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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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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寒以为他问的是投靠谁,选择哪个阵营。登时摇头道:“不知道。没想好。也许是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吕布讶然回眸,惊异地望着他。

    祁寒身为昂藏男儿,又胸有丘壑、肩负大才,将来注定有不小的作为。吕布还以为,他这般骄傲的男子,是绝不肯成为旁人的附庸的。却没想到……他竟笑吟吟地说出了这番话来。

    仿佛他追随自己的恋人,乃属稀松平常之事,并不会辱没了他。

    吕布心头剧震,本已渐渐平熄的妒火再次熊燃起来,暗自忿怒地想:“赵子龙,你好大的福气!你去哪里,他便去哪里?你究竟有何德何能,能得祁寒如此青眼对待?!”

    望着祁寒勾起的唇角,面上充斥的希冀憧憬之色,吕布心头越发酸涩有气。登时冷硬而不屑地嗤了一声。

    祁寒疑惑道:“奉先你嗤我做什么?”

    吕布梗起脖子,怒冲冲地哼声道:“本侯奉劝你一句。”

    祁寒心想,怎么突然又本侯了,今儿这称呼可真够乱七八糟的。

    “哦?温侯有何教化?”祁寒抬眼看他,脸上仿佛写着“洗耳恭听”四个大字。

    吕布又重重一哼,“祁寒,你年轻不明世情。本侯劝你,莫对男人太好!得来容易的,男人不会珍惜!”

    祁寒噗地一下笑出了声:“喂,奉先。你既有此觉悟,那就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啊,多多怜惜对你好的有情人,譬如貂蝉姑娘……”

    吕布脸色霎时黑沉,眉宇间罩了煞气,隐怒道:“祁寒,你是否管得太多了!本侯愿意惜谁便去惜谁。惹怒了我,本侯便不与你做这劳什子的兄弟!教你做做这徐州的刺史夫人!”

    祁寒一个冷噤,登时被这诡异的威胁震住,在心里来了个迅猛的白眼五连翻……

    好吧,他终于相信了。

    那些人总爱说吕布反复无常,性情暴戾,从前吕布对自己言听计从还未觉得,如今一看,当真是脾气糟糕,暴露本性了啊!

    祁寒心中一番感叹。却也多了个心眼,察觉出了吕布情绪不对。

    他边走边拿余光扫视吕布几眼。见他默不吭声,低头皱眉,渐渐也觉出些味道来了。

    原来吕布还在介意自己跟赵云的事。

    祁寒暗自为难,便不再引他说话逗乐,也不去触他逆鳞了。

    ……时间总是会淡忘一切的。更何况吕布生性豪放恣肆,定会很快忘记。

    祁寒如是想着。

    两人又走了一阵,前方雅静的小院渐渐露出,这一路寒气萦身,祁寒觉得腹中绞痛加剧,弓起了身子。吕布见状,忙搭手扶了他,绕过篱墙,并肩走进了院中。

    *

    祁寒面色青白,吕布抬起有力的右臂托着他,如此一来,祁寒几乎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吕布臂上。祁寒的棉屐在雪地上轻轻拖梭而行,毫不著力,屐下齿痕划拉出两道漂亮的弧印。

    吕布步履矫健,蹬着云履踩在绵软细腻的白雪上,悄无声息,二人就这般进了院子。

    祁寒眺了一眼赵云的房门,眼中闪过柔光,唇边勾笑,正待开口说话,却见吕布神色一动,表情忽然冷肃下去,一双鹰隼般的眼眸,径往赵云房门看去。

    祁寒正自讶异,忽听房中传出了女子的声音。

    “……云哥哥这是何意?你我既已有了床笫之好,莫非还是不肯娶我?”

    祁寒的笑容僵在脸上,怔住了。

    大雪连下半日已然住下,西风却仍在紧吹。呼呼风声里,院中的栅栏瓠架随风而动,发出轻微的扑簌声响。吕布来时摒退过左右,这座院子平日里也不许旁人进来洒扫,因此十分寂静。

    那女人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外面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祁寒能分辨出来,那是甘楚。

    祁寒立雪而怔,一动不动的,只觉耳膜中嗡然作响,不断回荡着四个字。

    床笫之好……

    原来,他们竟早已有过床笫之好了?这究竟是何时的事……

    上一秒他还在期许和赵云的美好未来,他还傻傻地以为赵云只属于他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冒出个甘楚来,说赵云和她已经发生过关系……

    房中一阵沉默,良久才听赵云叹了口气,沙哑低沉的音色缓慢道:“楚楚,非是云不愿娶你……”

    “云哥哥既非不愿。”

    甘楚含着哭腔打断他,“……那你我自幼相好,感情深笃,又有婚约在身,成亲嫁娶本就是早晚的事,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祁寒捂着肚子,失重一般缓缓蹲下身去。

    一颗心如坠冰谷,不断下沉,刹那间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疼得厉害。

    他们竟然是有婚约的……

    古人有了婚约,意味着什么,祁寒用脚趾头也能猜想得到。

    自幼相好,感情深笃……

    呵,怪不得自己总跟赵云在一起,却不知道他的心上人从何而来,原来竟真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吕布难得露出关切的眼神,屈起长腿蹲下,脸色很难看,皱眉看着祁寒。

    祁寒的脸色苍白,颊上却有两朵异样的潮红。毫无血色的唇轻抿着,黑沉沉的眸子里,黯淡无光。

    吕布心里觉得非常奇怪。听到这些东西,他明明应该非常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看到祁寒这副模样,他心中竟觉沉甸甸的,十分郁闷难受。

    眼前浮荡起祁寒适才那一抹神采飞扬的笑容。吕布还记得那是他见过最美的笑。

    那时的祁寒坚定地说,他这一生只恋慕赵子龙一人。那一瞬间,霞光溢彩的眸子,恬淡悠宜的浅笑,将他整个人都照亮了,此刻的反差太过强烈,令吕布无法忽略。

    吕布伸出臂去,揽过祁寒的肩,握了握,祁寒却毫无反应。

    房中的赵云没有答腔,似是默认了甘楚的话。

    甘楚甜美的声音透出撒娇的意味,喃喃响起:“云哥哥,这火盆烧了一天,都快熄了……可真冷啊。”

    话音落下,便听脚步声动,接着窸窣之声响起,似是有人在翻箱倒柜的寻找什么。

    赵云常备的冬衣都在营中,一时寻不到厚实的衣服给她,榻上的棉被又染了污秽,更不可能拿给甘楚盖裹。

    甘楚娇赧道:“云哥哥别忙活了。我身子不便……你,你过来抱抱我罢。”

    赵云沉默了一霎,尔后道:“好。”

    房中的两人似是偎在了一起。

    因为甘楚发出了一声柔软慵懒的喟叹。

    她的声音放得很低,问道:“云哥哥,你老实同我说,你现在还喜欢我么?”

    赵云缓缓道:“喜欢的。”

    吕布的眼睛霎时瞪得溜圆,豁然起身,铁拳紧握,便要冲进门去。

    祁寒飞快握住了他的左手,捏住掌心往后拉,动作很慢,却十分坚定。

    吕布恼怒的回头,看到祁寒立在身后,垂着眸。眼帘因低头的缘故,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头顶本已雪霁云开的天,此时又灰沉沉的,渐渐飘下星星点点的雪霰来。那些冰晶雪花悉数落在他羽毛般的长睫上,洁白剔透,很细,很密,却没有化开。

    房中的两人闲话家常一般说着话。

    甘楚柔声道:“云哥哥,兄长他近日便要离开徐州,因担心自己走后,你与那祁寒……”

    她语声一顿,改了措辞,“……担心那祁寒继续与你纠缠不清,毁了你的前程,这才急于迫你成家……他用心良苦,你,不要怪他。”

    赵云叹了口气:“你我有婚约是实。兄长担心我误入歧途,我亦省得他之用心。但……唉,我怪不得他。他毕竟,是我的兄长。”

    话音一落,祁寒猛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拳头紧紧握起,一时间羞怍、耻辱、可笑、悲伤,诸多情绪充斥塞满了他的心。

    脑中一片空白,只余下甘楚那句“纠缠不清”,赵云那一声“误入歧途”,挽钟般在脑海里回旋动荡。

    这两句话,仿佛两把利刃插入了心口,翻搅撕裂,恨不能将他整个人糅成碎片。

    原来……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他跟赵云的事。

    在赵义、甘楚等人眼中,是他不齿,与赵云“纠缠不清”。

    赵云对甘楚所说毫不吃惊,竟也是早就知道了的……

    呵,原来他的心思,早就被人剥得干干净净,裸裎人前。为人不耻,不屑,为赵云佯作不知。

    可怜他却还跟个傻子一样,把自己的感情视作珍宝般死死捂着,小心翼翼地收藏。

    这心意,他吐出来怕碎,献出去怕损。生怕影响到赵云,因而半点不敢吐露倾诉。怕就怕那一步踏出,他和赵云连兄弟都没得做。

    他实在太过珍视与赵云的情谊。

    可现在,赵云却说,那是“误入歧途”。

    原来,赵云心知肚明,却故作不懂,不过是耻于同他在一起。只因为同他在一起,便是误入歧途啊!

    祁寒颤颤发抖,感觉身体里的每一寸都开始阵痛纠结。仿佛什么东西从胸腔里被掏出来,搅碎后丢弃在了地上,碾踩得稀巴烂。

    血肉模糊的一团,映着白色的雪地,触目刺痛。

    那是他对赵云的真心。

    吕布双拳紧握,指节咯吱作响,眼睛充血肆红,狰狞着一张俊脸,拔足便要往里冲去。祁寒反应过来,猛然扑到他跟前,因为用力过猛,直接跌进了吕布怀中。

    吕布不得不抬臂扶住了他。但斥红的眸子怒张着,目光沉沉不定扫在祁寒脸上,嘴唇一动,立马便要发作。

    祁寒身形高挑,踮足依着吕布,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将吕布那一声暴喝,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他朝着吕布重重摇头,凤眸里满是祈求,颤抖的唇瓣无声开启:“奉先,带我离开。”

    吕布脸色铁青,眼里怒火暄腾,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鬓向此时应有雪;心从别处即成灰

    *

    祁寒颤抖的唇瓣无声开启:“奉先,带我离开。”

    吕布脸色铁青,槽牙磨得格格作响,狭长的眼眸一眯,显然不肯。

    祁寒紧挨着他,附耳在他颊旁,低若蚊吟的声音有些哆嗦:“奉先,你给我留点颜面……”

    他衣衫不整,遍体淤痕,连足踝上都有明显的被捏握出的青印。吕布一旦闹将起来,就太狼狈,太难看了。

    先前,赵云是中了春毒,无法自控,才对他做出那些。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要哭着喊着去与甘楚争宠,要求赵云负责吗?

    现代法律还不追究限制行为能力人的罪责,他又有什么权利去指责赵云?

    怪只怪自己运气太差,太容忍赵云,太过喜欢他罢了。

    可笑他那时竟还一厢情愿地以为,赵云也是喜欢他的……

    此时,吕布同样误解了赵云的意思。

    什么叫纠缠不清,什么叫误入歧途?!

    他娘的上了我心爱的人,却说这种话!他非要赵子龙死不可!

    吕布压不下心头怒气,只想冲进去大打出手,为祁寒讨个公道回来。但又感觉到那只捂住自己嘴唇的手,已是颤抖冰冷得不可思议。

    吕布把祁寒的手拿下,拢在掌心试图捂暖它,但祁寒瑟缩了一下,轻轻抽开,别开脸去。

    吕布心中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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