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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就够了。”嘉和笑了笑，换了话题，“这条路不是往丹阳去的吧？燕恒准备把我安排在哪里？凉山别宫吗？”
“先生离开丹阳这样久，却还将道路记得这样熟悉，陛下若是知道了，心中一定很慰藉，也一定会好、好奖赏先生的。”
黄岩贼心不死的又刺激了嘉和一句，这才继续说到，“我们自然不是往丹阳去的，皇后娘娘视先生为眼中钉，恨不得将先生除之而后快，先生难道还想着去住燕宫，自己撞到娘娘的手中吗？陛下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才将先生抓回来，可不是叫先生你送死去的。”
因着心中有怒，他说话也开始不客气起来了。
“何敏？她居然还恨着我吗？我倒是快要忘了这段恩怨了”嘉和轻喃了一声，一副很是意外的样子。
“先生知道就好。”黄岩冷哼了一声。
凉山行宫马上便到，这一路上，他尝试多次，却还是没能逼的嘉和情绪崩溃，心中自然十分不满，连带着，这一路上一直维持着的虚假伪善面孔，也不愿再保留下去了。
再者，等到嘉和到了凉山行宫后，他就再没有私下同她接触的机会了，而若是只靠着皇后娘娘——她那样一个被嫉恨蒙蔽了脑子的女人，真的能在陛下的眼皮子下面成功弄死嘉和吗？——明明之前他都已经故意漏出消息了，却也没见到她有什么动作现在，他可不敢再相信她了。
所以，还不如趁着这点最后的时间，直接撕破脸皮，好好警告嘉和一番。
“有些话说来不好听，但是眼见着行宫快到了，若是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也只能请先生忍耐着些仔细听了。”他抬高了头，拿眼白瞥着嘉和，一副十分瞧不起人的样子，“先生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牢中鸟、阶下囚，甚至再说句难听的，同那以色取人的玩物也没什么差别。我也说句实话，若不是陛下爱重你，如我、如鸣泰这样的朝中官员，才不稀得给你面子。所以，先生到了凉山别宫后也莫想着偷跑，或是觉得自己还能当谋士，到朝中做官呵，这人啊，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才好。更别说你是个什么处境我敢说，只要陛下一个错眼不及，皇后娘娘就能趁机将你扒下一层皮！任你再聪明、再奸滑，手中无权无势，又有什么用？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些、老实些、乖巧些，努力奉承讨好陛下，才是你唯一能做的！”
嘉和道：“先生忍耐了一路，现在终于装不下去了？”
黄岩哼笑了两声，回道：“不装下去又如何，便是你将这些话告到陛下那里去，我也不怕！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的，我还要多谢先生提醒呢。”嘉和笑了笑，扭头掩下眼中的一抹深思，不再理会黄岩，又开始看起窗外的风景来。
第149章 往事（一）（）
“太子殿下安排的选拔可是已经开始了？”
“恩；刚开始不久；现在过去应当还赶得及看。”
“那还废话什么？快走快走！”
燕都丹阳的大街小巷上，人们或三五好友一起，一边走一边交谈；或独身一人，行色匆匆。他们平日里各有各的营生，有人经营茶馆酒肆、有人在学堂中教书；还有的人可能只是菜市场上的屠夫鱼贩。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其身份地位相差甚大，一辈子也不会同对方打一次交道；然而今日；却都汇聚在了一起，像是一条条富有生命的黑线一样；朝着长庆坊的崇文馆涌动。
而在崇文馆正门外的开阔广场上，一百张红漆矮脚长案；以一行五张，前后左右各相距一米的方式，整整齐齐排了二十列。
几乎每一张长案的后面都跪坐了一名前来应征燕太子殿下手下谋士之位的有才之士，少有空着的。而这些有才之士中的大多数人已经两鬓染白，眼中满是历经世事才有的沧桑和沉稳；少数人则直接头发花白，脸如枯皱树皮；可能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再再少数；总的也只有那么三两个人，则年轻青涩，脸上找不出一点风霜的痕迹，扔在这一群大多已经中年的人中，显得分外惹眼。
这近百个人中，容貌清秀俊美者有、儒雅端方者有，丑陋难看、堪比无盐者，一样也有。而论其穿着，戴金冠佩美玉者有、穿粗布着麻衣者有，甚至，衣着破烂、形容邋遢者，也一样有。他们的外表差异如此之大，可能邻座坐着的两个人，给人的感觉的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截然不同。
但是，他们的身上却又有着一些共同的特质——淡定、专注、宠辱不惊。
一旁围观的百姓们已经将他们来来回回指点了几个遍，连谁生的最好看、谁长的最丑陋，都已经翻来覆去的争论了几个来回，这些人，却还是在闷头写字，连抬头、扭头的情况都很少发生。
可见，无论他们是否有真实才学，其心性，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而这一点，也正是燕太子将选拔场所安排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之用意所在——为谋士者，最重要的几点之一，便是冷静。
百姓们当然是不懂这样的深层用意的，他们只知道，这是场颇有看头的热闹盛事。自太子殿下建立崇文馆以来，类似的选拔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一百张矮长案牍，一份由太子殿下亲设的答卷，一个时辰的答题时间只要认为自己有才能的人，不拘什么身份、地位，都可以坐上去答题。
一开始当然有地痞闲汉捣乱，早早的抢了位置却不答题，硬等到一个时辰结束才走，逼的真的有才能的人只能白白错过机会。但是没等到第二天，这些捣乱的人就付出了代价——牢房十日游，还是太子殿下亲自下令的，也可谓是颇为荣幸了。同样，那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晃荡，只想着瞎猫撞个死耗子的人，也付出了代价——他们的答卷被张贴在了崇文馆前面的布告栏上，连着好多天都被人指指点点——这当然算不上是羞辱，但也的确很不好看。
所以，等到第二次的时候，前去参加选拔的，就真的只剩下有真实才学的人了。
这样的人才选拔方式在诸国之中可谓是头一例，其效果又是出奇的好——燕太子是真的靠着这个方法选拔出了不少厉害谋士，他们提出不少革新的方法，更帮助燕太子解决了一些积年的治国难题，在他们双方共同的努力下，大燕以飞一般的速度变化着、变好着。
百姓们对这种改变有目共睹，因此，也就对这种选拔方法推崇有加，对提出这种选拔方法的燕太子，更是赞誉不觉——‘他提拔人才只看能力，不重出身’，‘他待手下谋士一视同仁，从不在意其身份地位’，‘他平易近人，善于接纳各种意见’。
在极短的时间内，各种各样的赞美像风一样的刮遍大燕各地，又迅速流传到其他诸国。于是，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自发前往大燕，甘愿尽心尽力的辅佐燕太子，在他们的帮助下，燕太子又完成更多功绩，越发被人们赞美就像是滚雪球一样，一个简单的选拔之法带来的好处越滚越大、越滚越多
待到如今，选拔已经成了一桩盛事，还不等它正式开始，丹阳便近乎万民空巷，全都蜂拥而至开始围观。就连那三四岁的孩童，一起打闹玩耍，玩过家家的游戏时，也会同玩伴抢着去当那‘通过选拔而出的平民谋士’一角。
不过，提出这种选拔之法，并加以实施的燕太子殿下、被人们称颂不已的燕太子殿下，他又是否真如人们所说的那样，任人只看才能，从不计较其身份地位，甚至是性别呢？
嘉和不知道，但，她想试一试。
****
崇文馆的门前吵吵闹闹，百姓们的议论声几乎要将整个广场都掀翻了过去。而在崇文馆的内院深处，容貌俊秀，气质温雅而又不失威仪的年轻男子，正在伏案作画。
他画的是窗外的一从青竹。
大家画竹，自然不会只求形似，其苍劲淡雅的风姿、其挺拔难折的傲骨，都是画中所极力追寻、表达的东西。
风穿竹林，其发出的沙沙声越是清晰，也就越是显得此处安静，俊秀的青年渐渐将心沉淀下来，一手按着素白的画笺，一手提笔悬腕，想要为画中竹子的关节处，再添几分苍劲墨色。
而就在这时，却有神色慌张的随身内侍闯了进来，扰了他的思绪，让他的手腕猛地一顿，一个硕大的墨点滴在竹节上，将整幅画都毁了去。
“殿下，敏郡君来了！”
燕太子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厌烦之色，将手中画笔随意的往笔筒中一掷，口中冷道：“告诉她，孤在忙着选拔，抽不出时间见她。”
话音未落，书房外面已经响起了敏郡君那带着几分欢悦的女声，“太子表哥，我来找你玩啦！”
随后，一名身穿茜红色宽袖胡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五官精致，气质娇媚，年轻娇嫩的脸庞上，满是被宠溺惯爱才能养出的骄纵之色。
一见到燕太子，她就撅起嘴巴，抢先埋怨道：“表哥，你都许久没有出宫了！你来算算，我们都多久没有见面了？”
燕太子看她一眼，将案上的画纸揉成一团，口中反问道：“你怎么来了？孤听姑姑说，你最近都在忙着学刺绣，怎么会有时间在外面闲逛。”
这语气和态度当然算不上温柔，但是相比他对待其他女子的时候，却是亲切的多了。
所以何敏感到相当满足，她抬起十根宛若削葱般的嫩白手指，凑到燕太子的面前，要他看自己指豆上被针扎出的淡红色小孔，口中则撒娇一样的诉着苦，“表哥你看——我的十根手指都给戳伤啦！刺绣真的太难了，母亲心疼我，就不叫我学了。反正以我这样的身份，就算真的学会了刺绣，将来又有谁敢叫我绣东西给他呢？”
末了，又看了燕太子一眼，带了几分娇羞的说到，“当然，如果表哥想要的话，我是很愿意给你绣的——只给你一个人绣。”
燕太子不动声色的避开何敏，口中道：“是吗？那孤多谢你的好意了。”
这回答模棱两可，何敏却只当他是想要，便笑开了眼，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摇了摇，继续撒娇，“表哥，你上次说带我凉山猎场打猎的，你还记不记得了？难得今天我有时间，你也有时间，不如我们这就出发吧？我连弓箭和要穿的骑射衣服都准备好了！”
“抱歉”燕太子却将胳膊慢慢的从她的手中抽出，“孤今日还要忙着选拔的事，没有时间陪你去猎场打猎。”
“这样啊，”何敏的脸上立刻布满了失望之色，忍不住抱怨到，“你总是这样忙——有时候我真怀疑，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所以才总是没有时间陪我”
“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下，却是燕太子主动握住了何敏的肩膀。
他微俯下身，看向何敏的双眼，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清雅的微笑，口中安慰着她，“孤是储君，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并不是有意冷落你的这样吧，待到选拔一事结束，孤便带你去打猎如何？”
何敏重新雀跃起来，问道：“果真？！”
燕太子点点头，“孤说到做到，决不食言不过，孤今日事忙，却是没有什么时间招待你了，你且回家，等着几日后孤派人去接你吧。”
何敏欢呼一声，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