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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爽立刻抬头,就像是守护自己领地的公狮子,他冰冷地注视着她,怒道:“大胆!”
叶青微低声道:“陛下恕罪,您现在这副样子皇后娘娘看到也会心疼的。”
李爽的怒火消了大半,眼中却依旧有驱之不去的阴郁。
李爽摆了摆手,胡乱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哑声道:“阿音她没有白宠爱你,你进去看看吧。”
叶青微起身道:“陛下也要多多保重。”
李爽又挥了挥手。
一种即将堕入黑暗的阴鸷与疯狂交织在他眼中。
叶青微步入关雎宫,却感觉宫内清冷异常。
“你怎么不说话?阿令,你再多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叶青微转过屏风,一眼便望见躺在床上的崔观音,她整个人瘦脱形,像是一副挂着皮囊的骨架卧倒在锦缎软被中,脸上的皮肉松弛,一双眼睛宛若深渊黑洞,生命如一盏危灯,灯火摇摇欲灭。
王子夏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盯着手边徐徐冒着热气的药碗发呆。
“拜见娘娘,娘娘今日感觉如何?”
崔观音眼眸一轮光,哑声道:“崔先生?”
王子夏猛地惊醒,望向叶青微。
叶青微笑容温和,靠近崔观音。
“她都病成这副样子了,你还靠这么近,是不是在自寻死路?”王子夏靠近她压低声音道。
叶青微笑了笑,放下鱼饵:“我心疼娘娘,最近我也写信通知家里想要让人联系上崔令叔叔。”
崔观音的眼睛一下子亮的惊人,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
“想办法能让崔令叔叔再见您一面也好。”
崔观音神情激动,她张嘴,又猛然记起什么,惊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不行,我这个样子不能见他,不能见他!”
她细如钩爪的手指抓破被面,一把掀开被子,将自己包裹进去,口中不住念叨:“不行,我不能见他,我要在他的记忆里永远保持最漂亮的模样。”
王子夏端详着叶青微,神色复杂,他端了一碗药递到叶青微手中,口中道:“请吧,这可是最后一碗了。”
叶青微抬起头,眸光似火光,燎的他口干舌燥。
啊,他想的果然没错,与死亡扯上关系的叶青微果然更加貌美了,他们两个合该是一路的人。
那些人温吞的情感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真正的情感就合该是——爱其生,恨其死,为其生,为其死,如一场盛大的烟花,壮丽而又惨烈。
叶青微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轻轻搅拌着黑乎乎的药。
王子夏勾唇一笑,既危险又充满魅力:“你可想好了,这一碗下去,你我就在同一条船上了,没有办法回头了。”
叶青微只是对着他嫣然一笑。
她很早就上了船,她的船是要横渡江海的,跟他那艘停靠渡头的小破船可不一样。
“娘娘,来喝药了。”
崔观音低泣道:“不喝了,我再也不喝了,越喝越丑,他不会喜欢这么丑的我。”
叶青微轻声诱哄道:“不一定,卢家主当年倾国的美貌不还是娶了一个丑女?”
崔观音瑟缩了一下,慢慢扯下了蒙着头的被子,她眼神游移,低声道:“卢庸是本宫对不起他。”
叶青微坐在床边,温声道:“不着急,娘娘一边喝药,一边慢慢说。”
崔观音的注意力似乎飘离了肉身,她被哄得喝了一口药,随即捂上胸口,她呕了一下,又呕了一口,鲜红的血吐在了锦缎被面上。
叶青微就像是没看见似的,为她擦了擦嘴,笑道:“没关系的,体内的脏血呕出来,你的身体就好了。”
她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迷迷糊糊的崔观音也就这么信了。
她无力地耷拉着眼皮低声道:“当初本宫为了保护崔郎,就故意让皇上误解本宫爱慕的是卢郎,唉,现在想来确确实实不该,可是咳咳,本宫也没有办法啊,本宫怕会伤害到崔郎。”
“只恨,那个叫容姜的贱女人勾引了我的崔郎,咳咳——”她的咳嗽声越来越大,呕出的血也越来越多。
“早知道本宫就弄死那个女人,我的崔郎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叶青微一勺一勺喂她喝药;她则双目无神地望向角落的窗户。
“本宫还记得当年崔郎头戴花环;扬鞭策马时的样子花环?本宫要带花环!”崔观音像孩子一样吵闹起来。
叶青微递给王子夏一个眼色;王子夏咂了咂嘴;嘟嘟囔囔地起身:“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这么多事儿。”
叶青微瞪他;王子夏目光深了深;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叶青微勾起唇角。
看来这位疯疯癫癫的王子夏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若不然也不会识情识趣地避出去。
叶青微重新为崔观音擦了擦嘴,低声问:“难道就是因为娘娘;卢庸才自毁了容颜?”
“毁容?唔,他也蛮聪明的,以退为进;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陛下知道了真相!”崔观音抓狂地挠着被子:“本宫恨卢庸!恨李爽!恨他们;都恨!”
叶青微淡淡道:“因为此事崔令才隐居?卢庸才闭门不出?青山三清才决裂的?”
崔观音大笑出声;边笑边流泪;大声道:“哪儿有这么简单!我怎么会让他卢庸好过!”
叶青微想到卢庸突然去世的妻子;以手掩口道:“莫非”
“哈哈;她让本宫失去崔郎;本宫就让他失去自己挚爱的妻子。”崔观音大笑大叫,突然噎住了,她瞳孔猛缩;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喉咙;指甲抠破肌肤,鲜血映在苍白如纸的肌肤上像是洒落的胭脂。
叶青微突然道:“你从未对李珪感到过抱歉吗?”
她的嗓子像是破了的风箱,呼哧呼哧地漏风,艰涩道:“我——恨——”
“我回来了。”王子夏手里转着一个编好的花环走了进来。
叶青微接过花环,没看他道:“你去叫陛下进来,就说娘娘不行了。”
“哎嘿,真不错。”王子夏慢悠悠一笑,还有闲情逸致探头观赏了一番崔观音濒临断气的模样。
“快去。”
王子夏偏头盯着叶青微:“你又支开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叶青微手掌握着药碗底端,冷冰冰的注视他,轻声道:“哪里有你做的事情危险?”
她猛地将手中的药碗掷到地上。
崔观音本就在进气少出气多的状态,被这么一吓,身体突然一颤,更是青眼少白眼多了。
叶青微将花环戴在崔观音的头顶,轻声道:“花环来了。”
崔观音摸了摸脑袋上的花环,嘴中还呕着血,嘴角却上扬。
她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位花痴崔令,他骑着小红马,一骑当先,朝身后的两人打着呼哨,如缎的青丝上戴着花冠。他一转头,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眼中荡出温柔的波光,他突然摘下头上的花冠戴在了马下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女人头上,那女人仰头一笑,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日光,花冠,相爱。
崔观音从未如此嫉妒过,即便后来她戴上了凤冠,被万人朝拜,她却依旧觉得即便是黄金打造的凤冠也比不上少女时梦里的花冠。
终于,她也戴上花冠了。
崔观音勾起一抹笑,哑声道:“真好啊。”
苍白伶仃的手腕抬起,还没有触及鲜嫩的花冠便无力垂落,荡在床沿边,胭脂水一样的血顺着手腕滑下,从她的食指滴落于地,溅起一小簇血花。
待到鲜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阿音。”沉痛而濒临崩溃的声音像是分崩离析的冰面。
叶青微捂着脸,立刻跪倒在地,轻轻抽泣着。
王子夏则双手垂在腹前,一脸沉痛与悲伤。
两人都在演戏,唯一伤心的只有不知何时进来的李爽。
李爽轻轻摸着崔观音渐冷的手腕,放在她的身边,他关节粗大的手小心翼翼拂过她的眉眼,他低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你们先退下吧。”李爽绷着声音。
王子夏转身就走。
叶青微顿了一下,低声道:“陛下,娘娘临终前对我说了好多关于您与她的事情,她说这一生负您良多。”
李爽的神情越发柔软了,铁汉柔肠不外如是:“傻阿音,你这样怎么能让朕安心放你走呢?”
李爽的视线依旧不离开崔观音的眉眼:“朕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先下去吧,以后,你把阿音对你说的话一一对朕道来。”
叶青微点头:“陛下节哀,娘娘一定不愿见您这副样子的。”
她退出关雎宫,刚阖上门扉,就听到宫中一声悲恸的惨叫,悲声直冲九霄。
无数宫人悄无声息地跪在宫门外,所有人都在担心,悲愤的李爽会不会大开杀戒。
虽然担心,却无力应对,他们这些微末的奴婢连命都没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叶青微走下台阶,见王子夏正靠在树干,揪树上的叶子。
叶青微目不斜视。
王子夏却扬声道:“阿软,我可是要大难临头了啊。”
叶青微没有回应,许久才转头道:“你是在叫我?”
王子夏抱着胳膊,一脸“你再装装看”。
叶青微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叶青微带路,王子夏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来到一座假山上的凉亭。
叶青微居高临下扫视一周,见无人,猜到:“孟御医还有什么事吗?”
王子夏笑眯眯道:“我可是就要大难临头了。”
从没见谁大难临头还如此快活的。
叶青微道:“我知道孟御医有的是本事。”
“我的本事,呵。”王子夏神色诡异,声音温柔道:“说说看啊,你希望我怎么死?”
叶青微神色悠远,笑道:“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到老死。”
王子夏高高挑起眉毛,哑声道:“你嘴里没一句真话。”
可你连脸都不是真的。
王子夏靠着亭子栏杆,视线望向远处:“这个月月旬,你有一天休,你出宫去三清楼,二楼的花字包间有一个人在等你,你接下来要干的事就由他安排给你。”
“那你呢?”
王子夏回眸,幽深的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还算有点良心,那我也要好好的报答你才是。”
王子夏一步步靠近她,迅捷地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叶青微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他,却没想到他做出的是这番举动。
王子夏掏出一方帕子,在上面到了些东西,使劲儿朝脸上抹了抹,再拿下来,他的脸就整个改变了,不再是那张清秀的面庞,而是色气又美艳的一张脸,只让人想到拥有艳丽皮囊的毒蜘蛛、毒蛇、毒花。
他挑眉一笑,眼中弥漫开阴暗的欲望。
“郎君,我可是想你想的好苦啊,你该不会忘了我吧?”他轻笑着凑到她的脸颊边,缠绵道:“你若是真忘了我,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叶青微作出恍然大悟的姿态:“夏娘!”
王子夏眉眼一弯:“郎君说得好,没想到郎君你也是对我念念不忘呢。”
他朝她眨眼,用帕子半掩檀口,真的作出一副小女儿的形态来,可能是因为他的身段实在太过风流了,非但不显怪异,反而有种勾人的味道。