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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平却是个极硬气的,誓死不肯供出国舅董承来,只是怒恨大骂:“若是男儿丈夫,便给我一个痛快!”
曹操揉着剧痛的额角,眼眸发红,只一脸嘲笑地看他:“你这厮,行暗害毒杀之事,称得什么男儿丈夫?似你这般阴险的小人,与你背后之人,我都要一一捉出,令你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于是怒然下令,命几名亲卫将吉平拖出去痛打。
祁寒听到殿外传来惨叫之声,响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断过,必是将吉平打得皮开肉绽,血流满阶了。他昏厥了数次,惨呼声渐渐小了。
祁寒心神不定,好容易才安抚下曹操,将重煎煮过的汤药端到他面前,拿银针试过,才让他服下。眼见曹操眼中红色渐退,他才劝言道:“不如先命人停了杖责。若是打死了他,可就死无对证了。”
曹操想要捉出主谋,与吉平对质,于是冷冷看了祁寒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准了他的请求。
祁寒便出了殿去,命那些亲卫住手,将吉平押入牢狱待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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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曹丕、曹植探病走后,曹操在卧榻上辗转起伏,头痛症扰他睡眠,难以安枕。而祁寒留宿在侧殿,随时准备侍疾,也不知是换了床榻还是心有所思,这一夜他也没能入睡。
前些时日,他与吴子兰、王子服等人结交,心知他二人不服曹操,私底下对丞相多有怨言。他便苦劝二人,万不可与曹操作对,更不能参与谋逆之事,否则事发,他也保不住他们,后果不堪设想。那二人似乎都听进了耳里,恳声应下了。
但不知为何,当吉平出现时,祁寒心中却陡然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侍郎王子服,昭信将军吴子兰,都是青年才俊,心高气傲之人。当真会听从他的良言劝告,不去参与此事吗?又或者说,他们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般稳重超然,早已与国舅董承有过了接触,甚至……被说服了参与衣带诏?
衣带诏案,乃是天子被曹操挟制,无奈之下将密诏藏于衣带,赐予国舅董承,暗中托他诏集天下义士共诛曹操。董承私下联络多人应诏,但谋事不密,事发泄露,被曹操诛杀了所有参与之人,并夷其三族,闹得京中人心惶惶的事件。而吴子兰、王子服二人,史书上所载,都是参与了衣带诏的。
祁寒暗自担心,却是无计可施。他被困于这小小的丞相府中,好比飞鸟折翼,游鱼入筛,被曹操剪断了羽翅,闭塞了耳目,寻不到半个心腹之人,能为他奔走送信,联络外人。
夜半时分,曹操睡了一个半时辰,突然梦醒惊悸,细眉长皱,一双利眸甫一睁开,脸色便阴沉了下去。
偏殿中的祁寒迷迷糊糊间正要睡着,忽见一道白影来到床前站定,登时吓得悚然而醒。
“父……父亲?”
他暗哑的嗓音刚一发声,曹操蓦地俯下身来,一双精光粲然的眸子正对着他好看的凤眸,宛如鹰隼盯上了猎物一般,冷峻锋利——
二人呼吸交错,相距不过咫尺,本是十分亲近的姿势,祁寒却骤觉呼吸冷滞,连全身的毫毛都竖了起来。
“子脩。”曹操沉沉唤了一声。
“你认识吉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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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衣带诏发夷族祸,血染长街谏何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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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脩。”曹操沉沉唤了一声。
“你认识吉平?你知晓他要杀我?”
祁寒听了,心头一阵狂跳。
曹操,确如史书上所写,心思缜密,精明又多疑。事发当时,情况危急,他正犯着头痛,因此没能深想。谁料夤夜之中醒来,却能骤然明悟,祁寒怎么会突然冲进来,打翻那一碗毒。药?
祁寒额头泌汗,面色却竭力从容,回望曹操。逼近的双眼,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认得他。”
“哦?”曹操语调扬起,“你不知药里有毒?”
祁寒沉声道:“孩儿确实不知。只是见那太医神色有异,眼睛胡瞥乱瞟,又将怀中那碗汤药护得极紧,才生了疑窦。本已快要走出大殿,越想越觉得不对,孩儿心想,父亲的性命要紧,宁可猜错了,也不能放过,于是才冲回来,将那碗药打翻了。”
曹操半边唇角勾着笑,显得有些邪性,只是打量他的神色,并不说话。
祁寒只觉得呼吸都胶着起来,曹操才起身,从他床榻上离开。仍半笑着看他:“子脩,适才醒来,我忽然想起一事。那太医吉平似乎与国舅董承交好。日前,无我旨意,董承却鬼祟从帝殿而出,怀中也不知藏了什么。明日一早,你与我同去他府上搜查。这几日,你便陪在为父身边,且看我如何收拾那些阴怀不轨的奸险小人。”
祁寒应了一声,曹操重重拍上他的肩膀,仰头哈哈一笑,转身离开。他这一走,好似一座大山拔离了面前,祁寒双肩微颓,如释重负般缓缓舒出了一口气。
可怕……
曹操的气势……委实令人胆寒。
尤其生病之后,他那种阴沉难测的性情,精明多疑的特质,更是放大到极致,令祁寒摸不透。与曹操的每一句对话,他都似如履薄冰。相比伪善狡诈的刘备,曹操的直白与恣肆,更像是黑蓝色的狂涛深海,时而幽谧噬人。——你永远不知道,那无尽的深沉之中,哪一处藏有灭顶灾难的漩涡与深渊。哪一道骇浪,是他虚张声势的猜疑考验;哪一朵浪花,看上去无辜无害,其实却是最致命的海啸波峰。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一切抗争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徒劳无功。
心知无能为力,祁寒只得在心中默祷,希望那二人不要参涉其中。尔后,他排空了思绪,不再费神,倒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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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曹操领了亲卫,带上祁寒一起,去董承府中搜查。
董府中正好有一名仆人秦庆童与董承的妾侍通奸,昨晚事发被毒打了一顿,正对董承怀恨在心,眼见曹操人马来到,立刻出首告发董承意欲谋害丞相,更抖出了衣带密诏之事。
在那家仆带领之下,很快将证物搜了出来。
曹操拿到一看,喝,衣带诏上署名之人还不少。有车骑将军国舅董承、侍郎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西凉太守马腾、太医令吉平,以及左将军刘皇叔刘备。
望着血诏上的人名,曹操哈哈大笑,眸中冷光隐隐。那董承被按跪在地,一家老小,良贱尊卑,全数收入监牢,一个也没放过。
祁寒从旁见到曹操的眼神,已知他怒到了极点。再望向诏书上那二位友人的名字,心中不由暗暗叹息。
这国舅董承,手持献帝密诏,召集众人造反曹操,名为护国拥帝,实则也不见得居心多好。
当初董卓乱政,董承与董旻、董璜等人,俱是他之爪牙,官至车骑将军。董承因救驾护帝有功,心中也不一定不想做第二个董卓。盖因李傕郭汜之乱,献帝与诸臣播越流离,董承又与韩暹等人闹翻,才秘召当时的兖州牧曹操进京勤王——曹操是他引来的,但曹操却比董卓更加厉害更加聪明,轻而易举就把持了朝政。
也许董承或公或私之心都有,此刻又受了献帝的密令,要剿曹操,说到底,也不过是肱臣弄权而已。但密诏上落款署名的这些人,却大多是忠孝节义的良臣。大抵看不惯曹操挟制献帝,把持朝政,才在董承的游说之下,顺应皇帝血诏,共同锄奸讨贼。他们也决计想不到,事情竟会暴露得这么快,灾难马上就要降临。
“来人,去请王子服、种辑、吴硕、吴子兰,到我府上赴宴。”
曹操笑意森然,祁寒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场鸿门宴还未开启,他已体会到了浓冽的杀意。
曹操蓦然转头,见祁寒在冷风中瑟缩了一下,举手正拢貂裘。曹操忽地似有若无地一笑,抬起手,往他头顶揉了一揉。
祁寒微微愣怔。但见尘土飞起,曹操已领了大队的黑甲兵,疾驰而去。
他袍披荡起,一时孤独地站在路中央。中原腹地特有的凛冽冬风,将他与空旷寒寂的市廛街道隔绝开来,茫茫然不知何所去,亦不知何所来。
良久,身旁的近卫头领突然出声催促:“大公子,丞相已下令捉拿了城中数百人……我等须赶快过去,晚了怕要被责罚。”
祁寒一个冷噤,猛然从曹操那温热的掌心抚顶之下清醒过来。
——数百人?!
曹操竟然捉了数百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冷风乍然从头顶灌入,祁寒恍觉连发丝尖都透出一股凉意,适才的那一点温暖、爱溺与迷茫,不过是他的
173|三更()
第一百七十一章、衣带诏发夷族祸,血染长街谏何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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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祸事极其惨烈。
曹操将吉平带到宴上,当了王子服等人的面,鞭笞杖责,直打得他全身上下,鲜血淋漓,体无完肤。董承被人灌了哑药,黑甲卫以重手法捏断他身上的筋脉,木然杵在席间,动弹不得。
王子服、吴子兰等人都是来到宴上,见到了墀级上正被死命用刑的吉平,才知晓事情败露了。此时个个垂头不语,脸色惨白,一动也不敢动。
王子服二人时不时偷朝祁寒投来恳求的目光,哀恐可怜,但祁寒却是微蹙峨眉,不敢稍动。——谋杀曹操乃是死罪,何况他们府上还搜出了部曲家兵,他们的手下加起来也有一两千人,想在京中谋杀曹操,得手的机会很大,如此证据确凿,他有心想搭救,也是无能为力。
祁寒非是看事不明之人,此时他寄人篱下,仰仗着曹操的鼻息而活,自己尚且难保自身,又如何能给死罪之人求情脱罪?更何况,他曾经多次劝诫二人,但显然王子服等人,并未听进去半分。
不多时,吉平已被打得全身没了可以用刑之处。狱卒询问如何处之,曹操便笑道:“他曾经咬指为誓,誓要杀我。如今就把他手指全部切下,看他如何起誓?”
祁寒喉头一涌,暗中握拳,扭过了头去,不忍看那吉平的惨状。
但那尖叫声却难以绝耳。只听吉平惨笑狂骂道:“切得好!手指没了,我还有一张嘴,还有一条舌……我同样可以口诛唇伐你这乱臣贼子!”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怨恨,竟然执拗至此。
曹操又笑了起来,下令狱卒将他舌头割了。
祁寒闻着阶下传来的浓烈血腥气味,鼻翼翕动,喉头微滚,只想作呕。曹操却突然从旁伸出手来,捏起他的下颔,强行将他转过头来,命他直视此景。又附在他耳旁低声道:“子脩,你未免过于仁爱。还不如你的弟弟丕儿当得场面。你将来乃是为君为主之人,须知‘沉疴施以猛药,乱世当用重典’,对于忠心之人该当仁慈,但对于狼子野心的敌人,你便要狠下心来,半点不可容情。”
他力道很重,捏得祁寒下巴颏上两道红印,莫名疼痛。祁寒觉察到他手指微颤,不由讶异抬头,果然见曹操两边眼皮肿胀,眸发红光,太阳穴正突突而跳,竟然又在犯着头风。
祁寒瞥见了他眼中的一抹恼意,竟然是对自己非常不满了——试想,父亲被人谋杀,身为爱子长子,竟然还在同情这些乱党,也怪不得曹操迁怒。何况他那般多疑,见到吴子兰等人频频朝祁寒投过目光来,更难免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