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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总有幽幽魅魅的声音阴魂不散,她瞻前顾后,壮着胆子一点点爬高。
然而愈往上,心里头似乎愈有一种说不出的声音在警告着自己——不要在往上去了,再去会迷失在一个个黑不见底的山洞中,被夜间的野兽啃噬至此。
伯劳对她说过的那个男人,似乎就死在了某一处的山洞中。
她几乎胆颤心惊,一厢情愿地做着不可能的梦,若是逃出去了,见到察罕,藏起来,不让身后那人找到自己,便能和察罕安安稳稳在一起了。
脚下突然硌到了一片沙石,猛地崴了一下,差点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幸好胡乱撑住了一片树干,才稳住了身形,阮小幺被惊出了一身汗,似大梦初醒,看着周围黑黢黢的轮廓,死寂的黑夜,忽而仿佛所有的胆量都一瞬间卸了去,徒留她疑神疑鬼站在当中。
她手心起了些汗,身子也有些发凉,微微颤了颤,又泄了气,望着来时昏昏的道路,一点点沿原路折返了回去。
边走边想着察罕,漫无目的地回忆起两人初见时的情形,忽而低头瞧了瞧自个儿,那时候的小萝卜头还刚长到如今的胸口处,他也不高,他们还能隔着窗站在两边说话。后来身量高了,情意生了,物也变了。
只是如今她又该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心中便一痛,两颗泪滚了下来。她伸手抹了去,却又哭了起来。
远处村落中亮着数家灯火,星星点点如同地上的星光,各家暖意融融,妻子团聚在一处吃饭谈笑,却没有一处的灯光是为她而亮。她逃来逃去,兜了大半圈,还是要回到原先那个黑不见光的屋子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临走()
阮小幺心中沮丧酸楚,一边抽泣着一边一步步往回走,不知多时,终见着了自家的草屋,里头黑暗一片,兰莫许是已睡了。
悄悄回了去,正要推开门时,小木门却自个儿开了。
兰莫站在门口,沉默看着她。
她满脸是泪,愣在了他跟前。
两人僵立了许久,最后,他终于一声叹息,伸手将她搂入了怀中。
阮小幺任他环着,一眨眼,泪又落了下来。
第二日,她盯着一双肿的通红的眼眶,问兰莫道:“什么时候回去?”
“再十来日。”他道。
兰莫伸手去碰她的脸,阮小幺微微躲闪了一下,没躲过,便一言不发立在他跟前,任他的手指轻刮了刮眼皮,听他道:“昨个儿吓着了?”
她摇了摇头。
“说话!”他皱了皱眉。
“殿下让我说什么?”阮小神色平静,有些疲惫,“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你还有何可担心的?”
兰莫微微笑了笑,微眯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怎么,一夜间转性了?”
“想通了。”她乖顺道。
“想通了便来陪我用饭。”他似乎满意了些,带着她坐了下来。
他晨间叮叮咣咣折腾了一早,此时却指示阮小幺去锅里盛饭。
阮小幺揭开锅盖一看,却是一些热粥,稀了些,用勺子一搅,下头米粒有些生。
她捡了些稀熟的给两人盛上,食不知味地塞进口中,忽听对面兰莫似随口说了句,“我熬的。”
她闻言抬头,见他神色如常,一双眼却盯着她不移开。
“有的没熟。”她实话实说,在瞧见他面色不对后。忙又补道:“很香。”
他这才缓缓露出了个笑容。
之后照例去蒙大夫那处,向他再三保证过会早点回来之后,才得以出屋。
一整日阮小幺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差点在生骨汤中放错了一味料。慌忙将整锅都倒了。伯劳看不过眼,问道:“你怎么了?”
“无事无事……”她重拿了副蒙大夫配好的药来,煮在了盅里。
兰莫那副冰冷而不通人情的面孔在她脑中回旋不去,像一片无处不在的阴影,压在了她心上。
重新煎好一副药,待凉一些后,递给了伯劳,阮小幺忽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那个……已死的男人真的没有地图手稿留下来了?”
“姑娘问这话何意?”他沉默了一刹,反问。
“我就是随便问问!”阮小幺忙道:“好奇而已!”
伯劳道:“地图已尽毁了。并没有一纸一片留下。”
她点了点头,颇有些失望。
距接骨一回已过了近十日,伯劳的伤口一天天好转起来,待腓骨处捏着差不多好了时,他已可坐在榻上。无需日日躺着,腿处用几根木板做了个外固定架,极偶尔也可在人搀扶下稍稍下地,恢复一切良好。
阮小幺每日的活计差不多是一些按摩工作,疏通经血,防止腿部肌肉因长时间不活动而开始萎缩,一日按摩两次。过后便无甚事,只得坐在一旁发呆。
伯劳眼瞅了她无数回,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何这几日一直都闷闷不乐?”
她无甚兴致地摇了摇头。
“……想家了?”他又问道。
阮小幺不知该说什么,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只得呐呐应了声。
伯劳却当真了,他想了想。道:“你家中除了叔父,还有何人?”
“还有……”她脑袋靠着墙细想,哪还有什么家人?
她泄气,道:“还有个在远方的妹妹,和一个喜欢的人。”
他愣了愣。也不再说话了。
好半晌,伯劳忍不住又开了口,“那个……你中意之人?”
“嗯,”她微微笑道:“他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如此啊……”他喃喃道。
阮小幺叹了口气,看了看伯劳,见他眼中掩饰不住的失落,只当未瞧见,又将脑袋抵着墙,自顾自发呆去了。
伯劳这人生性腼腆,也不知是性子慢还是赧于出口,待到第二日才结结巴巴开口问道:“你那……意中人是、是什么样的?”
阮小幺正为他锤着脚踝,闻言便笑道:“他是个傻大个子。”
“……啊?”他不解。
“个儿高、性子好、体贴人……模样也不错。”她边想边道。
模样岂止是不错,俊朗英挺,走在路上回头率相当之高呢!
伯劳这么听着,一面不是滋味,一面替她高兴,百感交集。
他忽然想到一事,道:“那你叔父……这回总该同意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她哼了一声。
他话中一窒,半晌,才道:“兴许你叔父觉得你能配上更好的……”
阮小幺心生嘲讽,配他自己,倒是“更好”。
“好了好了,你也知道我叔父那怪脾气,”她摇了摇手,道:“谁都看不上。你可千万别将我与你说的泄露给他,否则我又没好果子吃了!”
“这是自然。”他无奈道。
离兰莫说的“出去”之日越来越近,阮小幺开始在家中写写画画,去蒙大夫那处的时间便少了下来。她挑了些简答的医药急救常识记下来,打算在离开后交给那老头儿,权作是在余村这么些时日的谢礼。
临别之际,又心生不舍,看着每日里渐渐熟悉的乡邻爽朗而热忱的面容,小小的褚易之也比初生时长了好些,粉粉白胖;而一想到出去后将要面临的人事纷杂,忽而开始心生退缩。
最让她焦心的,还不是自己与兰莫这让人尴尬的关系。
又过了两三日,时间终于到了。
兰莫却如往常一般,丝毫没有将走的迹象,待得晌午后与蒙大夫对上一局,收了棋子儿后,道:“这些时日别的没干,倒将生疏棋艺捡起了些。还亏了您老人家。”
蒙大夫被他的“生疏棋艺”说得脸子上挂不住,只揪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叹来叹去。
老头儿走后,阮小幺忍不住问他。“你不是今日会走么?为何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稍安勿躁,”他笑了笑,安抚道:“我知你心急,总不在乎这一两个时辰。”
她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兰莫却不在意,宽大修长的手覆住了她的,带她到了案边,随意捡起两张粗糙泛黄的纸张,在眼前晃了晃,“写给蒙大夫的?”
她点点头。
“落笔虚浮。腕上无力,还得再练练。”他煞有其事评判道。
“自不比得殿下一手好字。”阮小幺撇了撇嘴。
外头正有一轮红日落下,半在山巅,映得半边天际彻亮的血色。兰莫拉开一张椅子坐着,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
她僵着身子往后退。兰莫却不理会,强硬地半搂着人,将她按坐了下来,重铺开一张纸,蘸着半干的墨,手腕微勾,写下了一个巴掌大的“兰”字。
阮小幺哪里还有心思看他的字。整个横坐在了他身上,只觉股下如烙热的坚铁一般,烫得人心生怯意,逃脱不得,只得老老实实看他又写出了一个“莫”字。
兰莫将笔塞到她手中,命道:“写来瞧瞧。”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似乎有些灼烫,拂在阮小幺脸侧,有些发痒,却让她有些心慌。她往外凑了凑身子,想站起来。一把又被他按了住。兰莫低下头,双唇轻触了一下她的发际,瞧着那泛红嫩柔的耳廓,心中微动,蓦地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两人之间暧昧至极,阮小幺慌得转头大叫,“我写、我写!”
她尽力伏下脑袋,几乎贴着书案歪歪抖抖写下了“兰莫”二字,尚未描完,一只手又被他包在了掌心之中。
兰莫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带着她在纸上用力,勾铁描金,却写出了阮小幺的名字。
三行不同字迹摆列在一处,如同三个人的手笔,案边却只见两人,若有人发觉,必觉缠绵旖旎无比。
她勉强咧了咧嘴角,道:“殿下,我还有一些未写完……就快走了,你让我最后写完!”
他兴致颇高,却摘下了阮小幺手中的笔,将她掰了过来,更正对着自己,眼中只有微微笑意,“最近怎的如此乖顺?”
“我……”她语塞。
“罢了,我知你心中不大情愿,我自不会强迫你,”兰莫低头盯着她,道:“只是便要出去了,我也要些甜头。”
阮小幺刚想躲,便被他吻了住。
兰莫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一只手几乎将她圈在怀中,低头便含住了她的唇,摩挲吮吸,像品尝什么馨甜的物事一般。她整个人不住往后缩,却被困在他与书案之间,最后硬实的木料抵住了腰,再无法可退。
他又继而抵开了那排紧闭的贝齿,去捕捉内里那条躲躲闪闪的小蛇,勾住后逼得她与自己一道厮磨纠缠,满是侵略气息。
阮小幺被他凶狠而强硬的攻势逼得眼泪都快出了来,想转头,总被后脑勺上那只蛮横的大手扣了住,任他索求,双唇合拢不上,渐渐便有晶滑的液体从嘴角流了下,又羞又窘,头顶几乎要生了烟。
肺中空气渐渐耗尽,口唇被封住无法呼吸,她猛地去推他,好歹让对方撤了出去。
阮小幺半是撑半是趴在他身上,面色红得要滴血,狼狈地咳了两声,大口喘气,眸中晶莹闪动,却是浮上了一些泪。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出去的山洞中()
兰莫好整以暇抱着她,见那双原本淡粉的唇如今被狠狠碾揉过,成了一片嫣红,又微肿了些,惹人怜意,更勾人心猿意马。
他伸手将她嘴角的津液抹了去。阮小幺抬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