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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一身朱色龙纹黑袍,高坐九龙宝座,被十二旒珠隐约遮挡着的脸早已不复往日的青涩俊秀,而是变得轮廓清晰、棱角分明起来这当然不算是很大的变化,不过是少年退去青涩,变得更加成熟了而已,可是再加上他身上那让人难以直视的威严气势、令人有些胆战心惊的阴沉气质,就活像是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
若是因着惧怕所以选择在牢中自尽的公孙睿,当初见到的是这样的秦太子,那么,相信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听信后者的话,然后受到福公公的引诱,去做什么下药的事的。
而若是公孙皇后还能活过来,见到这样的秦王陛下,也定会收起心中的轻视不满,再也不敢将他当做是只会“汪汪”叫,连牙都没长出来的小奶狗崽子了。
然而世上诸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又何来的若是一说呢?
说到底,这也不过只是几句徒劳的感慨罢了。
而此时的秦王似乎是正襟危坐太久,觉得有些累了,便懒懒的往后一靠,双手交叉合十,右腿也十分随意的翘在了左腿上——这姿势若是用在私下,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是现在可是在早朝之上,就在他前方不远处还站着秦国的大小朝臣,而他屁股下面正坐着的,也并不是普通椅子,而是象征着秦国王权的九龙宝座!
此行此举,不仅不够端庄,极不符合他的身份,从某种层次上讲,还有鄙薄王权众臣之疑。
可是站在秦王附近的宫人们,却没有一个敢出声规劝他哪怕是在推翻公孙皇后一事上立了大功的福公公。
他们一个个的含胸低头、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秦王陛下的举动一样,全心全意的当着摆设。
毕竟——秦王陛下最厌恶别人出言管教,不管出于好心还是恶意,已是整个秦宫宫人都知道、并且牢记于心的事了。
更何况如今陛下的心情还很差,他们这些宫人们装摆设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多事?
而那些朝臣们,也没有谁想要去拔老虎胡须包括站出队列,越发老迈的左丞在内——劝诫失败次数过多,他已经学会在这样的小事上有所妥协了。
不过当然,在有些事情上,他是绝不让步的!
而他身后那些同样出列的老臣们,心中也有着同样的坚持,所以,他们才会在秦王宣布了退朝之后,仍要坚持进谏,最终跟他在这太和殿中僵持了起来。
整个太和殿都安静极了,那气氛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压抑起来。
第133章 自辩()
王司徒——这称谓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而若是诸位看官的记忆力够好;便应该能想起来;这位王司徒正是当初公孙睿第一次带着嘉和前去左丞府赴宴时,那位刚下了马,便将马鞭一扔;直接堵在了左丞府大门口上,当众嘲讽起公孙睿的大臣。
那时的他年纪虽大,却能骑马赴宴;能在骑马奔波之后继续脸不红气不喘、中气十足的嘲讽公孙睿;可以说是身体强健、生气十足了。
而现在,他却跪坐在地上;佝偻着背;颓萎着头,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退去官帽的头上满是杂乱枯燥的白发;撑在地上的双手微微发着抖,仿佛快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而他那双手的手指看起来更是可怖,干瘦枯皱、指节凸出,活像是几段枯树枝一样。
让人不禁心中好奇,到底是经历了怎样可怕的打击,才能让他在这短短数月内;变成这样一副狼狈不堪,仿佛马上就要灯灭油枯的样子。
而听到秦王的问话后;他佝偻着的身体又是忍不住一抖;半晌后;才哑着嗓子回答,“臣,不认。”
高台上一阵沉默,秦王似乎是冷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那么,解释,向寡人证明你是清白的。”
解释?如何解释?证明?又如何证明?
从陛下登临王位之后,他就开始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排挤——手下官员们的阳奉阴违、一些新晋同僚们的莫名疏远,甚至,还有来自于陛下的隐晦冷落他想要尽心尽力的辅佐陛下,却被后者无情的隔离在外,他想要像以往那样,处理手中职务,却又被束缚住了手脚,处处受到辖制。虽然他现在仍然身在司徒之位,手中的权利却被大大的削弱、分化,甚至还比不上公孙皇后大权在握时的处境。
他为此失落痛苦、日渐憔悴,也曾做出很多努力,想要改变现状,却全都是徒劳无功。
他甚至开始怀疑——难道是因为自己参与了谋害公孙皇后的事情,所以陛下对自己有了隔阂,不想再继续任用自己了?毕竟,陛下虽然恨公孙皇后,可到底也是她的亲子,血浓于水,陛下事后有所悔恨也是在所难免。
他甚至已经开始渐渐认命,并且主动放权给手下的官员,把更多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又失去了陛下的看重,或许是时候辞官让贤,给后辈们更多的机会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失去了以往对手下官员的牢牢掌控,以及对朝中消息动向的灵敏掌握,也就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然后,在今日的朝堂上,他就这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自己手下的一个官员狠狠的参了——
“臣要参司徒大人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为十余人更改户籍,使之免去兵役!如今时局混乱,战火随时都有可能烧到我秦国境内,正是征兵代发之际,而司徒大人为了一己私利,免去他人兵役,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试想,若是朝中官员人人如此,等到需要用兵之时,我秦国又从何处征兵?此等自私自利、贪污腐败,损害国家利益之人,还望陛下给予严惩!”
他当时看着那个慷慨陈词的年轻官员,只觉得惊讶好笑——自家事自家知,他从未利用职务之便去做过这样的事,又何惧他人指责?而且他身为朝中老臣,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这一点小小污蔑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更何况他还是推翻公孙皇后一事中的功臣之一,平时也一直忠心耿耿,又岂是这一点污蔑指责就能打倒的人?
再说一句不该说的,这年轻官员往他身上扣下的锅说起来似乎不小,可更改户籍免去兵役这件事,往小了看,其实真的算不上什么,就是这朝中的大多数官员们,也都曾利用职务之便为家族中的一些亲戚晚辈们免去兵役呢!而且秦国领土何其大、人口又何其多,免去十几个人的兵役,根本不可能造成多大的影响,哪里就如这官员说的那么严重了?
总之,无论这官员是为了推倒他好趁机上位,还是受了他的某个政敌指使,想要给他添些麻烦,在他看来,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秦王陛下看了那官员乘上的参表后,却是勃然大怒,当场便要撸去他身上的官职,压他下牢问罪。
那时,他震惊慌乱、难以置信,更兼对于陛下轻信他人话语,怀疑自己的失望,竟然忘了辩解,只知道下意识的取下官帽,出列跪下,若不是左丞等老友坚持,可能他现在已经被拖了下去,身在大牢之中。
而现在,陛下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自辩他却是真的不知要如何辩起。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帮这十几个人免去兵役的,更不知道自己又收了他们多少贿赂,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平日里是做什么的,又是如何找上他的根本就没有做过的事,叫他如何辩解?
“臣,”最终,王司徒跪在地上,哑声说道:“臣十九岁入朝为官,至今已有三十九年臣不过平民出身,在一开始也曾做过县御史、县令,起于微末,得君王赏识,才能得到提拔,步步高升。就连白身之人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所以在这三十九年中,臣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感激,并且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的做好手中每项事务,以期能够报答君王的这种赏识更何况“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春秋大义也”,臣将陛下视为天,又怎么会去做损害陛下利益的事情?”
“所以臣,”他顿了顿,几乎快要忍不住喉中的哽咽,“从未想过要利用职务之便来谋求私利,也从未想过去辜负陛下的赏识信任,做出令您失望的事。”
“王大人”左丞等老臣,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当初公孙皇后大权在握,逼得他们这些太子?党左支右绌,处境艰难,却也没能让他们改了那一片忠心,冷了他们的一腔热血,谁能想如今秦王陛下终于执掌大权,公孙皇后身死魂灭,他们这些老臣却要受到来自陛下的怀疑?
何其令人唏嘘心酸!
“如今刘大人参臣收受贿赂,胡乱更改他人户籍,臣并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身清白”王司徒止住哽咽,佝偻着的背渐渐挺直,就连声音也变得铿锵有力了起来,“臣只能说,三十九年忠心耿耿、三十九年一片如旧赤胆,信与不信,做没做过,全凭陛下一句话!”
那副豁出一切,只求认可的样子令人动容。
左丞等人也纷纷看向了高台上的秦王,只盼他能点一点头,说出“信你”二字。
而他们这样坚持王司徒无罪,除了是因为相信他的确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外,更多的则是为了证明自身的长久坚持和付出值得与否——他们这些人为了秦国的统治权重归正统,冒着丧命的风险跟公孙皇后斗了那么年,甚至还跟着秦王陛下一起做了设计害死公孙皇后这样可以说是应当掉脑袋的事,可是陛下却不愿给王司徒一点信任,轻易定罪,未免让他们觉得心冷。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去,最终,高台之上的秦王叹了口气,说道:“司徒一向忠心耿耿,寡人当然想要相信你,可是,事实却由不得寡人相信!”
他看向参表的年轻官员,吩咐到,“你参表中所说的证人已经带到殿外了吧?这便叫出来吧,也好让司徒大人看清事实,别再试图狡辩了。”
“是!”那年轻官员立刻应到。而殿门处侍候着的宫人,也已经扭身出去传人了。
证人?根本就没有做过的事情,从哪里来的证人?
王司徒心中疑惑万分,忍不住扭身往后看去。
此时已是巳正,殿外天光堂堂,耀的人的眼睛止不住的酸涩王司徒努力眯起了眼,这才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跟着宫人跨进了殿门。
而随着那身影跟着宫人越走越近,他的眼睛也忍不住难以置信的跟着越瞪越大,等到那人最终跪到他的身后不远处,叩首参拜秦王陛下时,他终于忍不住满是惊愕的叫了一声,“耀哥?!”
此人姓王,单名一个耀字,今年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还在族中学堂上学,正是王司徒家中最大的孙子。
此时王耀微垂着头,完全不敢去看自家爷爷的脸上有多震惊,只是用蚊子哼唧一般的声音小声应到,“是我。”那语气中的心虚简直要化成实质,顺着他的唇角流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下,王司徒更惊讶了,他想到这所谓的证人可能会是那官员从乡间随便找人来假冒的,也想到可能会是自己手下的另一个官员,好跟着那官员来一起做戏,却怎么也想不到,这证人竟会是自己的大孙子!
第134章 失望()
“爷爷”王耀心虚极了;根本不敢去看王司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