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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令仪对杜充华不敬?”皇帝一声轻笑,“杜充华禁着足、令仪也身上有伤,还能闹到裕安殿不成?”
“并、并没有……”那宫女一叩首,咬着牙把那不太站得住脚的说辞禀了出来,“随居宫嫔按理每天需向主位问安,充华娘娘虽则禁着足,令仪娘子循礼也该去裕安殿门口叩个首以示恭敬。就算令仪娘子带着伤,总也该着宫人去回个话,可这么多时日过去了……云宜阁这边……什么也没说……”
说到后头,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心虚分明。
“就为个礼,你就扰得令仪带着伤动怒?”皇帝自唇角沁出的冷笑寒意涔涔,沉吟了一瞬,道,“你裕安殿倒真是规矩周全。传旨下去,杜氏擅动私刑屡教不改,着即废位,到冷宫教习宫女礼数去!”
语惊四座,那宫女叩首下去,求情之语还没说出口,霍祁便觉胳膊又被人一动——这回可不是轻拽衣袖,而是直接握了胳膊了。
席兰薇杏目圆睁,惊诧不已地望着他,摇头连连。
“怎么了?”皇帝皱眉,微显不悦。
席兰薇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在大监袁叙身上,手忙脚乱地比划一番,手在空中又是画方形又是画直线,弄得一贯心思通透的袁叙怔了又怔。
倒还是皇帝看明白了,微有一沉,点头道:“去取笔墨。”
宫人这才恍悟,急忙到房内去取。也站了许久了,霍祁瞧了瞧院里,扶着兰薇一并走到石案前,交给宫女扶着她坐,自在她对面坐下。
纸笔取来,兰薇落笔写得分明有些急躁:“陛下息怒。充华娘娘纵有不是,亦是臣妾失礼在先。强闯裕安殿在先、不曾见礼亦未让宫人知会情由在后,无怪充华娘娘不快。”
她倒是说得大度。霍祁扫了她一眼,目中有几分不信:“当真?”
席兰薇点头,笔下继续写着:“臣妾省亲已引得六宫议论,陛下今日在云宜阁废充华娘娘,宫中更要记恨臣妾……”
话语一转,到底还是为自己考虑的?听上去却多了几分可信。
皇帝沉吟着凝睇着她,少顷,站起了身,大步往外走着,一边走一边道:“传御医来看看令仪的伤有碍无碍,连那两个宫女一同诊了。”
席兰薇气急之下虽是动了伤口但无甚大碍,秋白清和伤得虽重但所幸未有性命之虞。各自静下心来养了几日,席兰薇去探望二人,秋白开口的头一句话果然就是:“娘子干什么为她说情?到底是陛下要罚她,旁人能说什么?”
席兰薇浅浅一哂,看一看秋白又看一看同样满面不忿的清和,朱唇翕动:“她有孕了。”
“……什么?!”秋白一愕,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怔了半晌才问道,“有……有孕?”
席兰薇衔笑点头,确信无疑的样子。转身去桌边研了墨,执笔写罢,拿给二人看:“那日是个局,动你们、伤我都不是大事,她要的是陛下来祺玉宫,知她有孕、解她禁足。”
不只是解了禁足,若是有孕,大抵还是要晋位份的。
“娘子您……”秋白惊得话都说不顺了,“您……怎么知道?”
席兰薇知她大抵是想问自己怎么知道杜氏有孕——这不过是因为前世此时她也有孕了。回到案前,写下的答案却是解“怎么知道那是个局”的:“御前宦官姜潜,奉旨日日询问我伤势如何、又去御前回话。自祺玉宫门处至云宜阁,该由西进,半月前,我见他由东侧而来,未多想。八|九日前,姜潜再来求见,身带梨花浅香,唯杜氏素喜梨花香。”
所以她从那一日起便笃信姜潜与杜氏在暗中是有交集的,只是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直到几日前的那一出,皇帝突然驾临,而姜潜在一刻后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云宜阁门边……
可见是先去给杜氏回了话。这边动刑动得狠,皇帝必定会罚杜氏,但不管怎么罚,只要旨意一下,立刻便会有人来禀杜氏有孕一事,皇帝不可能再禁她的足——甚至就算是没有旨意,她也是可以借着机会禀明的。目下没说,不过是席兰薇求情求得突然,大抵让这一边布下的眼线一时瞧不清状况再没去回话、皇帝又很快离开了,未能赶得及罢了。
席兰薇屈指数算,上一世时,杜氏在腊月小产而亡,那时是六个月的身孕。
现在是八月,也就是说,杜氏刚刚怀孕两个月……
自己也是刚察觉不久吧?那么用这么个计去引皇帝来、而非直接让宫人去御前禀明,可见她也是有要避着的事。怕禀不进宣室殿?还是……怕禀进宣室殿前先让旁人知晓了?
席兰薇提着笔思索着,凝神一笑,续上一句:“与其这般任她摆布,倒不如……”
思量着不点破也罢,没有继续往下写。薄纸一张交给秋白和清和去看,席兰薇在榻边颌了颌首,口型微带笑意却动得清晰:“好好休息,我去裕安殿一趟。”
第8章 交易()
席兰薇的突然而至让裕安殿众人颇有些如临大敌。
虽则杜充华没事,但宫人们多多少少也听着原是些风声,说陛下原是要废她位份的,是让这位鸢令仪拦了下来。
气氛便很是微妙。虽说是让她拦了下来,但原本要废位也是因为她。再者,与杜充华亲近的宫人则更加知道,这本是杜充华设的一个局,让这鸢令仪给搅了。
是以有宫人神色不太自然地入殿去禀,过了一会儿出来回了话,请席兰薇进去。
席兰薇步入殿中,淡淡梨花香袭面,在有些萧瑟的秋日里带来些许早春的气息。
眼眸轻抬,席兰薇的目光落在端坐主位的杜充华身上。她已禁足有些时日了,加之前几日被自己毁了一计,面色很显颓然。妆容倒犹是讲究,青丝绾得密致,髻上一支点翠步摇颜色正得夺目。
席兰薇抿笑,又前行了几步,福下身去。
礼已至,杜充华却未闻有宫娥替她问安,这才抬了抬眸,语中带着惯有的讥嘲与轻蔑:“今儿个令仪怎的不带个人同来了?正巧本宫禁着足,若是宫人服侍不周,令仪可别上陛下那儿告状去。”
一番话说得不客气,更是没让席兰薇起身。兰薇轻一笑,却是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到侧边的位子上施施然落座。杜充华一滞,虽有不悦又不好发作,只得唤来宫娥:“看茶,再给令仪娘子取笔墨来。”
瞧着她虽还是敌意分明,却到底不复往日盛气凌人,席兰薇心下添了几分笃信。悠然浅啜了口茶,将茶盏搁在案上,提笔写下两行字:“请娘娘屏退旁人,独留亲信服侍殿中。”
宫娥接过,一扫纸上字迹不禁一怔,也不敢说什么,呈过去给杜充华看。
杜充华的黛眉登时一凝,睇向席兰薇:“你要干什么?”
席兰薇笑了笑,缓而摇头,又写了一句给她:“娘娘罚臣妾身边的宫人,反觉得臣妾敢动娘娘么?”
她位居充华都不敢再对她这个令仪做什么,何苦担心她在殿里害她?
杜充华斟酌须臾,虽不知她有何事,到底还是依言照做了。满殿宫娥宦官悄然退去,仅余二人服侍殿中。一在杜充华身侧侍立、一在兰薇身边等着帮她“传话”。
殿门阖上,席兰薇复又饮了口茶,再度执笔:“臣妾想与娘娘做个交换,求娘娘给臣妾个安稳日子。”
之间递到杜充华手里,杜充华冷一笑,看向沉容仍在书写的席兰薇,刚欲问一句“你拿什么换?”接下来一张纸便递了过来。
窥见宫娥有些发白的面色,杜充华才触到纸的指尖顿了一下,不解地拿过来,霎时面色惨白。
那纸上写着……
“臣妾担保不让旁人知道娘娘有孕。”
她怎么知道……
前几日设下那个局而不让宫人直接去宣室殿回话,就是怕其中惹出别的事端来、以致在皇帝知情前有人先一步害这孩子。诚然,那法子也不是万全,她不敢肯定知情的这几个宫人里没有那一边的眼线,但到底还是稳妥多了,到底都是她家里带来的人。就连那御前助她一力的姜潜也是不知实情的——御前的那一干人,势力最是说不清楚。
怎么到头来她如此小心,竟让这席兰薇知道了?
“你……”杜充华强撑了撑,还是压不住这番惊意。身子一颤,回了回神,有些失措地扶着身旁宦官的手站起来,步子不稳地走到席兰薇案前坐下,目光凌然,“你怎么知道?”
心思倒真是不深……
席兰薇心底哑笑,若但凡有点心思,大抵都还要争辩上两句不承认,她承认得倒真是快得很。
她坐到了跟前,倒是省得那宫女再跑来跑去了。席兰薇抿笑挥手,让那二人也退远了些,腕上使了恰到好处的力,一字字写得清晰、甚至显露着势在必得的情绪:“娘娘何须问臣妾如何知道?只说答不答应臣妾这事便是。与那日一计已过几日,娘娘仍不曾禀明陛下有孕一事,可见娘娘心中惧怕已极。”
杜充华惊诧不已地盯着她的面容,只觉得自己的心乱撞得停不下来。席兰薇仍是颌首正坐,弧度漂亮的羽睫刚好覆住目中的思量,杜充华能看到的便只是她维持得很得宜的微微一笑。
阖宫都知道这位鸢令仪生得极美,便是不施粉黛也难掩姣好容颜。不妖不艳的一张脸,清丽得仿若画中仙子那般出尘,肌肤莹白,一笑一颦间,掩不住的清幽之美——但就是这样,目下的杜充华也觉得,眼前这位佳人太可怕了。好像那股清幽之下渗着冷意,让她浑身发寒,抑制不住的寒意很快就彻了骨,她甚至忍不住地去想,她兴许不只是知道她“惧怕已极”,且还很清楚她在怕谁。
若真是那样,她先把消息告诉那人,这孩子……
席兰薇凝视着茶盏上的缠枝莲纹衔笑静等,氤氲的茶气间,分明觉出对坐之人愈发分明的慌乱。轻一哂,又写道:“若不够,臣妾可再告诉娘娘一事。”
“方才那宫女与那宦官有不轨之事,臣妾若禀明景妃娘娘,您有管教不严之罪。”
杜充华倒抽了一口冷气,望着席兰薇愕住。
席兰薇笑意更添,抬眸看着她,就像在欣赏一幅绝好的画卷。
“你怎么知道……”杜充华手支着桌子才让自己坐稳了,咬着嘴唇道,“你说清楚……”
如此写起来当真费工夫。席兰薇微微蹙了眉,耐着性子解释给她:“那宫女绣鞋纹饰精巧独特,显是自己所绣;宦官衣袖有处破损,以刺绣遮挡,与绣鞋纹饰针脚相同。”
写完两句推给杜充华看,杜充华读完却显了不信,驳道:“就凭这个?宫女宦官私交好也是有的,互相缝个衣服算得什么大事?”
“那宫娥约莫二十,是娘娘从家里带入宫中,故位居女史无妨;那宦官亦年纪尚轻,却至少监位、更为娘娘亲信,想是有那宫女从中提拔,此其一;女史较少监犹高一品,女官多自持身份,纵私交甚密,然则位份低于自己一品,此等活计可交旁的宫女去做,此其二;娘娘您信不过旁人,却信那宦官,可见也是知其二人情分……”
搁下笔,席兰薇笑吟吟地看着她。她本是没点明杜充华压根就知道这事,但既然说到这份上了,一语戳穿也没什么大碍。
“那你……”杜充华想继续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