摆摊干吗?”冯斯哭笑不得。但这时他有点明白过来了,这个摊主多半是精神有点问题,难怪保安们都不管——谁也不想去招惹一个疯子。

    正在想着,远处走来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她满头白发,看上去甚为孱弱,满脸的皱纹却掩饰不住优雅知『性』的气质。她喘着气慢慢走到书摊旁,用温柔的语调说:“回去吧,儿子。”

    “我不回去,”摊主说,“我要帮你赚钱,妈。”

    “我们的钱够花,”老『妇』人依然温柔地说,“你还是安心读书最好。”

    “我就是要赚钱!”摊主显得火气十足,“我要帮你!”

    老『妇』人好说歹说,最终劝服了自己的儿子,带着他离开了。冯斯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呆立在原地没有动弹。他虽然总是喜欢笑,平时待人也很友善,除了无法抑制的毒舌,却并不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他一向的认知是:人世间的苦难千千万万,与其动不动就去伤感落泪却无力改变,还不如视而不见独善其身。

    但这母子俩的对话,却一下子触动了他的心事,让他想起了童年时代的那段往事。当父亲出逃而母亲一天天疲于奔命赚钱还债时,他也曾经想过要到街上摆摊帮助母亲,可她却坚决制止冯斯这样做。那时候两人的对话,和眼前这母子俩的对话几乎一模一样。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让冯斯回忆起了早逝的母亲。

    此时文潇岚已经混进了学生会,她生『性』开朗,结交了不少学长学姐,冯斯就托她帮忙打听那对母子,很快有了答案。那位老『妇』人叫杨绍芬,是这所大学里一位退休的老教授,名叫宁章闻的年轻人是她的独子。宁章闻两岁的时候,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从此杨绍芬没有再嫁,独自把儿子抚养长大。

    这个过程充满了艰辛,绝不仅仅是因为单身母亲所面临的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还在于宁章闻一直患有轻度的自闭症。他就像人们常说的白痴天才,对于书本上的知识,尤其理工类知识有着惊人的学习能力,但在社交、生活自理等方面却一塌糊涂。而且越是不擅长和人交往,脾气就越坏,除了母亲,几乎没有人能亲近他。

    十年前,宁章闻以相当高的分数考上了这所大学的计算机系。他原本可以上清华或者北大,却最终选择了低一个档次的本校,当然是杨绍芬为了方便照顾他而做出的决定。宁章闻为了让母亲高兴,使出吃『奶』的劲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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