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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按捺不住,豁然起身,口中连珠箭一般,将那日祁寒对自己寥寥所讲的经过告诉了赵云。
“……公子这一路艰辛异常,虽未曾细说,我却也看得出来。他只说自己从许都,奔到徐州,在徐州又寻不到你,便再从徐州,一路赶到了河南……”
“谁知在山东,他又病了一回,耽误了和我的约定,没能赶赴邺城之约,这才不得已落脚白马县。日前,他听闻了你在黎阳,我便见他面露喜色,似乎打算前去找你……”
“子龙兄长,在我看来,祁公子他待你绝非不义,乃是十分义重啊!你不能这般对他……你不能!”
张燕握紧了拳头,秀脸涨得通红,似乎是想要发作,却又没有立场。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之间定有许多误会,子龙兄长,你聪敏胜我十倍,也不是武断之人。感情蒙蔽双眼,只是暂时,望你查实一切,再做决断,否则,对他太不公平。你自己将来,恐怕也要后悔不及……”
张燕说完这番话,见赵云坐在案前,沉默不语,双眼放空,好似一片冰封的霜雪。
他见赵云如此冷漠决绝,不由叹道:“罢了,你不想去,我也不强求了。”
话落,他重重一顿脚,急匆匆掀开毡帘,走出了军帐。
张燕吹唇呼哨,几名亲信很快便牵了马来,他翻身上马,向东疾驰而去。心中却十分苦恼,不知该往何处去寻高手破阵。
众人纵马跑到寨口,却见辕门外立着一人,冷风吹动他雪白的袍披,手中牵着一匹银练般的白马,正自抱臂胸前,静伫着朝他们望来。
却不是赵云是谁?
张燕瞳孔微缩,眼中登时现出激动之意,赶紧驰到他跟前,讶异道:“兄长?”
赵云也不作解释,只朝他微一点头,便即翻身上马,也不多废话,只催促的语声中带上了几分忧急:“动作快些,我恐他有事。”
话落,他轻拍马臀,朝千翠湖的方向疾驰而去!
飞燕部众人见浮云头领一骑当先,白袍轩飞,依稀当年英姿,俱都欢呼起来!张燕也松了口气,甩起了马鞭子,在头顶打了个旋花,跟着赵云纵马,与众兄弟们吆喝不断,向前狂奔大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太平教
194|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雪上空留马行处,山回路转不见君
。
晚霞已收,山中升起了一轮惨白色的月亮,溶溶寂光洒落人间,魄色年年冷照千古。
祁寒回了一趟千翠湖,出来便驰着马,漫无目的地前行。
天上飘落着白色的雪片,鹊羽轻绒一般,夹杂着冷风,吹打在他的面上。令他觉得十分寒冷。
六月末的时节,却有如此鬼怪的一场雪,仿佛连上天也在哀嘲着他的遭际……
他也不知自己骑了多久,只见到月上中天,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巍峨的大山跟前,停住了马。
前行不辨方向,驻足不知去留。
他心中一叹,仰起头,望向暗沉的天际,那一片耸入云颠的山峰,显得高渺而雄壮。雪霰落在他脸上,眼睛里,睫毛上,冰凉凉的,化作水丝沾润面上。祁寒望着那山峰,混沌的心念仿佛受到了某种触动,他不由松了缰绳,从小红马上跳了下来。
在原地踟蹰了一阵,他忽然搂过了红马的脖颈,挨蹭揉抚它。
小红马咴声轻嘶,喷出热气的口鼻,往祁寒冻得冰凉苍白的脸上轻嗅。然后,它伸出湿热温暖的舌头,轻轻舔触他的腮颊。
祁寒忍不住失笑一声,抱住它来回摇动的脑袋,往那双滴溜漆黑的大眼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轻吻。
一人一马,如此静静拥了良久,祁寒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它。
他伸手轻拍小红马的脖颈,额头抵在马颈上,用沙哑难听的嗓音,极为温柔地叮嘱道:“乖孩子,你以后去寻一户富贵人家,每日养在厩里,吃些香甜的干草,不必再沐雨栉风,餐霜露宿……可千万莫投了军戎之所,再去做战马。你跑得快,也够机灵,但战场上毕竟刀箭无眼,危险重重……”
他绕着马儿走了一圈,打量着它优雅骄人的漂亮体形,看见马身上斑驳的轻细创痕,以及臀上那道极深的箭疤,不由颤着手指轻轻抚摸了它一下。
“好马儿,你长得壮硕漂亮,走到哪里都会被善待的,一定会过得很好。往后,你我分开,你便再也不必跟着我吃苦受累了。”
祁寒说完,又抱了它一下,道了一声“去吧!”便抛下红马,只身往山上走去。
这座山道路狭窄陡峭,遍布野草荆棘,通不得马匹,小红马似是感知到了主人的意思,猛然扭头冲过来,咬住了他素白的衣袍,发出含混的咴嘶声,不停摇头。
祁寒哑然失笑,笑容里却透出一股戚凉不舍:“我知道,我知道。乖马儿,你舍不得我。但我却已决定要离开这些纷争,连你,我也要舍下了。”
看到小红马,总是会想起它跟玉雪龙,自己和赵云双双并骑的时光……
祁寒鼻眼酸涩,从臂上装置的弩机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铜矢,往袍上一划。
裂帛声中,小红马哀鸣了一声,睁着水蒙蒙的大眼,茫然不解地望着主人,滴溜的黑瞳仿佛泫然欲泣,恋恋不舍地朝主人不停昂头……
然而祁寒并未因它停留,他转过身去,抬袖抹了抹眼角,折身便往山道上走去。
道路崎岖,他一路上跌跌撞撞往前走,仿佛一个醉酒的人,失去了定力和动力。摇晃的身体,掠过灌丛树木,衣袍很快便被刺枝划破。他单薄的衣衫本就透风,祁寒于是觉得很冷,甚至比先前骑在马上,冷风嗖嗖的感觉,还要更冷。
或许,是因为之前还有红马的陪伴吧。
他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就想朝胸口处的暖玦摸去……
在那段无比黑暗的日子里,那枚玉玦已成了他的精神支柱,片刻未曾离身。在他濒临崩溃,失心欲狂,甚至想要自残自戕的时候,是那一枚浅白色的暖玉,承载着他与赵云的感情,紧紧被他攥握在掌心,令他还能感受到赵云的爱,感受到自己仍然活着。
但此刻,他摸了个空。
心口处空荡荡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才陡然想起,自己适才已将那枚向不离身的玉玦,放在了林中的精舍里。
祁寒呼吸一滞,在手指抓空的一瞬间,无可扼制地感觉出了深深的难过。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不会痛了。但心脏紧悸抽缩着,令他无法忽视自己的感觉。他的手转而捂住胸口,却似感觉不到自己微弱的心跳——他的心,仿佛已经死了,就死在今日傍晚,就死在了赵云的军帐外头,再也不会起伏搏动。
一想到那些话,他便再度生出剜心裂肺的痛觉来了。
脑海之中,开始浮现出赵云与甘楚亲密恩爱的样子……他们紧紧缠抱在一起,亲吻、低语、情热、翻滚、成亲、生子……
祁寒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眸底血丝激凸,将他的双眸染得赤红一片。
他口中“嗬嗬”有声,仿佛一只受伤沉重的野兽,自肺部发出痛苦的嗡鸣。
他抬起了双手,开始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想要将那些幻象从脑中逐出去!可被囚禁时,他早已抑郁成疾,养成了终日冥思幻想的习惯,一时之间,那一幕幕的幻象无比的真实,就像发生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场景,全然无法抵御,无从逃避!
他看到了赵云吻住甘楚,与她抵死缠绵着,在她的耳畔低声诉说着爱意——鸳盟誓言,仿佛当初对自己说的那些爱语。
“不……不要……”
在许都,他最无助的时候,是靠着幻想赵云的一丝一毫,活下来的。可如今,关于赵云的幻象,却像是扼住咽喉的毒丝,令他无法呼吸。
祁寒踉跄的足步越行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奔跑起来,朝着山尖而去……
山顶之上,有山风浩渺,有一轮皎洁的明月,旷照着天上飘落的白雪,晶莹干净,美丽如斯——
他向往着去到那里,希望那样的景致,能纾解他胸中的憋闷压抑,令他放开心胸。
他不想再要逼仄阴暗的死寂恐惧,而是一览众山,俯瞰天地,一望无垠的豁然开朗。
他愿这山风霭雪,能涤荡走这一世所有的爱恨哀愁。
。
旷野沉寂,夜风呼号,夹着冷雪,并着早秋的萧条。
飞燕部众人跟在赵云之后,还自意兴遄飞,笑语高扬着,讨论着这一场怪异的大雪。张燕心中倒是隐隐猜到,这雪或许与于吉有关,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其实这雪,乃是于吉和左慈在朝歌上空斗法所致,白马与朝歌相距不过百里,自是受了影响,出现了六月飘雪的奇景。
赵云驰在前方,听着身后传来的欢声笑语,却是眉头紧皱,心往下沉。他有一种感觉,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但他却无法控制,无从知悉……
心中很不好受。张燕那几句话像是当头棒喝,让他惊醒了过来。
他这才惊觉,自己因为嫉恼郭嘉,竟被妒恨蒙了双眼,失意绝望,说出了那么绝情绝义的话来……那些话,就算是祁寒没听到,他现在一想,仍觉得难以原谅自己。
其实,祁寒负义之事,他心中始终存了一丝怀疑。也不是没去探查过,但查来查去,却找不到什么线索。他病倒了数月,昏沉不醒,好容易等到伤愈清醒,却又发生了一件极为恸心的大事——以致于连貂蝉遭人下毒、孔莲被调开、浮云部撤军之事,也不能及时追查下去。
在那些伤病难起的日子里,他昼夜思念祁寒,又愤恨又绝望,却始终怀揣了一丝期待——想要再见到他,问一问他为何要欺瞒自己?问一问他,当初说的话,那些痴缠爱意,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可他养伤三月,驻足下邳,却始终没有等来祁寒,反而等到了祁寒与曹操设下的杀机陷阱!丈八因此身亡,浮云部群情激愤,他再也无法在心中给祁寒寻找理由……他还记得,祈谷坛上,曹操喊出“休伤吾儿”的那一瞬,自己如遭雷击般的惊讶震恐;他还记得,祁寒就站在对面,臂上的小弩对准了自己,一脸冷肃杀意……
但张燕却说,他从许都赶去了徐州,又从徐州赶来河南……
难道,他真的还藏有什么苦衷?
这念头一起,赵云心中便像被针扎了一下,微微一痛。
如锋的剑眉蹙了起来,拳头渐渐握紧缰绳。他想着这种可能,便觉得死寂的心突然活了,变得汹涌鼎沸,难以克制。
他按捺不住,口中催促一声,双腿一夹,驭使着玉雪龙飞快前行,霎那间便将飞燕部众人远远甩在了后头。
张燕咒骂了一声,唿哨轻啸,众人赶紧凝神追赶,但赵云单骑如风,他们又哪里追得上,眼见着他朝千翠湖方向如风狂驰而去!
张燕摇头咋舌,心道:“啧,这会却又片刻都等不得了!这情爱二字当真使人痴魔。”
195|二更(浅水加更)()
第一百九十二章、心拟归处人已去,泪沾纸上湿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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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快马赶到湖边时,身后的张燕等人尚不见踪影,他心中不安,担忧着祁寒,便也顾不得等待他们,立即落马入林。转过杏林,步入怪林之中,他见其中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