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曹操还在思忖长子的这种厌恶,到底是私人的恩怨,还是在怀疑刘备居心叵测,便听得一阵杂乱纷沓的脚步声传来。
天上雷声轰隆,风声渐起,浓云低垂,眼见便要落下雨滴来了。
两道高大的身影闯入了后园,二人手提宝剑,奔到亭前,一众禁卫呼叱连连,竟然阻拦不住。
曹操挑眉一看,却见是袍袖翻飞的关羽和张飞二人。
刘备见他二人凶神恶煞,手中提剑,寒光隐隐,一时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叱喝道:“丞相在此!你等莽撞冲撞,成何体统,还不快快收剑!”
原来,关张二人在郊外射箭打猎回来,听说了刘备被许褚、张辽带走,又见迟迟不曾归来。二人这些日子受刘备的耳濡目染,对曹操也存了极大的戒备心理,登时急得不行。几番打听之下,听说人在相府后园,两人怕刘备有失,便硬冲了进来。
也是曹操吩咐了赏景饮酒,怕禁卫们搅扰雅兴,这才吩咐了不许他们近前,才给了二人硬闯的机会。
关羽和张飞冲到跟前,见刘备好端端坐着,亭中也无刑堂,他也没有受损,正自跟曹操饮酒吃梅,一派安然。二人相顾无言,登时哑然。听得刘备苍白着脸斥骂,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将剑锋还鞘,上前请罪。
关羽捋了长须,将齐腰的须髯撩在绿袍旁边,目光似有若无地从祁寒身上扫过,一张重枣色的红脸竟似更红了些。他垂着眼眸,两道狭长的凤眸越发细如罅隙,竟似都要瞧不见了。
祁寒并未留意到这些,只见这二人鲁莽慌张,心道:“这下可好了,他二人如此鲁莽悍狠,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地冲撞了曹操,他势必不会再派刘备出去,命他带军阻击袁术了。”心下稍安,松了口气,便低头也自斟了一杯暖胃。
不料曹操却并无责备之意,眼盯着满脸正派的关羽,笑问道:“你二人从何而来?”
关羽半点不假颜色,神情依然倨傲冷然,只昂头道:“我等以为丞相将兄长捉住,是要问罪杀害,故特来相救。”
刘备听了直如五雷轰顶,皱着脸瞪视关羽,谁知关羽面红耳赤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尔没发觉他的目光。抑或是看见了,却又不屑于伪装说谎。
倒是张飞,状似豪爽地“哈哈”一笑,粗声道:“莫听我二哥胡乱说笑!丞相,俺二人乃是听闻兄长被你请来喝酒,怕你等闲聊无趣,因此才持了剑来,想与你等舞剑助兴!”
曹操笑骂:“这又不是什么鸿门宴,用得着项庄、项伯舞剑么?”
话落执起酒杯,看着面色不改的关羽,脸上却增了几分欣赏。
刘备听了,连忙附和着张飞的说法,直骂那二人不懂规矩。
曹操抚须笑道:“来人,取酒来,给我这两个樊哙压压惊。酒肉亦要多拿。”
关羽微微倾身谢过,礼数俱佳,不卑不亢。张飞却是作得一番豪爽,大声叫好,只装浑蒙傻大咧咧地坐下了。
曹操便朝关羽道:“云长和翼德真乃猛士也。你二人性直诚爽,毫无阴私,为了兄长甘心冒险赴会,却也不怕我怪罪,称得上豪杰。适才我正与你们兄长说,要命他带兵出击袁术,你等可愿前往?”
祁寒一听,手中酒杯微倾,便洒出几滴浆液来。
曹操……
曹操的个性也太过古怪莫测了!
他刚才明明因为自己那句话,对刘备重起了疑心,怎知竟被这两个直来直去的莽汉子误打误撞,重新建立了信任!
这怕是刘备也万万没有料到的!
曹操的想法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试问,哪个心机深沉,阴谋诡蜮的野心家,会有这么两个横冲直撞,敢于提剑闯进相府来找大哥的直肠子兄弟?曹操见关张二人鲁莽忠义,竟就此打消了一份疑虑,决意任用刘备外出领军。
祁寒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面色微微发沉,看着眼前四人有说有笑,喝酒吃肉,心头阵阵发堵。
须臾之间,席面便散了。毕竟已是雷声轰隆,大雨将至。
刘备领着两个兄弟走后,祁寒便与曹操凭栏一处,望着渐渐淅沥的雨帘,默然不语。
曹操沉默半晌,忽然问道:“子脩,你有何话说?”
祁寒望向他的侧脸,和他那飘往远处的眸光,突然觉得,曹操也是个人,并不是神明。他也有任性的时候,许多事并不能因为他的劝谏,就可以改变的。
他想了一想,道:“儿臣只一个请求。父亲应该派一名将领随军,不能让刘备单独领兵外出。”
曹操未置可否,良久才淡淡回道:“便派那照顾过你的小将,朱灵。”
祁寒眉峰几不可见的一皱,应道:“是。一切全凭父亲安排。”
166|第一百六十四章()
取密函世子告诫,失信任丞相生疑
。
这日天气少暖,朱灵一脸喜色,跟着从人,到得祁寒所在的荷斋。甫一见面,便是毕恭毕敬一礼,满面春风地笑:“世子听说了罢,丞相命我与左将军刘备,领兵往青州要击袁术呢!”(要击,阻击、中途截击。yao一声,疑通“腰”)
祁寒见他喜不自胜,也禁不住摇头莞尔,抬手便命他坐下。
朱灵两只乌漆漆的大黑眼俱在发光,大马金刀地盘膝一坐,躬身接过了祁寒递来的茶盏,大口作牛饮。
祁寒眼神轻动,刚要出声提醒,朱灵已经咕噜一声,硬生生将那口初烹的滚烫茶汤咽了下去,烫得吐出红红的舌头来,长“嘶”了一声,还苦着脸含混不清地夸赞:“唔……好,好擦汤。”话落,却提起案头盛满冷水的陶壶,一通猛灌。
祁寒被他逗笑了,也不以为忤。这朱灵性情直爽,一路照顾他的病,尽心尽责。为人又算得上周全稳妥,回京以来,他曾多次派人赏赐,几番结交之下,朱灵与他的交情日见笃厚,俨然已将自己当作了他的下属。
“可知我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朱灵自是不解,摇了摇头,但他不笨,立即便道:“世子若有任何吩咐,但说无妨。”
大公子眼下的处境,外间多有传闻,朱灵也不是没有听过。但世子待他不薄,他觉得应该忠义于他。
“我听闻父亲擢你为讨寇校尉,点兵入帐,一切事务都还顺利罢?”闲谈声中,祁寒悠然而起,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眼四周。
朱灵本是袁绍帐下一名小将,初来乍到,也不过月余。对于曹操军中的门道和规矩他还摸不大清楚,处处需与人交流学习,因此祁寒这话问得并不算突兀。
朱灵点头道:“世子放心,丞相怕我不熟悉军务,特意派了副将路招,前来辅弼我。那小子精通军事,圆滑伶俐,早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了!眼下万事俱备,只待今夜发兵了!”
祁寒心头微震,目光掠过窗外,见那一众禁卫果真听从吩咐,远远站在廊庑尽头,这才点头道:“如此,甚好。”
“正是如此,”朱灵在军中人微言轻,刚擢升的四品校尉,极少有人与他相交,今日难得见到世子,便打开了话匣子,“世子你也曾随军出征过,当知晓行军打仗有多不容易。统共领多少兵马,弓兵用多少,步兵用多少,骑兵用多少,须携带多少的粮草辎重,如何押送,如何保障马匹的饮食,往什么地方安营结寨,选择山阴还是山阳,花多少时间搭扎军帐供兵卒住宿,选址既要避忌风雨,又要能躲离敌人的耳目……还要解决那么多人的饮水问题,或起锅造饭,或分配干粮,保证人人都有食物……如此一项一项,事无巨细,简直令人头皮发麻。亏得副将路招能干,又手握豫州、兖州、青州三地的郡县地理图,早将落脚之地规置选好,不然啊,就凭我这鲁莽,只怕还真胜任不来这讨寇校尉呢!”
祁寒听他聒噪,便出声打断他:“文博(朱灵),此番兴兵,我父亲派了共多少人马,有几成握在你手?”
朱灵道:“丞相遣精兵一万五千人,分作三路并行,我与刘玄德、路招三人,各得五千精锐,戌时日落便即出发!”
祁寒一听,眉头登时紧皱了起来。
戌时……
来不及了。
刘关张三人如狼似虎,武艺高强,又早有准备,饮食行军上必会更加戒备……倘有异动,朱灵、路招二人决计抵挡不住。就算他此刻给朱灵设下锦囊妙计,要谋取那三人,只怕凭关羽等人的强悍,朱灵和路招也不一定能把握时机,应对万变,苟全自身,拿获那三人。
非是他不信任朱灵的能力,实在跟刘关张一比,实力差得太过悬殊。
“我问你,若刘玄德中途突然变卦,生出异动,又或提出独自带兵离去,你该当如何?”
朱灵以为世子在考验自己,登时将脖子一梗,昂首拔胸道:“末将必定尽力将之带回!”开玩笑,领着丞相的兵,却要自己单飞单干,那还了得?!
谁知却见祁寒摇头,神色莫测:“今日唤你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朱灵讷然怔住:“莫非是刘玄德……”
祁寒点头,双眸生光:“不错。我已料到刘玄德必然生变。你且记住,不论他们以何种理由要走、要留,你都不要强加拦阻。他要带走那五千精兵,你便让他走,还要笑脸相送,假作看不出他的心思。千万莫要与之争执,甚至妄动兵戈……”
三路军队,士兵皆听令于主帅,届时若起哗变,内部暴。乱,朱灵等人是决计讨不了好的。何况刘关张兄弟勇猛称雄,无人可当,他与之硬拼顽抗,只会徒增伤亡而已。
祁寒不想朱灵死在征途,因此才叮嘱于他。
朱灵一双峻眉纠得死紧。实在不明白世子为何要如此吩咐……但他不愿违拗祁寒,心中虽然惶恐疑惑,却还是点头应下了。
“此外,我还有一件私事相托……”
祁寒看着朱灵一双大眼,犹豫半晌,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
“此去青州,路途遥远,变数良多,你切记要小心行事,以求自保。路经徐州之地,要过彭城、泰山、琅琊三郡,你回程之时,亲自往下邳一趟,帮我打听一人,他名唤赵子龙……”他详细描述了一番,“若是见了他,便将此信交给他。”
说着,祁寒又拿出一张纸,上头画了四种怪异而歪曲的图形,分别是他、赵云、丈八以及孔莲四人的联络记号。
“你将它们的形状熟记于心,回头若寻不到人,或查无音讯,便往当地的官绅府宅边寻觅这些记号,若有发现,便潜在暗处等待一日,或许便能联络上人……若还是一无所获,”祁寒语声微滞,指着那一枚花瓣形状的图形,道,“你便将这个图样刻画在下邳城墙的角落。他们看到便会知晓,是我来寻过他了……”
朱灵懵懂不解其理,只好按照祁寒说的,先将这四种图形死死记住。
祁寒考察他确认记熟之后,便将那图纸移向灯烛,一晃烧了。
二人喁喁低语,又好生交代了一番,朱灵这才大步从荷斋走了出去。
祁寒站在窗牖前,望着他甲胄盈身的背影,一片片日光洒落在那黑红色的缨盔之上,闪闪发亮,仿佛寄托了某种希望,正自离他远去。他回眸看了一眼廊中的近卫,眼底的亮光又渐渐消沮下去,神色莫名有些黯淡。
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